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乃生命之根本
所谓的饥渴,并非是化羽门方圆百里找不到一处水源,喝不到一口水。这种干渴是来自本身的身体需求,也就是说,无论你喝了多少的水,你还是觉得渴,就好像自己的身体成了一个无底洞,往下扔再多的东西都难以填平。
而这种无底洞的感觉在休佚名身上的表现尤其明显。
化羽门的五个内室弟子分别代表着五行的金、木、水、火、土,而五行的背后,就是代表一行的那个人特殊的体质。比如,薛兆,就是金行强大的人,这一特质带给他的是一种超乎寻常人的能力,他可以随便将某种物体转化成金子,也就是俗称的点石成金,不过这种能力的就和幻术差不多,是暂时的,保持的时间只有半柱香,但是和幻术不同的是在这半柱香的时间里,那个被选中的物体却确确实实是金子成分的。另外,他健硕的身材也与金行有关,金的力量是蛮横霸道的,反映在被加助者的身上就体现在了外表的强壮。
而肖谦义属木行,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他可以选择休眠然后重生。听师父说,最开始将肖谦义带回化羽门时,他就是处于一种休眠的状态,为了让他快点苏醒,师父便在他的嘴角滴入了一滴鲛人之泪,这才在第三天悠悠醒转过来。
鲛人之泪,是这世间的奇药,能叫人死而复生,也能叫人青春永驻,很是珍稀。师父能有一滴已是很大的造化,当然,能将这一滴泪吃入体内的肖谦义造化更大。有时候,休佚名会想,是不是肖谦义吃了鲛人之泪,才造就了如此与众不同的他。
至于江独漪便是属水行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柔与融入血中的善变都是水行的特点,而凡是有水的地方,都将会是江独漪的天下,她操控水就跟吃饭睡觉一样轻松,一样与生俱来。
土行的伍乘立则擅长分身术和土遁,这也造就了他短小精悍的身材,以及总是被人嘲笑的原因。
而休佚名,他是属于火行的,但是火行在他身上的表现是最少的,他除了可以用手掌凭空生出火焰来,几乎没有其他的能力。不过世人常说,有失必有得,他在火行这里缺失了某些东西却在另一个领域弥补回来了——占星,一般会占星的人,人们都会尊称他一声占星师。
听说,每个诸侯国的国内都会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占星师,只是这些占星师的能力参差不齐,但是他们的工作都差不多,一是在战争之前夜观天象,参透些制胜的天机为本国服务;二是在年终除夕夜里夜观天象,预测来年本国的命运,并且祈求风调雨顺,万民归心。
只是这样的工作对于休佚名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虽然他对占星有很高的天赋,但是师父并没有在这一方面对他多做提点,反而只让他去参解火行的道理与运用。师父的解释是:术业有专攻,一个人只需学会一样技能并且能将它发扬光大,精益求精,就是最好的。
于是休佚名安心的专注于火行的修炼,天长日久,虽然没有使这项技能精益,倒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了。只是偶尔他会觉得虚妄迷惑,便挑一个清风舒爽的夜晚,一个人走上高处,抬头仰望挂满繁星的夜空,皓月做灯,星辰璀璨,远天近景总有些来自星辰的秘密系数灌入他的脑海,每到此时,心情便觉疏通不少,从前不解的问题也都通透了。
占星,于他而言,就像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谈的不能涉及太深,必须得是点到即止。
而此时此刻,他又陷入了痛苦之中。因为是火行的关系,在对待干渴一事上就比其他人要热忱的更多,也就干渴的更甚。
打水的日子只能在月末那一天,其余日子化羽门门规规定禁止门中人私自外出。所以在上个月的月末,五个人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打水,所以每人都攒了七八桶的山泉水。只是休佚名存储的水半个月就喝完了,他只好舔着个脸,挨个敲门讨水喝。以至于薛兆、肖谦义以及伍乘立三个人看到休佚名就躲。
唯有一个江独漪,看到休佚名时还是笑语盈盈的。其实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在休佚名缺水的日子里,从来没有朝江独漪要过一口水,所以江独漪也不知道休佚名现在已经沦落到乞讨的地步。
而休佚名一直没有张嘴向江独漪要水,也是有原因的——他不希望让江独漪看到自己如此落魄的样子。
可是事到如今了,再去舔着脸向三位师兄弟要水就有点过分了,毕竟在这样干渴的环境里,一个人一个月喝十桶水都不为过,本来自己的水就不够吃,现在又多了休佚名这样日日前来讨水的人,就好比自己的身上只有一个铜板了,却还要分成两半送给乞丐。
休佚名知道师兄弟们也都不容易,思来想去,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面子这种东西其实可有可无。况且你在乎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高看过你,你摆着个高大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 他摇摇晃晃的从桌子上站起来,为了接下来的几十天里得以苟活,师姐,我就得多麻烦你了!
一路畅通的来到江独漪的墨兰轩,休佚名在门前站定,整了整衣袍后敲响了门。
门开了,江独漪盈盈的站在门口,看向休佚名微微地笑着,眉眼清淡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进来坐吧。”江独漪说完,径自走进了屋里,休佚名唯唯诺诺的跟上去,眼光时不时地偷偷瞥着江独漪曼妙的背影,手心里渐渐沁出细汗。
他很紧张,虽然以前也会去看江独漪,和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那都是有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而这是第一次,走进她的闺房并且离她这么的近。
休佚名捡了把椅子坐下了,双手扣放在膝盖上,头低着,眼角却一直盯着江独漪的裙角在地上转着圈的飞舞。他有一种晕眩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很美好,很享受。他可以离江独漪这么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他也可以闻着江独漪身上特有的芳香,充盈在鼻翼间,融化在心头。
这是他魂牵梦绕的女孩,虽然这个女孩的心里住着的并不是他。
“给!”裙角停止旋转了,落在他的眼前,头顶传来江独漪独有的温软的声音。
休佚名怔愣的抬起头,首先撞进眼里的不是江独漪温婉的笑容,而是一只木制的圆滚滚的小型木桶,江独漪将木桶抱在怀里,木桶里是满满的清水。
“师姐你……”
“我知道这几天你一直在讨水喝,早就为你准备好了的,只是你一直没有来我这儿。”江独漪笑着,将木桶放进休佚名怀里,休佚名木讷的接过来。
诧异的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江独漪点点头,“这桶喝完了,再来我这里取。下山打水时,你可是帮了我不少忙的,况且我是水行的,用水本来就少。”
“哦哦。”休佚名连连点着头,怀里的水桶越抱越紧,然后撒开腿狂奔了出去。
外面还是风和日丽的,只是休佚名却觉得微微的发冷。江独漪早就知道了的,只是她从来不说,为什么在她的面前,自己永远像是个幼稚,幼稚的像是个傻子!
他只顾闷头向前走,完全没有注意路旁的草丛里站着一身褐色衣袍的老者。
远处草丛里突然传来几声咳嗽,休佚名猛地顿住,桶里洒出几滴水,沾湿了休佚名的衣袖。他诧异的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过去,“师?父?”
果真是万升,只是去了一趟沙漠蛮荒,晒黑了,嘴唇因为长时间缺水龟裂起皮,头上的白发似乎也多添了几根。
“怎么,为师走了几天你就不认识了?”万升哑着嗓子问,嘴角却牵起一丝的微笑。
休佚名扔了怀里的水,喜极而泣的奔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万升,大叫着:“师父啊,你终于回来了!”
万升的归来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化羽门重新活了过来。之所以死气沉沉,除了因为五个人都饱受干渴的折磨之外,还有另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化羽门如今只是形同虚设,门中算上师父也才只有六个人,行将腐朽的化羽门在五个人眼里,离散伙算是不远了。但化羽门是五个人的家,他们从小在这里长大,比起散伙,他们更希望的是师父回来可以主持大局,为化羽门将来的发展指出一条明确的道路,而不是像这样每天等死一般的苟活着。
只是师父一直没有明确的回复,反而对闭关一事越来越热忱。万升不提,五个弟子自然也不敢多说。但是经过了这一次漫长的闭关经历,五个人心中也都攒了一些想法,想要对万升提出来。
六个人聚集在玉成殿,万升居于主位,五个人分坐两侧。左侧依次坐着的是薛兆、肖谦义、江独漪;右侧坐着休佚名和伍乘立。
五个人互相对视,进行完充分的眼神交流之后,纷纷看向薛兆,薛兆便不负众望的站起来,侃侃道;“在师父闭关的几个月里,我们五人守在空旷的化羽门倍感凄凉。想当年,化羽门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如今却落得惨淡的下场。师父从原来的严治转变成而今的自由管理,这本没有错,但是门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流散,究其原因,是与师父屡次闭关苦修有关。师父一手创建的化羽门与师父的本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当师父遭受苦难折磨的时候,化羽门中的弟子也同样遭受着和师父一样的折磨。而这个便是门人流散的根本原因。俗话说,解铃换还需系铃人,若要匡扶化羽门先前的事业,就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师父正是化羽门的系铃人,为了化羽门能够重新繁荣,还请师父放弃闭关,明白孰轻孰重,解开化羽门的枷锁吧!”
万升撇着嘴角听完薛兆的一番话,叹了一口气,他抬起眼皮迎上徒儿们满怀激情的目光,弱弱的问了一句:“为师可以回房间休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