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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明了自身的处境有多险恶,林子岳再也顾不上别的了,当下就脱下军服,换上了一副富商打扮,在几个便装护兵和汤玉文的陪同下,从察省政府给他安排的往处城南张家花园的后门步行离开了。
张家口的初春之夜,可不是那么好捱的。遍布于城内交通要道的西北军的士兵们所着的棉衣又特别的单薄,比两层布都强不了多少,在夹杂着风沙的凛冽寒风面前,根本就不顶事。直逼得士兵们不得不频频活动身体,才能保持自己身上的热量。
按普通民众们的思维,在时下这种多伦失守,伪军大举入察的大背景下,街上多几处岗哨本是应有之义,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可落在林子岳眼中,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不仅看到了设在明处的哨卡,更发现了哨卡旁的那些藏在民房里的机枪、士兵。本来,林子岳还以为,这番布置仅仅是针对热河独立第一旅的,可随着一路所见的明卡暗伏愈来愈多,愈来愈密,他也有了新想法。看这情形,满张垣城这会子最起码也得有近万士兵在大街小巷里如临大敌的警戒着,对付他手下那不到四千人,万把兵都够直接围上缴械的了,又何必把阵势摆得这么宽。说起内讧、兵变一道,当年能在一夜之间占了北京城,把直系军阀的总头目曹大总统都抓了起来的冯老将手底下可是人才济济、学有专精,会出这种昏招,也太让匪夷所思了!
林子岳正待跟同行的汤玉文,心思细腻的汤老四倒也开腔了,他凑到林子岳耳边小声说道:“子岳,你放心,两点水摆这个阵仗对你只有好处。他老人家的胃口大着了。今晚上,他不但要当上抗日同盟军的总司令,要自封为察哈尔省主席,要对察哈尔省政府进行大改组,还要同盟军各部颁布整编命令。动作这么大,他不把兵都亮出来镇镇场子,又哪吓得住那些带着卫队前来聚义的各路诸侯。”
林子岳的脸上立马写满了意外。冯老将会把军政大权集于一身这早在他预料中。让他吃惊的是冯老将居然还要整编军队。要知道,在他所来自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上,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从兴起到烟消云散,都只是一个松散的军事联盟,连各部队的旗号都五花八门的,更不用说统一编制了。后世的军事评论家们对抗日同盟军的战史和所起到的作用,向来是众说纷芸,可有一点是一致的,松散的组织形式所造成号令不畅、步调不一对同盟军的战斗力的制约、伤害,是这支历程短暂、结局悲惨的军队最大的内伤。
其实,造成这种变化的不是别人,恰恰正是林子岳自己。若不是他把热河的政局、战局都弄得与历史上大相径亭。败退到察哈尔的热河省军、抗日义勇军,应该比现在足足多出十倍,达到近九万人。少了几万人,抗日同盟军起手时的实力是大减了,可内部也相对单纯了,不管是二十九军留守部队、千里来投的西北军旧部、前安徽省主府方将军的抗日救**、热河自治军(省汤收罗的散兵旧部。)大体上都还能听从冯老将的命令,而剩下的察哈尔省自卫军、蒙古族武装和绥远民团都非正规军队,战力都很薄弱,并不具备与冯老将叫板的力量。这才给了冯老将全面整编各部的底气。
一行人在路上历经了多次盘查,可靠着汤老四在张垣开的恒兴公司的名头和无往不利的‘袁大头’,总算有惊无险的到达了林子岳部的驻地的城西白旗兵营。
进到自个的司令部,并下令全旅迅速进一级战备后,林子岳方才大松一口气。在这个时空也混了小两年了,他对不怕时局如何变幻莫测,自己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只要握死手中的枪炮,就惨不哪去的这一乱世法则,早从最初的嗤之以鼻转变成今天的奉若经纶了。
“汤老四。你跟我说那么多,到底是个啥意思?或者可以这这样说,你老兄背后的什么人,在这事上,在小弟我身上,有什么企图。”定下神来的林子岳,又把未完的话题给续上了。他这一问,可是把汤玉文给逼到了死角上。
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精芒的汤玉文,笑嘻嘻的怀里掏出了一份证件。
“复兴社执行委员、北平分部副书记长!”虽早有心理准备,可汤玉文真实身份一旦摆在自己面前时,林子岳仍不免心神大颤。换了别人,或许不会明白这两个头衔的含金量有多高。可又哪瞒得过,少年时曾一度对民国秘史很感兴趣的林子岳。他可知道,日后风云一时、万人侧目的‘西北王’、‘特工王’,在三三年的复兴社里也就这个档次了。
“小弟的眼皮还是浅了,没想到玉文兄竟是最高当局的心腹之臣,失敬了!”林子岳郑重其事的拱手道。他还真点好奇,‘省汤’儿子是怎样成了复兴社的骨干的!
“子岳!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骂我汤老四啊,特务就特务,你直说不就完了,拐什么弯啊!”汤玉文笑脸一收正色道:“你我是朋友,我的话你听也罢,不听也罢,都无关紧要。校长是全国的领袖,他的意志子岳还是不要违背的好。”
林子岳没说话,只做了一个意为请说下去的手势。
汤玉文把语气又放缓了些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对两点水在察哈尔的所做所为所图,校长早知之甚详。他老人家的意思是,你的部队横竖一时半会是走不脱了,倒不如留下与两点水虚以委蛇的好。”
话都点到这了,林子岳再不明白,不成了傻子了。最高当局这是要自己当卧底,好让将来‘中央’解决起抗日同盟军来,能事半功倍。
他笑着推托道:“玉文兄,少帅对我恩重如山,我部官兵几乎全是东北籍,有许多连队还是成建制从少帅的嫡系部队里调过来的。少帅不发话,我就是想加入同盟军,官兵也是不会答应的。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把这边的情况一报上去,我敢保证,北平方面也会跟南京是一个意思!”下完这个定论,汤玉文站了起来:“子岳!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时,相信你对整个事态,心里也该有个准数了,到时给我个答复就成。”
说完,汤玉文就丢下若有所思的林子岳,向屋外走去。
就在汤玉文向林子岳坦陈身份、使命之时。已勉强通过了冯老将草拟的整编大纲的同盟军的首脑们,也在讨论该如何对待林子岳部了。
同盟军高层这事上的分岐很大,佟捷三等二十九军的干部认为林子岳部是抗日有功部队,能拉过来最好,不能也应当放行;佟的老上司吉石五等一干从外地带兵来投的西北军旧将,觉得到同盟军要出兵收复多伦,正缺人缺枪缺子弹,就是用强也得把装备比西北军好上太多的林子岳部,并到抗日同盟军里来,另外,也可顺便借用一下林子岳这块抗日英雄的招牌,扩大扩大同盟军在全国民众中的影响。这一派里,嚷得最起劲的,就得数巴望着能有机会趁机置林子岳于死地,好出出胸中那口恶气的‘省汤’了。
正相持不下了,林子岳部已严阵以待的消息,就传到了设在察哈尔省政府里的同盟军总部。
这下子,一直没表态的冯老将坐不住了,他先达了调集重兵将白旗兵营围得铁桶一般的命令后,方起身向坐在其右首的一位一派仙风道骨的长须老者拜托道:“子桥老哥,事到如今,咱们的先机已先,恐怕只能麻烦你去白旗兵营走一遭了。他林子岳再年少气盛,也是不敢对你有半分不敬的。你能劝就劝,若劝不动,还请早去早回。”冯老将的决心已下,这四千条枪他是一定要的。可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不想用担上一个谋杀抗日英雄的罪名(省汤的那心思,那骗得过他。)又考虑到同盟军的实力还不够,。把少帅给得罪死了实为不智,林子岳所部的人嘛,他还是要礼送出境的。甚至,连这么干的理由,他都想好了,就叫‘借枪抗日’吧!
子桥老刚一离开,一份冯老将宣布就任察哈尔抗日同盟军总司令、察哈尔省主席的明码通电,便化为电波飞向全中国、全世界。
“日本帝国主义对华侵略得寸进丈,直以灭我国家、奴我国族,为其绝无变更之目的。握政府大权者,以不抵抗而弃三省,以假抵抗而失热中歼敌之机、以不彻底的局部抵抗而受挫于淞沪、热北。即就此次北方战事而言,全国陆军用之于抗日者不及八分之一,中央所握之海、空军则根本未曾出动;全国收入用之于抗日者不及二十分之一,民众捐助尚被封锁挪用。要之,政府殆始终无抗日决心,始终未尝制定实行整个作战计划。且因部队待遇不平,饥军实难作战。中间虽有几部忠勇卫国武士自动奋战,获得一时局部的胜利,终以后援不继而挫折。迩者,日军再次入寇热河,又分兵迫攻平、察,公言将取张垣。不但冀察热垂危,黄河以北,悉将不保。当局不作整军反攻之力,转为妥协苟安之计。方以忍辱负重自期,以安民心期人。前此,前敌抗日将士所流之血,后方民众为抗日所流之汗,俱将成毫无价值之牺牲。一时之苟安难期,他日之祸害愈深。国亡种奴,危机迫切。鄙人僻居张垣,数月以来,平、津、沪、粤及各省市民众团体,信使频至,文电星驰,责以大义,勉以抗日。鄙人深**御侮救国为每一民众所共有之自由,及应尽之神圣义务。自审才短力微,不敢避死偷生。谨依各地民众之责望,于今日以民众一分子之资格,在察省前线出任民众抗日同盟军总司令、察哈尔省省主席,率领志同道合之战士及民众,结成抗日战线,武装保卫察省,进而收复辽、吉、黑三省。争取中国之独立自由。有一分力量,尽一分力量,有十分力量,尽十分力量。大义所在,死而后已。凡真正抗日者,国民之友,亦我之友;凡不抗日或假抗日者,国民之敌,亦我之敌。所望全国民众一致奋起,共驱强寇,保障民族生存,恢复领土完整,敬祈赐予指导及援助。”
一电出、风云起、天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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