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木笔香

承阳府边境小镇,府尹刘恪与县令吴适在察看了边防部署后略作歇息。

两人选了街边搭棚茶铺,坐视人流来往,有挑担卖麻糖的,有路过买茶叶蛋的,旁边还有卖白菜的老太吆喝,当然还有严阵以待的巡逻兵。

刘恪忧心忡忡,茶盏原封未动,“本官还是得上书一封,奏请皇上准许撤离平民。一旦战事起,此镇最先遭难。”

吴适道,“老哥先缓缓,我看不适合。”

刘恪不解,“为民请命,怎地不适合?”

吴适将想法一一详解,“老哥你想想,上头特意交代,不可泄露任何有关战事消息,对百姓只宣称军队演练,意在安抚民心。安抚便是想保持常态,你上书请求撤离,不是违逆圣意了?再说了,朝廷现在什么情况你我都懂,我私下里听说,这其实是那一位的主意。”尽管他亦觉不妥。

刘恪以为有理,免不得更忧愁了,“非我等力所能及也。”

这时,当地县丞来传话,“请示二位大人,有一名女子持皇令欲入承阳,放是不放?”

二人相觑一眼,“那女子拿着皇令?”

县丞道,“已验,印鉴货真价实,却不是公验。”

刘恪猜想道,“持有皇令,莫不是皇亲?可近期没听说哪位公主离宫啊。”他谨慎思虑一番,“圣旨上只说让六部尚书归朝议事,余者一概不可入关,何况她未出示公验,亦不合规矩,还是不放为好。”

吴适却建议,“不放让官兵押来瞅瞅再定,毕竟是皇令,万一是大人物,您也不得罪。”

刘恪掂量了片刻,“也好罢。”

其实说这话时他心里没底,怕忤逆圣旨遭罪。直到官兵把人压来,远远看见一身桃色衣裙生动明艳,居然是承阳府的老熟人?!他顿时想给吴适扣三响头,先见之明,神人也。

“侄小姐,您怎地没和太师一道回来?”两人忙不迭的迎接,“下官不敢怠慢圣旨,多有得罪,让您受苦了,快喝杯茶压压惊。”

君珑大约没有下令防她,漪涟稍有安慰,“事情多,给耽误了。”

她借喝茶功夫偷瞄小镇,心头疑云密布。方才入关时,她见官兵数量之多,已然整装待发,可战车一类却被闲置在旁,落了厚重灰尘,无人问津。另看小镇,百姓照旧过活,全然不知战事将起。

“赶在节骨眼上做生意,差这点银子?”漪涟瞅着吆喝老太问刘恪。

她说话向来没忌讳,自然没什么深意,刘恪却听出深意来。心想百姓银子可不是当官的失职,有问罪之嫌,赶紧解释,“侄小姐错怪了,此乃皇上的意思,未到万不得已,不可惊动百姓,是好意。”

“临战先撤百姓是常识,等到万不得已,命都没了。”漪涟嘴快,说完不禁又想,皇上的意思,肯定是君珑的意思,皇上没常识,君珑不可能犯傻,那他为什么要刻意隐瞒?是不是他并不打算打这一场战?

越推敲越坐不住了,漪涟放下茶,“找匹快马,我要入京。”

刘恪连忙冲着侍卫喊,“马上替侄小姐找匹快马。”

马牵来前,吴适突然提议,“是否再找两名随从跟着效劳?京城戒备森严,尚有不少关卡盘查,侄小姐孤身一人许是不大方便。”

漪涟想想也对,那张皇令能混进承阳府已经不错了,顺势道,“也好,帮我找两个机灵点的,回头谢你们。”

两人拘礼,“侄小姐客气。”

他们一路送出小镇,三匹快马与风比快,眨眼就成了远方一小点。

刘恪大大松了口气,望着辽阔边界感慨万千,“官场磨练好些年,结果还是你懂事,本官就想不了那么周全。”

吴适的确有小心眼,但和刘恪考虑得不是一处,“老哥,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着怪啊。侄小姐既然是太师那边的,为何不干脆出示公验表明身份,还要拿皇令兜圈子?”

刘恪不以为然,“不是圣旨吩咐了,除六部尚书,余人不可入内。”

吴适摸着后颈一阵怕,“是呀,余人不可入内,其中算不算上侄小姐?”

两人对瞧了少顷,细细琢磨字里行间的意思,每一个字都带着阴风往刘恪衣领里吹,吓得他当场背脊一凉。据他所知,陆漪涟和李巽的关系是非比寻常,万一真是……简直不敢往下想!

“这可怎么办?”

吴适用手在心口压了压,“老哥冷静,冷静!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既然主意咱们拿不准,就让上头来裁夺吧。”

幕间,京城门。

“皇上有旨,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入城门一步!”守城官训练有素,站在城楼上冲下喊,声音洪亮犀利。

两名随从领马在前,回喊道,“卑职奉刘恪府尹之命护送太师府侄小姐入京,皇令与公验在此,请开城门放行。”

太师府的名号能唬住不少人,再听有皇令,守城官让随从独自一人上前验证,货真价实。

随之,城门开了,守城官屁颠屁颠跑下来,“侄小姐请入城。”待遇不知比承阳府入关好了多少。漪涟不禁想,在京城拼权拼势的地盘上,找两个跟班凑凑门面还是要的。

城中一片月,万户静无声。

听说君珑搬进了宫城,三人沿着大道直行,途中两次遇巡逻兵查验,均顺利通过。眼看宫城已浸在月色里,随从提议,“宫门已经落锁,侄小姐不如找家客栈暂宿一晚,明日入宫。”

漪涟心急,不想浪费时间,“先去试试。”

另一随从劝阻,“奔波一日,您受累了,还是投宿一晚为好。”

漪涟隐隐感觉不对,还是坚持,“如果你们累了,我一人去。”说话间,马蹄哒哒声一直响在主道上,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顺利到达宫门后,经由一番查验,解下兵器,宫门终于缓缓打开。

漪涟的心跳得厉害,早已默默打好了腹稿,预备一见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痛快骂一顿,好发泄一路压力。然而,当她接近宫门,当她几乎走入宫门,随从称她不备从后方偷袭,与官兵合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场将漪涟扣下大牢!

隔着栅栏,漪涟伸手狠狠拽住那随从的衣袖,大声质问,“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随从依旧很有礼节,“侄小姐见谅,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刘恪还是吴适?”漪涟追问,手心蓦然一层冷汗,“……还是君珑?”

随从为难道,“皇上有旨在先,刘大人不敢忤逆,让卑职先替小姐通传一声,若是上头同意,再来向小姐负荆请罪。”他问,“小姐是否有信物需要卑职转交君太师?”

漪涟瞪他,“包袱被你们抢了,我去哪找信物。”

随从拱手道歉,“规矩不能坏,委屈小姐。”他恭恭敬敬把袖子拽出来,“卑职告退。”

他们走得很急,带起的风吹熄了壁上蜡烛,地牢没有窗子,流萤火光一灭,浑然如洞穴。漪涟喊了几声,空有回音,掺杂着悉悉索索的稻草声,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蜷缩到墙角,深深地懊恼比黑暗更浓郁。

那些人说要给君珑传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就算真的通传了,君珑会要见吗?

苏曜的冷言冷语刹那间无比明晰,想想也是,自己算什么?不过是个随手捡的傻丫头,兴致过了,随手一丢。她看重的情分,君珑未必珍惜。如果君珑不要见,阿爹他们怎么办?柳文若的嘱托怎么办?她……怎么办?

肚子咕咕叫,喉咙也跟火烧似的。一整天,除了边境一口茶,她只顾着赶路,水米未进,现在坐下,才发觉自己早已精疲力尽,偏还有老鼠占地盘,连睡觉的稻草也不给。漪涟不怕老虎不怕豹子,就怕老鼠,细细碎碎踩着小步,都像踩在心尖上,毛骨悚然。

累得想睡,饿得睡不着,委屈似潮水猛涨决堤。

她抚胸口顺气,坚强安慰自己,无意触到怀里一支细长的东。她拿出来,看不清,却摸得到是君珑送她的檀香木笔,而今再普通不过,依旧泛着幽幽木香。拿了皇令之后顺手放进怀里,竟成了唯一安慰。

漪涟把脸一埋,喃喃道,“……幸好没把你弄丢了。”

好像过了几月那么长,浑噩中梦见了柳文若死前嘱托,殷殷切切,血泪纵横。她迷茫无助,几乎以为自己将辜负柳文若,好不容易得遇一道曙光,锁链声终于有了动静。

来者是沈序,穿着常服,带着婢女,“侄小姐受累了,下人不懂事,才把消息传到我那里,回头本官定然好好处置。”

漪涟长睫上还挂着点湿润,心悬在嗓子眼,“君珑见不见我?”

沈序笑道,“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哪有不见自家人的。”在婢女扶起漪涟后,他递上包袱,“包袱我给侄小姐讨回来了,你要不要清点一番,倘若少了哪些,我全数赔偿。”

漪涟没有打开,只摸了摸银钱袋子里唯一一锭银子,“不必了,其余没什么重要的。”

重要已的贴身收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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