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化羽门的创立
鲛珠?几个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万升,希望他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万升沉默了一会儿,苦笑说:“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这却是事实。”
“仅凭一颗鲛珠,您就创造了化羽门吗?”薛兆显然十分无法理解。当然无法理解的还有其余四个人,只是他们没有像薛兆一样说出来而已。
万升上前拍了拍薛兆的肩膀,安抚说:“我知道,你们从小就长在门中,化羽门就像是自己的家。我对化羽门的感情比你们更重,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带你们来到这里。为师有一个很久远的故事要说与你们听,听完之后,你们有何疑问或是要求我定会一一满足。”
徒弟们都沉默下来,师徒六个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就像是每日的清晨听万升讲道一样,安静、从容,只是这次大家的心情都比往日更加沉重。
“万物初始,世间除了人族,还有另一种神秘的种族,她们世代居住在海上,长相似人却非人,似鱼却非鱼,而是一种半人半鱼的样子。她们全部都是雌性,拥有着可以蛊惑世间一切生物的美丽脸庞和诱惑一切的美妙歌声,被吸引而去的海上的船只,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鲛人美丽却危险,可是她们的价值却无穷。所以每年海上都有寻找鲛人的船只,船员们冒着一去不回的危险,渴望能够抓到一只鲛人,搜集到鲛人之泪,或者将其火化,使其炼化成鲛珠。无论是一滴泪水还是一颗鲛珠,都能使这个人享受万年的富贵。”
“因为财富的吸引,很多人都命丧大海。但也有少数人得到了鲛人的骸骨,他们将其炼化,拿到宫廷之中卖给王卿贵族,或是换得一世的富贵,或是换得加官进爵的机会,总之,那些回来的人,无一不是风光满面。但相较于鲛珠,鲛人之泪更是难得,因为鲛人只有在去世的前一秒流泪,而且她们的泪水会掉落到海里,与大海融为一体,再难找寻。”
“当年,我也是这茫茫寻找鲛人的队伍中的一个,我们的团队来自四面八方,共有九个人,其中有三个是北狄人,虽然北狄与中土水火不相容,但是利益却让大家结为一体。我们得到了中土少越国的支持,于是无数次的出海,每次出海都耗时几个月的时间,然而却一无所获,开始的热情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受打击后的消沉,而更加不满的还是少越国的国君,他取消了对我们的资助,我们不得不放弃寻找鲛人这虚无缥缈的梦想,灰溜溜的回到现实里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在作为普通人的日子里,我也开始思考所谓的一夜暴富也许只是吸引愚蠢的人的一种手段,所以我安稳下来,过着朴素贫苦的生活。”
“然而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我就厌倦了,每天都为了生机奔波辛苦,却依旧食不果腹,我开始怀念当初出海的日子,虽然艰辛劳累,但至少我和兄弟们齐心协力,我身边还有我的兄弟,我的心里还有一个目标,可是现在,我整天浑浑噩噩,活的就像是行尸走肉。我那时候想,人不应该活的这样苦闷,不能像动物一样,只知道吃饱饿不死,人是应该有理想和目标的!直到有一天一位北狄的朋友来找我,他告诉我说,北狄王愿意支持我们出海,只要我点头,那么我们的团队马上就可以重新开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是当时我不知道,因为这次的点头,我的命运完全被改写了!”
“我们重新租了一条船,出发的时间大约是在清晨,海面上有很重的雾,所以我们的船行驶的很慢。忘了走了多久,只记得雾气越来越浓,浓到看不清前方的路。我们一行人当时都十分的担心,如果在海上迷路,那就有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所以九个人商议着要不要回去,当时除了我其余八个人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原路返回,一派主张继续前行,决定权就在我的手里。我当时想,机会来之不易,如果这次无功而返北狄王也会对我们大失所望,一旦取消了支持,我就要再回去过那种艰苦的生活。我想拼一把!我就这样对那八个人说。于是少数服从多数,我们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两天,雾气仍旧没有消散的意思,我开始隐隐的担忧,许是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也许所有人都将因为我而命丧黄泉。我一个人跑到甲板上,企图可以看到前方的路。但是这是徒劳的,正当我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闪光忽然闪进我的眼睛里,大雾的海上是没有阳光的!我猛地回头,看到海面上漂浮着一条很长的彩色的反光物体。那是……我定睛一看,差点激动地叫出声音。那是一条鲛人,她好像死了又或者是昏迷了。于是我叫来其余八个人,将那条鲛人弄到了甲板上来。她真是美,黑色如瀑的长发、肤如凝脂的脖颈、还有修长光滑的尾巴,她的鳞片是红色的,和海的温度一样,有点冰冷,却让人心旷神怡。然而一离开水,鲛人似乎马上活了过来,她完全像是一尾鱼,失去了水的庇护,开始在甲板上疯狂痛苦的翻滚着跳动。而因为她的体型比普通的鱼大很多倍,所以整个船都剧烈晃动起来。我们急忙用事先准备好的密封的容器将她装了进去,又灌上了海水,不一会儿,鲛人安静下来。我们在外面听容器里面的动静,却什么都听不到。当时以为她其实是死的,所以也有些失落,毕竟若是抓到活的鲛人,我们得到的也会更多。”
“我们又在海上飘荡了很久,直至雾气消散才渐渐回到了陆地上。北狄王对我们很满意,进贡鲛人的时候,北狄王举行了北狄有史以来最隆重的典礼。当时我们九个人一齐抬着那个容器走在红色的长长的地毯上,两边都是北狄的朝中重臣,当时觉得风光无限,然而现在只是无限的悔恨。”
“我们原本以为她死了,但是不是,她还活着,就在我们将她抬到北狄王面前,打开容器的盖子的时候,她突然从里面跳出来,浪花拍到北狄王的脸上,大臣们大惊失色,但是我从北狄王脸上看到的却不是惊恐,而是惊艳。”
“是啊,就连普通人都难以抗拒鲛人的美貌,有何况是帝王将相呢?”
“北狄王不会是想要纳鲛人为妃吧?”江独漪听得兴起,急忙问道。
“你看了多少才子佳人的小说!”万升轻叱,江独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万升转而用沉重的声音说“北狄王的作风狠辣至极,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鲛人的美貌所摄,为了摆脱美貌的桎梏,他命令我们立刻进行取泪水的仪式。”
“世人取泪的一般方式,就是将活着的鲛人关养在一个巨大的水池里,水池上倒扣着坚硬铁笼,以防止鲛人逃脱。因为悲伤,鲛人就会夜夜悲歌,歌声在月圆的夜里,便会回荡在天空之中,经久不散。她的同类听到歌声时也会唱起悲歌以作回应,夜夜如此以致精疲力竭,在最后一个晚上,人们就将铁笼除去,将已经没有力气反抗的鲛人拖到岸上,等着月圆之时,鲛人的同类唱起悲歌,鲛人落下生命的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眼泪之时,用珍稀的银容器将眼泪收集。至此,鲛人死去,我们将她的尸体丢给工匠们,他们负责锻炼尸体,就像锻炼钢铁一样,直至尸体炼成一颗浑圆的珠子,也就是世人所称的鲛珠。”
薛兆叹了一口气,说:“所以,北狄王如愿拿到了两样世间珍稀的东西,一样是人鱼之泪,一样是鲛珠。那他就越来越牛气了呗,这种牺牲女人不择手段的残忍家伙,真叫人看不起。”
薛兆怒拍了一把大腿,他最看不得的就是伤害女人的衣冠禽兽!
“是啊!”万升继续说,“不过北狄王只是发号施令,而真正实行的却是我们九个人,是我们将鲛人折磨致死,是我们造就的罪孽……奈何,其他人的眼里只有功名富贵,当鲛珠锻炼出来后,就准备在第二天的清晨将它们献给北狄王。然而,就在这天的晚上我却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我梦到了巍峨俊秀的连绵高山,我在山上徒步前行,山路不平,几次我撞到突出的石块,或者绊到延伸生长的树藤,我一个趔趄,终于醒了,但我并不在自己的床上,却站在放置鲛珠的地方,这里白天已经被上了锁,我没有钥匙却进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指引着我打开了装着鲛珠的盒子,就在打开盒子的一刹那,鲛珠突然光芒大绽,我避之不及,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光芒之中,于是我看到了……过去以及将来。”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人渴望得到鲛珠,因为鲛珠里藏着过去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它也能预测到未来。北狄王如此费尽心机的寻找鲛珠,也许他就是想要利用鲛珠预测未来的能力,踏平中土大地!我作为中土人,又怎么能够弃家国于不顾,转而投入敌人的营帐,为他人抛头颅洒热血?于是我连夜带着鲛珠和鲛人之泪逃了出来,并且又按照鲛珠的指示,创立了化羽门。”
“后来化羽门如鲛珠所预料的一样,人源渐渐昌盛,事业渐渐庞大。我坐在化羽门门主的位置,日日苦修反省,更多的原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赎清年少时的罪孽。所以每次去到禁地,都会被鲛珠的光芒所笼罩,然后看到有关于未来的指引,就在石壁上刻画出来。”
“所以石壁所画均是师父所为?”休佚名问。
万升点了点头,又听得肖谦义在一旁悠悠的说:“师父作画的水平何时变得如此平庸了?”
“你又是何时连为师都敢取笑了?”万升装出黑脸的样子,语气却并不生气。“不过你说的‘平庸’一词对我来说都是赞扬了。”
众人便都哈哈一笑,
肖谦义问道:“鲛珠指示您创立化羽门,而今又指示您毁了化羽门,又有何深意呢?”
万升摇头,“我并非要毁了化羽门,而是将来的某些指引要我这样做的。化羽门创建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靠着鲛珠的指示。但是我却始终不能参透其中的奥秘,究竟鲛珠要我做什么,究竟鲛珠记载的一切有何深意,我却始终不知道。为师渐渐年迈,半辈子却如同这颗珠子的仆人,可是现在,我想要打破它,看看它究竟还有怎样磅礴广大的天机。只是,我老了,所以我留下你们,为的就是替我追踪鲛珠的源头,重新将化羽门的门楣发扬光大。”
“师父的意思是……”伍乘立问。
“天佑之子!”万升的声音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