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张凤仪赶回大营,紫金梁正瞄准了白杆兵,聚集了三万多兵马,企图攻打白杆兵大营。
紫金梁不愧为变民军名义上的盟主,可用的精锐超过了一万多人,被尤世禄追袭后,甩掉了拖后腿的暗弱之徒,更显得精悍和勇猛。而且在阵斩邓玘部将杨遇春后,士气高昂,获取了大量的粮草和军资,军中的着甲比例超过了二成。
更为关键的是,紫金梁与白杆兵交锋多次,对白杆兵的特点了若指掌!
张凤仪不仅像战将,而且是战将中的奇葩!张凤仪可能不懂政争、可能不会针线,可能也不是一个好妈妈,但是说她不通战阵,就大错特错,面对着众将,张凤仪神色肃然、命令决绝干脆:“紫金梁无论来多少步兵都不惧,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的三千精骑!”
众将凌然,秦永成出列抱拳道:“将军,我军粮草已然不多,末将担心粮草不济,功败垂成!”
张凤仪还未说话,杨梦选马上出列道:“将军,邓总兵找百姓借粮,朝廷不仅未加处置,还拨付大量的军资粮草,我们是不是也学学邓总兵?”杨梦选本在秦翼明麾下听用,两个月前刚运送一批军资过来,奉秦良玉之命留在了张凤仪麾下。
张凤仪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冷的问道:“杨游击难道没有看到杨遇春的下场?兵丁勒索老百姓,还能打什么仗?找老百姓借粮,居然还找出这么好的托辞,直接说抢掠即可!柱国向来是怎么教诲我们的?”
杨梦选的脸涨得通红,嗫嚅道:“军粮不够,末将这也不是心急么?即便不学邓总兵,找邓总兵借粮总可以吧?”
秦永成摇摇头,说道:“那邓玘把粮食看得比命还重要,自然不会借!再说,目前紫金梁横隔在两军之间,那粮草如何运得过来?”
张凤仪点头道:“秦游击的话是正理。粮草的问题你们不要愁了,我已经找林游击借了一千石!秦游击!”
“末将在!”
张凤仪令道:“令你马上带领本部兵马,前往界河荆州兵营护送千石粮草!”
秦永成大喜,正准备接令而去,张凤仪道:“别急着走,秦游击,你到了荆州大营,可以和林游击说,临洺关下,猎物成群,咱们白杆兵可吃不下,希望与林将军一道狩猎!”
秦永成接令而去。
众将心里大定,贼势甚烈,如果能得到荆州兵的支援,更为安全。那林纯鸿最近声名远播,应该不是绣花针。
唯有杨梦选忐忑不安,出列道:“将军,那荆州林纯鸿狡猾、奸诈,万万不可信任,末将担心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张凤仪笑道:“杨游击的担心甚为有理,那家伙从不做吃亏的事情!杨游击,听令!”
杨梦选心里一激灵,心里寻思道莫非张凤仪要派自己去和荆州兵打交道?
果然,张凤仪道:“令你率本部兵马押送俘虏前往百里洲,交与周望手中!交割之后,留下五十个精锐兵丁在百里洲,帮林纯鸿训练人马!”
杨梦选心里哀叹不已,该来的还是躲不脱,奶奶的,又要前往荆州!
杨梦选接过令牌,垂头丧气的出门而去。张凤仪望着远去的杨梦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杨游击,我给你一个机会和荆州兵和好,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然而,秦永成和杨梦选刚次第出营不久,紫金梁的大部兵马猝然而至,将白杆兵围得水泄不通,直欲将白杆兵置之死地!
众将甚为紧张,内无粮草,外无必救之兵,这如何是好?然而张凤仪浑不当回事,只是严令麾下:“谨守大营,若有敢擅自出战者,立斩之!”
自古以来,经河北到北京,共有三条道:一条道,即运河道;二京德古御道;第三条由广平府北上,经临洺关,过真定府到北京。所以临洺关北通燕涿,南达郑卫,东连齐鲁,西接秦晋,不仅屏蔽河北,更重要的还是南北冲衢之地。
按照兵部的布置,由荆州兵接防临洺关,堵住贼寇南下的步伐,而邓玘和张凤仪则堵住贼寇北上的步伐,卢象升率天雄军自东击贼,而曹文诏自山西跨越太行山,自西击贼,意图将紫金梁歼灭在太行山脚下。
林纯鸿认为这个布置完全是纸上谈兵!先不谈四路如何沟通协调,也不谈卢象升和曹文诏能否及时赶到,仅仅只看看把紫金梁看做死人一般,就知道完全不可能。紫金梁会乖乖的呆在太行山脚下等待官兵来攻?
这不,紫金梁率先发起攻击,趁着邓玘部将杨遇春出外打粮,设伏阵斩之,让邓玘的北方防线千疮百孔,紫金梁随时可以突围北上。好在紫金梁认为自己离京师越近,危险越大,放弃了北上,准备南下与窜入林县的罗汝才汇合。
紫金梁的精骑达到了三千,对于官兵而言,他能够快速的获取官兵的部署情报,更好的实施战场遮断。事实正如此,紫金梁迅速将南下的障碍锁定在荆州兵和白杆兵身上,而张凤仪对紫金梁的部署所知不多,在临战之前还有条不紊的派出了杨梦选和秦永成。
紫金梁对自己的战术部署非常得意,望着惊涛骇浪中的白杆兵哈哈大笑:“不就是一三角阵么?现在还敢一战否?”
部将可没有紫金梁的自信,忍不住担忧道:“大王,曹文诏已经抵达黎县,精锐铁骑十五日内便可至此,邓玘也在北边厉兵秣马,我们时间够不?”
紫金梁冷笑道:“曹文诏要翻越太行山,十五日哪够?邓玘早就被吓破了胆,如何敢来?再说官兵各自为战,他邓玘会拼了命的来援救白杆兵?”
部将犹自疑惑道:“邓玘不来,大王为何笃定顺德府乡兵或者荆州兵会来?”
紫金梁嘿嘿笑了笑,得意道:“顺德府守城兀自不足,如果他们胆敢出城,我们就乘机杀入顺德府城。至于荆州兵,呵呵,秦永成到荆州兵大营搬取一千石粮食,可见荆州兵和白杆兵关系非同一般,哪有不来之理?来了,我们这就叫围点打援,万一不来,我们就吃掉白杆兵!哈哈……”
……
盛坤山这几日十分繁忙,战场遮断的任务执行得非常勉强,每日不停的有游骑渗透到附近观营,气得盛坤山哇哇叫。
“报,将军有令,令骠骑营专事打探紫金梁兵力部署,不必费工夫驱赶散兵游勇……”
此令让盛坤山觉得很没面子,忍不住对吴天柱说道:“将军也算照顾咱们骠骑营,连日来兄弟们累得跟什么似的,咱们大营还是被紫金梁看得一清二楚!”
吴天柱看着为数不多的骑士,叹道:“买一匹好马不容易,弄到一名骑士也不容易,现在能有二三百人的规模,不知道耗费了将军多少心血!”
吴天柱牵了牵马缰,旁边的战马打了声响鼻,在吴天柱身上蹭来蹭去,吴天柱抚摸着马颈,道:“如果将军愿意,凑足五百人也不难,但大都督非得要保证一人有两匹马!”
郑国栋嘿嘿笑道:“要不是人手两匹马,我们这里不知道多少人都丧命了,将军这个理念我绝对支持!”
盛坤山点头称是,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发呆。此处乃华北大平原,一望无垠,全是黄色一片,视野极其开阔,非常适合骑兵奔驰。
见盛坤山沉默不语,郑国栋问道:“头儿,咱们探查紫金梁不难,马快,他们也追不上,下一步咱们做什么?”
盛坤山也不回答郑国栋的话,拍着马颈说道:“这个地方真适合马儿奔跑……”
郑国栋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眼光投向吴天柱。
吴天柱笑道:“头儿在想着如何扩大骠骑营。咱们现在马刀不缺,钢弩也不缺,只要有了人和马,板甲也不会缺!”
盛坤山苦笑道:“弄到人和马谈何容易。上次的三千多俘虏中,会骑马都逃跑了,被我们抓住的屈指可数,这次紫金梁手头的精骑可是超过三千啊!”
吴天柱非常了解盛坤山,大惊道:“头儿难道打紫金梁骑兵的主意?”
盛坤山摇头道:“咱们二三百人,避之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打骑兵的主意?这是痴心妄想,除非将军有这个心思,不过太难太难……这次将军如果要进兵解白杆兵之围,我担心会着了紫金梁骑兵的道……”
……
盛坤山在担心紫金梁的骑兵,林纯鸿也对紫金梁的骑兵头痛不已。
当下荆州兵屯于界河,离紫金梁的大营大约有五十多里,骑兵旦夕可至。一旦自己进兵,不得不考虑紫金梁的骑兵会趁机截断粮道。可是,如果自己对白杆兵不闻不问,待紫金梁从容吃掉白杆兵后,自己力单势孤,能不能挡住紫金梁的南下步伐,还在两说。
正在林纯鸿苦思良计时,秦永成求见。
秦永成几乎是滚进中军帐,还未入帐门,就大声叫道:“林游击……林游击……张参将被紫金梁合围,还望将军立即出兵援救!”
天气十分寒冷,秦永成却满脸是汗,十分惶急。
林纯鸿端坐于帅椅上,转头对于泽说道:“给秦将军倒杯茶,先让秦将军冷静一下!”
秦永成急道:“林将军,俗话说救兵如救火,我白杆大营中,余粮仅可支七八日,张参将和林将军同为朝廷效力,愿将军速派兵马!”
林纯鸿皱着眉头,问道:“秦将军可知邓总兵的兵马在何处?围住张参将的是紫金梁的哪一部?紫金梁的骑兵现在何处?”
秦永成瞠目结舌,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
林纯鸿道:“请秦将军在营中稍事歇息。进兵救援张参将是自然的,不过需要一个万全之策,否则不仅救不了张参将,可能我荆州兵也会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