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不过跟外面的人一样,迷恋她的躯壳,若是她不是季明珠,是以前的来喜,他还会说得出这样的话吗————
季衍还陷在方才来喜带给他的震撼里,久久没有平静过来。
“那是季明珠?”沐向东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忽而低低笑出声来,“居然是季明珠……想我沐少女人圈里打滚了多久,当当是要看走眼了……”那袭舞彻底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他进青帮以来,去了多少舞厅,看了多少舞,百乐门的踢踏舞独具风格,黑猫舞场的爵士舞潇洒自如,丽都的圆舞曲淌淌沁人,想当年仙乐斯翡翠那截如蛇般婉转缠绵的水蛇腰,缠住了多少男人,仙乐斯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让人如此惊艳了。
季衍没有答话,眼神飘忽到好远。
这么些年来,处处危机,他万分小心,断断是不能有片刻恍惚,一个失神,下一秒你可能就倒在敌人的枪下,今下他为了一个女人竟失神到如此地步。
他救回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奄奄一息,全身无一处安好,后来他安置她在半岛酒店,她死后重生,暗淡憔悴,在之后他在仙乐斯门口重见到她,她一身狼狈,再之后他去看她,她喝了酒,颓废伤神,上次见她,她委下 身段献身给丁苗,不管是哪一次见来喜,她都是以最不堪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可是曾几何时,她出落得越来越风尘,越来越摄人心魂,眨眼间就变得冶艳绚丽。
可是那个人是来喜,是他一手把她推上这个境地,是他一手把她改变成一个全新的季明珠,他怎么会对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她,而失神?
舞台上又上了新的人,舞曲还在继续,季明珠已换下了舞衣,着了套浅紫色小长裙,披上松软的羽毛披肩,着是一曲下去了,她的心还是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从众人看她的眼神之中,她知道她成功了,她日日练习,日日去舞室,看着黄艳姐教舞,她则在一边偷偷地学诀窍,她没有天生柔软的腰肢,就只能从服装和舞蹈上下手,以此来弥补自己舞步的不足,正如季衍所说,舞跳得再好,最后都不过是来吸引客人的方法,她的目的一开始就在于吸引客人。
只是她的心里,那种若有似无的惆怅,是从哪里来的。
“一大班人在外面为你失了魂,你却躲在后台里,再不出去晃悠几圈,这仙乐斯怕要闹翻天了。”略
微凉凉的声音从后方响起,门口处倚着一人,笑得没心没肺,那双桃花眼毫不掩饰刺裸裸的惊艳,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
她心里就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却还是站起身来,轻声笑问,“请问你是?”她断然是明白,进得仙乐斯后台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在没清楚对方身份之前,她不能随便得罪人。
“你不认识我?”那人的笑凝在嘴边,似乎她问的是什么惊人的问题,“你居然不认识我?”
来喜倒是不懂了,虽然说这上海出名的人那么多,但不代表她每个都认识得到,他是什么特殊的身份,她就一定会认识他吗?“我真的不认识先生,不过若是先生肯赏脸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肯定不敢忘记。”
她的眼太深,他看不出她的情绪,那样的疏离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想起一个很熟悉的人,但万般情绪里,独独没有一种情绪是对他的倾慕,不过没关系,他安慰自己,季明珠只不过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沐向东。”他报出自己的名字来,“人人都唤我沐少,不过我可以允许你唤我向东。”
沐向东?沐少?他就是青帮的三当家?仙乐斯是他管的?他就是那个下令不让她出去见客人,让她纠结得差点献身给丁苗的沐少?
没错,她承认她很小气,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但介意归介意,人在屋檐下,讨好米饭班主是肯定要的,“原来是沐少,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我仰慕沐少许久了,今日一见,传言不假,果然是英俊倜傥呢。”
她的反应太过淡,完全在沐向东的意料之外,不过女人嘛,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样,再坚硬的冰山,他都有信心将她融化,要知道,能挑起他兴趣的女人,现在已经不多了。
“传言,敢问明珠小姐听到了什么传言?”他走到她面前,眯起好看的桃花眼来。
她听来听去,沐少的传言,永远跟女人离不了关系,可这样的男人,能当上青帮的三当家,自然不是简单的人物,她要小心说话才是,“传言不就是说沐少英明神武,这大上海,可不是不少名媛为你碎了一地的芳心呢。”
“哦?”他淡淡扬眉,以手指轻挑起她的下颚,“那你呢?如果是你的话,我可舍不得让你伤心。”
她敛下眉来,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眼神,“沐少是堂堂青帮
的三当家,明珠只不过是仙乐斯一个小小的舞女,沐少的好我可不敢一个人独占,只消沾一点沐少的光,明珠就已经很高兴了。”
可是为什么他看到的不是这样?沐向东心下更觉有趣了,“倘若我说我愿意把我的好让你一个人独占呢?”
“沐少,你喜欢明珠么?”她突然这么问,迷离起眼神来,幽幽看着他。
“那是当然,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既然你真的喜欢明珠的话,就别说什么让我独占的话了,若我真的独占了沐少,我怕我会成为大上海众多女人的公敌,沐少你忍心把我推到那个境地吗?”她把他的难题婉转地丢了回去,心下已然开始没什么耐心。
男人就是有这个劣根性,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好,你越是一早顺了他的意,他便觉得你平平无味,趁早对你失了兴趣,只是眼前的沐向东,实在难缠得紧,偏偏他的身份特殊,她很是为难。
“哈哈……”听完明珠的话,沐向东忽而朗声笑了起来,“好一个大上海众多女人的公敌……季明珠,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是这么有趣的人呢?”
季明珠微微皱了眉来,暗暗盘算着要怎么做才能摆脱眼前的难题。
“你开个口,想要什么?车子?洋房?珠宝首饰?只要你开了口,我一一为你送上来,只要你跟了我,你的身份一下就不同了,怎么样,这个条件诱人不?”他流连在女人丛中,却从未包养下来,但是如果是季明珠,也许他可以转一下原则。
来喜有些想笑,洋房?车子?珠宝首饰?这些她都不稀罕,她心心念着的只是想要报仇而已,眼前的男人不过跟外面的人一样,迷恋她的躯壳,若是她不是季明珠,是以前的来喜,他还会说得出这样的话吗?
“沐少……这些东西我都不要,老实说,明珠只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女人,我要的,只不过是一颗真心而已。”像沐向东这样的男人,逢场作戏,最怕的不就是口口声声说着真心的女人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对你不是真心的?”他反问她。
“可沐少的真心,我要不起啊。”她浅浅笑着,回答。
“我就不懂了,当我的女人有那么差,你宁愿留在仙乐斯做舞女也不愿意做我的女人?”这样的可能只有两个,一个是她心有所属,另外一个就是居心叵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