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建城外。
城外的西南处与东南处的环境倒是没有多少差别,全是密林之地,而在此时,金儿从东城出来之后便来到了这里疗伤。
东南的林子她已经去过了,算了算时间,在她改变一点红的命运轨迹之后,雪家应该不会将太多的精力浪费在她身上,所以这两个林子其实都可以去,昨日在东南林歇下,今日便在西南林这里吧。好歹来到了人间,总得将这里的地形熟悉一遍。另外,西南林更适合她养伤。
她是故意被降妖给刺伤的,就是想利用降妖验证她心里的一个猜测。没想到她现在的血脉真的变成了人族血脉,真是被某人给害惨了。而且,她今天大意了,她怎么就忘了,以她现在的法术不足平日里的万分之一,跟降妖宝剑硬扛,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咳!”
一口血咳了出来,落在掌心里,看了一眼掌心的血迹后,运转法术,血迹消失不见。平复下来的她在林子里找了一处灵力最浓郁的地方,背靠着一棵千年古树静坐了下来,这一坐,便坐到了夜间。
六七个时辰之后,金儿的灵力总算是恢复了一部分,被降妖宝剑刺中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最后消失不见。待周围的寒气缓缓消散,她睁开了眼睛,刚一睁开,便感觉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气息。
妖容自金儿静坐起就一直在不远处侯着,亦或者说,从她出城之后,妖容就一直跟着她,并且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踪。金儿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一想到他今日出手帮了她,也就没有理会他的小动作。随他去了。
这会儿,妖容同她一样静坐修养,只是他比金儿醒的早。见金儿醒过来,遂来到她面前。
“姑娘。”
对着金儿,妖容行了一礼,然而就是这一礼,不得不让金儿高看他一眼。
在她面前,妖容行的,是小辈礼。
天下间,能放低姿态在她面前行小辈礼的人,可真不多。
见眼前的女子并不说话,妖容也不恼,毕竟是他有求于别人,师父在他小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他的妖瞳能够感应到不寻常的气息,那么无论是谁,就一定要抓住机会。说不定,他遇到的那位刚好就可以化解这些年来他身上的“魔咒”。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妖瞳有反应,无论如何,他都要一试。
“姑娘,在下妖容,天生一双妖瞳,所以能够看出姑娘的不寻常。白日在大街上,妖容能够感觉到姑娘其实是不存在的,未经允许,私窥姑娘之密,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无妨,你,可有事?”
“妖容前来,是想让姑娘为我指点迷津。恳请姑娘出手相助。”
“你想让我为你批命?”听他这么一说,金儿瞬间明白了。
“正是。”
金儿垂下眼眸,没有立刻回答。在妖容看不见的地方,一抹复杂神色一闪而过,瞬间消失不见。
有些事情……她不想插手。
“公子找错人了。”
不是她该管的事情,她不想管。
听到金儿拒绝,又看到她起身离开,妖容急了。
如果连这位姑娘都不肯帮他的话,那么这世间就真的没有谁可以救他了!他等了这么多年,妖瞳才有强烈的反应,如果错过这一次,他还有命等吗?
妖容果断跪下“等等!前辈!无论如何,恳请前辈救妖容一命,妖容感激不尽!”
金儿依旧没有理他。只是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
在妖容跪下的那一刻,她神识里的某个小家伙突然间醒了。也不知道小家伙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在她脑海里叫嚣了起来:哎哎哎,等等等等!
金儿不得不听下,在脑海中问它:什么事?
小家伙瞬间有点怂:那个……你帮帮他呗?
“理由。”
“我知道妖容的事不该你管,哪怕你今天不出现,天道也会安排别人为他算命,但你既然都遇见了,就顺手帮一下呗,也给我省点事,行不?”
金儿要是不帮,它还得走原剧情再找一位给妖容算命,那得多麻烦,有金儿在,又刚好遇上了,它吃饱了撑的才会找别人!
金儿瞬间看穿了这个小家伙“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目的吧?”
“嘿嘿嘿,那个……知我者,莫若你也。”好吧,它承认它就是有点懒了。
“下不为例。”
闻言,脑海里的小家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还特意学了一声猫叫:“噢,耶,太棒了,我真的是太爱你了!喵~!”
“打住。”
你大可不必这样。
为避免它得寸进尺,金儿赶紧让它闭了嘴,转身往回走。直至来到下跪的妖容面前。
“起来吧。”
“前辈,您……”妖容抬头看她,并未站起。
“我从不轻易批命。”
“前辈需要什么,只要妖容可以做到,一定万死不辞!”
“你有什么?”
“嗯?”
妖容没明白,又听她接着说“或者说,你觉得你的这条命,值什么?”
听她这么说,妖容陷入了沉思:他的这条命值什么呢?
他想起了自己手上的一物,咬了咬牙,开了口:
“前辈,妖容身上有三物。第一物,便是生时自带的这双妖瞳,能看见常人所看不见的一些事物;第二物,亦是生时所带的一条手链。”
他说着,左手腕上出现了一条手链。那是一条从简的银白色手链,链圈细小,轻小的圆环一环一环相扣,垂下两条小尾巴,在月光下散发出淡蓝色的荧光和微弱的寒气。
金儿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雪子链?”
疑惑中带着一丝惊讶,惊讶过后便是了然。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一条雪子链。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金儿妥协了,看在雪子链的份上,就勉强为他破例一次吧。
“雪子链?原来,它叫这个名字。前辈果然认识。我一直不知这手链的来历。但能肯定,它可以预知什么。因为曾经我进入入魔时期,这条手链的反应是最强烈的。
它不是娘亲给我的,而是生来就有。只是生我的那一日娘亲惨死,手链发出刺眼的蓝光,而师父惨死之日,它第二次发光。我曾一直想将它取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直到有一次无意间它触碰了我的血,使得它滴血认主,那个时候才能控制住它,让它随取随用并且隐藏起来。这就是我身上的第二物。”
“那,第三物呢?”
“第三物,是这个。”
一块令牌突然出现在妖容右手掌心。令牌通体呈黑色,乃是寒铁打造,两寸左右的令牌十分精巧,比起普通的令牌倒是缩小了很多,全身黑的发亮,握在手中还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一股寒气,令牌的背面平坦光滑,正面刻着的是“肆刹”二字,代表九刹阁的四阁。
“四阁阁主令。”
“正是。还请前辈定夺。”
对于第三物,他是不舍的,因为这阁主令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他的,一旦丢失,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他想相信前辈一次,亦想赌一次,如果连命都没有了,他要这物又有何用?丢了阁主令也比丢了他这条命要好。他愿意为自己的这条命承担一切责任。
“失去妖瞳,你会彻底看不见一切事物;雪子链,并非无主之物,你既已滴血认主,便好生收着吧;至于第三物……于我无用。”
她有自己的势力,犯不着去剥夺其他人的权利。
“前辈,真的不可以吗?”
“罢了,就第三物吧。”
她要是再不同意,只怕神识里的那个小东西又要闹起来了。
接过妖容手中的令牌,悬在掌心中,右手轻轻一抚,瞬时手上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令牌,收回法力,将复制好的令牌还给了他。
“放心用即可。”
听到这话,妖容才发现惊喜来地太突然。前辈替他解决了他所担心的隐患,他也不必再顾及什么了:“多谢前辈!前辈,那……”
未等他说什么,金儿突然间对着他手腕上的雪子链施了一道法术,一瞬间,妖容只觉得手腕一紧。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冷!
这是妖容最真实的体会。
然而金儿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妖容只觉得手链越来越紧,感觉越来越冷。
过了好一会儿,金儿微惊了一下:倒还有点本事,被封印了也能在她手下撑这么久。
想着,她又加大了力度,作用于手链上的寒气越发的加深了。妖容紧握住左手腕,强咬着冻得发紫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雪子链空间内,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此时,一个大魔头正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妈妈咪呀,哪里来的妖孽,快把这家伙弄走!冻死他了!
本以为是个菜鸟,还想混过去,不让这位给妖容算命的,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大佬!他错了,他错了还不行吗!就是不知道这位给妖容算完命后,他自己还能不能活在这手链里,大佬,求放过!
对于空间里大魔头的怨念,金儿自是听不到,感觉到里面的家伙安静下来了,她才停止了施压,法术指引着手链脱离妖容的手腕,升入了空中,雪子链映射出第一幅画面。
手腕突然一松,他还没有适应过来温度的变化,就突然间看见了雪子链的一幕,瞬间睁大了眼睛
“娘?——”
再次见到娘时,竟是此时此刻此景,妖容一下子站了起来。
“真的是娘,她……”
“影像罢了。”
“……”
一句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瞬间,妖容顿住了。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只是影像吗?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