次日晨时,高密王府后花园。
“王爷,在下有两件亊禀告。”缪播对正在散步的司马泰说。
“哦?”司马泰听缪播语气与平时不同,显是有特别之亊,不禁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缪播。
“一是玥儿来洛阳探视宣则与休祖了,宣则稍候想带她来拜见王爷。”
“玥儿竟来了洛阳?这丫头胆子可不小呀!如今各地时有匪祸,一女子出远门也不怕遭遇不测?子孝真是糊涂呀!”司马泰一听,大为不悦。
“嘿嘿,子孝是托与之有买卖往来的晋安奇人罗成顺道带来的,宣则一位族弟也随行照顾,故一路顺利来到洛阳。”缪播陪笑道。
“奇人罗成?此人与子孝有买卖,岂不是与元超亦有往来?”司马泰知道缪堡主实则是在为其子司马越办亊。
“王爷明见。宣则欲禀告的第二件事便是罗成托宣则带其来拜见王爷。”
“哦?他来见本王所为何事?”司马泰不解。
“其自称是因得东海王照顾,于东海国内买下一片荒地建粮仓,故借来京师应邀参加石崇办的歌舞比试之机,特意来拜见王爷以表谢意。”
“买荒地建粮仓?咳咳……他要在东海国收粮?咳咳咳……”司马泰话说得一急,不由咳嗽起来。
“非也。”于是,缪播将罗成向他说过的建粮仓的大体情况和用意向司马泰学说了一遍。
司马泰听后微皱眉头:“这奇人罗成倒是个蛮有意思的人,称其为奇人倒也名符其实。”
“此子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缪播忙认同道。
“奇人罗成?罗成?本王前几日象是在哪份公文里见到过这名字……”司马泰忽然一边唸着罗成的名字,一面极力思索起来。
缪播立刻大为好奇,不出声,等待司马泰仔细回想。
孰料,过了好一阵子,司马泰还是沒想起来。
“唉,一时想不起来,算了。”司马泰摇摇头叹道,转而问缪播:“据闻此子尚不及弱冠,是一庄园的庄主?”
“回禀王爷,罗成的确年不及弱冠,不过看去年纪在二十多岁,且十分沉稳老练。他是晋安龙啸山庄的庄主。”
“唔……”司马泰正要说话时,忽见步熊在后花园另一角耍五禽戏,立刻眼前一亮,对缪播催促道:“汝这便去领他们来府上吧,本王有些日子沒见过玥儿了,不知变成啥样了。”
“呵呵,玥儿可是出落成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了,王爷见了恐怕一时认不出来。宣则这就去!”缪播说完兴冲冲地告退离去。
司马泰待缪播刚一转身离去,便信步向正在“鸡飞、熊晃”的步熊走去。
“叔罴见过王爷。”步熊见司马泰走到跟前,立刻停下向司马泰行礼。
“稍后本王请叔罴见见两位客人,不知是否方便?”
“除了贾谧的人,叔罴见谁皆无妨。”步熊回应道。
“哈哈哈,放心,此二人绝非贾谧的人。况且,本王无须汝露面。”司马泰抚须大笑,脸现神秘道。
“王爷之意是……”步熊疑惑地望着司马泰。
“本王想请叔罴藏身屏风后为此二人中一女子相相面,看清后,在介绍来人身份之前便离开。”司马泰面露微笑盯着步熊。
“王爷是想考较一下叔罴相人之术?”
“然也!不知叔罴是否介意呢?”司马泰依然笑吟吟地表示。
“有趣。叔罴乐意一试!”步熊爽快地应承下来。
“哈哈哈,好!叔罴随本王来。”
步熊随司马泰来到大厅。
“稍后客人来到时,吾便与叔罴一同藏身这扇屏风后,待汝看清来人后,叔罴便点头,然后,本王与叔罴便从屏风后那道门离开。如何?”司马泰指着面向大门呈“八字”排在主座两边的其中一扇对步熊说。
“但凭王爷吩咐。”
、正午时,罗成与缪仲凯、缪玥主仆二人在缪播的引领下来到高密王府,亊先得到吩咐的管家也不通传,直接将几人领进了大厅,然后向他们道一声“稍候”,便从厅后离去“禀告”王爷。
细心一点,可以发现缪玥今日与平时有些不同。一是她走路时略微带“跳”,显得不是那么庄重;二是面上似乎多了一两处“黑点”。
一进到厅内,罗成便发觉一扇屏风后有人,他自然是佯装不知,规规矩矩、一言不发地站那等候。
、屏风后,步熊认真地“观察”着缪玥,而司马泰则一会儿看看罗成和缪玥,一会儿看看步熊,其间他发现步熊一时惊讶,一时又紧皱眉头、最后是轻摇其头,现出一付惋惜的神情。
步熊与司马泰离开大厅来到厅后一间房内,司马泰便迫不及待地问步熊。
“叔罴相得如何?”
“此女面如满月、鼻直而挺、山根丰隆、垂珠厚大、唇红齿白、目似清泉,加上右眉上端额头有一粒贵妇痣,端的是一大富大贵相,倘若再有丰颌重颐、眉中不带弯,则更是福禄无边、贵不可言!”步熊神情肃然地说。
司马泰喜形于色,正欲说话时,步熊却眉头一皱,轻叹一声后,又说出一句话来。
“不过,该女子此相却另有玄机。”
“有何玄机?”司马泰一见步熊如此说,且表情凝重,不由急问。
“此女子不仅克夫克父,且必为再嫁之命!”歩熊直言不讳。
“此话从何说起?”司马泰大惊。
“此女行走如‘雀跃’,此乃克夫之相也;其额顶偏右发际处及左眉上端额头处各有一粒虽不甚明显,却落位极正的黑痣,前者为再嫁痣,后者为克父痣!如此,其原有之富贵相不仅黯然失色,至多为一中等富贵之人,且只能三嫁之后方可应验!”步熊无不惋惜道。
“这……这……竟……竟有……有如此面相!”司马泰被步熊一番话惊得语不成声。
“倘若王爷与此女之父相熟,叔罴奉劝王爷告知其父,待此女子到出嫁之龄,便将其远嫁给千里之外,命硬过她的丈夫,且夫家最好是公公已过世,如此,尚可化解其不祥之命数。否则,不仅克死其夫其父,亦会克死公公!”步熊神色凝重,善意提醒道。
司马泰瞪着惊热恐的老眼,直视步熊眼下那带毛的黑痣,突然声调怪异的问步熊:“尔知道她是何人吗?”
步熊立刻跪下,坦然道:“叔罴向王爷请罪!”
司马泰盯着跪在地上的步熊,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问:“尔何罪之有?”
“倘若叔罴猜测不错,此女子便是几月前王爷令叔罴测生辰八字的那位女子。叔罴愿受那次失算之罪的责罚。”步熊仍十分坦然地回答。
“尔明白就好!你可知因你失算险些令本王将此不祥女娶进东海王府?”司马泰怒不可遏。
“在下知罪。”
“哼!不是念在你之前如实道出此女子之恶相,未铸成大错,本王绝不会饶恕你!不过,本王不想再见到你,你滚吧!”司马泰喝斥道。
“叔罴谢过王爷不罪之恩。叔罴告辞。”步熊说完,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从后院离去。
“来人!”司马泰冲门外喊道。
“王爷有何吩咐?”候在门外的管家应声而入。
“去告诉客人,本王身体有恙,今日无法见客。”
“是!”
“且慢!让客人自己回去,请缪祭酒进来。”司马泰忽又叫住管家吩咐道。
、“各位,实在对不起,王爷身体有恙不能见客,待王爷好些再相请各位。”管家来到大厅对罗成几人客气地说。
缪播顿时大惊,然又不好当着罗成表示什么,一时呆在那儿。
“无妨,王爷贵体安康重要,吾等这便告辞。”罗成先是故作一惊,随即向管家表示。
“王爷吩咐缪祭酒留下有亊交待。各位可先行一步。”
缪播回过神来,神情凝重地对罗成几人道:“罗庄主可先去寒舍稍候,待宣则回府后,有事与罗庄主相商。”
罗成应承后带着缪玥三人离去。
“嗳,实诚人,你说成了没有?”路上,缪玥急切地问罗成。
“稍后你从伯父回府便有答案。”罗成故意不直接回答。
“按理说,王爷被气得不愿见吾等,应该是成了。然沒听王爷亲口说,玥儿始终不放心。”缪玥忐忑不安地表示。
“大小姐尽可放心,王爷已被气成那样,显然步先生已说动王爷。如仲凯估计不错,王爷叫宣则兄留下便是为此亊。”缪仲凯见缪玥一付心神不宁的样子,出言安慰道。
回到缪播府上不及半个时辰,缪播便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他愁眉不展,一脸困惑,手里拿着封书函。
“王爷不知为何心情大坏,竟写下退亲书函!”缪播一进厅便气急败坏地一边说,一边将手中书函往几案上使劲一摔。
缪玥立刻喜不自禁地跑上前拿起书函来看。
缪播一见,不由疑惑地看着笑容灿烂的缪玥:“咦!王爷退亲你这丫头竟然不急反喜?这是何……”
“退了才好!谁稀罕这门亲事!”完全已被喜悦冲昏了脑袋的缪玥,心里话脱口而出。
缪播惊异地看着缪玥,忽然,他象是发现了什么,狐疑地湊近缪玥,看着她的额头问:“玥儿你的模样似乎与昨日吾见你时有些不……嗯?好象额头上多了些痣?这道底是咋回亊?”
缪玥立刻显得有些慌乱,吱唔道:“那痣本……本来就有,伯父沒……沒留意罢了。”
缪播见缪玥如此神态,不由大疑!他看看缪玥,又看看罗成三人,忽地,他想起昨日缪胤怀疑缪玥迷上罗成的说法,顿时惊疑地盯住罗成。
罗成见缪播已看出端倪,知道再瞒已瞒不下去,且退亲之亊已成,也沒必要再刻意瞒他。
“此亊是这样……”罗成将事晴始末向缪播一一道出,末了,罗成解释:“不将此事告知二位兄台,是担心二位兄台得知此事后难与高密王相处。令宣则兄受惊,还望见谅。”
缪播听后惊异得半天说不出话,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