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恩情,画地为牢,假如他永远不能走出来,她跟季衍的距离就永远是咫尺天涯————
杜锦年被迅速送回杜家小馆,来喜跟到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旁边是穿着白袍的医生,情况已经相对稳定了下来,现下服了药,已经休息下去,她站在门口,就这样观望着不敢进去。
季衍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着来喜,不由得一怔,然后关上门来,慢慢开了口,“小年……她的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
来喜的心里一阵悲戚。
他现在是认为她刺激到了杜锦年吗?“既然她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吐出话来,她含笑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就要走。
手腕突地被抓住,来喜一顿,不解地看着季衍。
“小年她的身体,本来不是这样的。”季衍哑着声,眸子里亮光忽明忽暗,“她两年前掉进了河里,差点救不回来,昏迷了几个月才醒过来,现在身子一直都很弱,所以很容易出事,明珠,你多让着她一点吧。”
点了点头,来喜慢慢地抽回手来,喉间又是一阵苦涩,“关于内鬼的事,二爷,你相信我么?”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就算他一开始也这么怀疑,可是她说没有,就是没有了。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不帮我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呢?”来喜看着他深沉如墨的眼,忽然觉得满心的失望。
聪明如季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跟杜锦年有关。
只是他宁愿看着她被冤枉,也不帮她澄清。
“小年她不懂事,只是一时糊涂,况且,杜先生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她如今这样,相信根本也不好过,也算是受到教训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刻的季衍,看起来竟然有些卑微。
她的心一阵空洞,呼呼地灌着冷风。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好好看着杜小姐吧,我先回去了。”不再去看季衍,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季衍空落地握紧了拳,怔在原地,从兜里抽出烟来点燃,连着吸了几口,方又呼了出来。
这次的事件,杜先生也是明白与杜锦年有关,只是他选择息事宁人,便知道他是存心要将这事情压下去,如果来喜要追究,杜先生为了自己的妹妹,只会反过来针对来喜,到时候只怕来喜会有危险。
而杜锦年已经是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她的身体根本负荷不了,这样的自责和惶恐,也算够了,毕竟她的身体
现在会这样,都是因为他……
从杜家小馆正要离开的时候,沐向东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前等候,似乎是来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刚刚到。
“我听说小年在你的宅院里犯了病,去找你你又不在,想着你应该也跟着到这里来了。”沐向东温和一笑,突然就问了出口,“明珠,心会痛吗?”
本来被她极力想去忽视的心酸就这样漫上了心头,变成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来喜微微地笑了,眼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是啊,很痛,很痛,好像就要死了一样。”
沐向东伸过来手,微微一笑,柔和的阳光之下那笑竟然有些悲戚,“哪,我的肩膀就在这里,要来靠一下吗?”
来喜眨了眨眼睛,本该觉得有泪的,却是异常的干涉,“沐少,你看着我跟二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他故作夸张地笑了笑,捧着心口做痛苦状,“是啊,很嫉妒很嫉妒啊。”那笑,很灿烂,却似乎夹杂了其他一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
她低了头,那双眼空空洞洞,仿佛无止境的只有无奈与寂寞。
“明珠,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明珠了。”他忽然有些感慨。
来喜一顿,看着他,笑道,“大概是因为,季明珠原本就不是季明珠吧。”
风似乎有些大了,她低着头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拉紧了几分,从他的角度看去,在她手腕上细细蜿蜒的伤口清晰入目,他们离得那么近,听她的话语总觉得无尽的温柔婉转,但又好像做什么,都不能让她的眼睛光亮起来。
“明珠,现下失去地皮,杜先生只能从银行的资金那边下手,所以正打算与汇丰银行的郑家结姻。”他的眼不知道在看着哪里,缓缓道来。
来喜一愣,不解地看着沐向东。
见他勾起唇,又是痞痞的一抹坏笑,“郑家的公子郑良希,很喜欢小年,他们两个会是这次联姻的对象。”
有一丝震撼猛地直达心间,来喜怔了好久好久,都没能反应过来,虽然她不喜欢杜锦年,但还是止不住地感觉到悲哀,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杜先生就能将她的感情变成帮派斗争上的牺牲品,她是不是应该觉得庆幸,杜锦年一心想着要把她从季衍身边排除,自己却早已经被送上了利益的舞台上去。
空气很凉,才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便觉得整个肺腑都成了冰冷的一片。
此时的杜锦年卧病在床,有季衍满心的关怀,她是怎么样也不会想到自
己会被自己的亲生哥哥牺牲掉吧,虽然她有点心机,那么弱的身体,这么大的变故,她能接受得了吗?这个时候,还是微微地担心起来。
季衍呢?会眼睁睁看着杜锦年被牺牲吗?
这场闹剧,她是局外人,但是为什么,心也跟着冷了起来?
“沐少,即使我再怎么不喜欢杜锦年,这个时候,我也应该忍着她吧。”关于内鬼的事情,不了了之,也无所谓了吧。
“两年前杜先生和小年遇难,季衍顾着救杜先生,所以小年才会让人丢进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差点就断了气,好了之后便有了心悸的毛病,现在季衍对小年,才会多一份关心,他始终觉得杜锦年是因为他才变成今日这般模样的。”他低下头来,“虽然说季衍他看起来好像很厉害,一只手能撑起一片天的样子,但是他的心比任何人都来得固执,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来喜看着他良久,方才开了口,“在他的心里,跟杜先生有关的事情,都是最重要的,一份恩情,就能让他将别人的过错归到自己的身上,我想不出来,他为了杜先生,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一份恩情,画地为牢,假如他永远不能走出来,她跟季衍的距离就永远是咫尺天涯。
把话说完,她刚想上车,却见得门外缓缓开进来一辆米黄 色的轿车,车子慢慢地在大院里停下,然后走出来一人。
“就是他了,郑家的公子郑良希,一听说小年犯病,马上就跑过来了。”沐向东懒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原来这个人就是郑良希。
来喜往前看去,那人也正好往这个方向看过来,温文儒雅的样子,着一袭灰白色的格子西装,看出来是受了上等教育的富家公子,单看那双深沉的眼睛,便知道不是个简单的富家公子。
那人往来喜和沐向东的方向走来,微笑地打了个招呼,“沐少。”他把目光又投递在了来喜身上,“这位想必就是仙乐斯的季明珠季小姐吧?”
“郑公子,幸会。”来喜淡淡回道。
他毫不顾忌地看着来喜,那审视的眼光无端地让人有些不舒服,就在来喜以为他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沐向东,“我先进去看看锦年,如此的话,下次再会了。”
他笑着转身离开,临走前的那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让来喜觉得浑身的不舒服,那眼神,充满了算计的意味。
没错,是算计?可是为什么?为了杜锦年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