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的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微笑,倾听着少女的话,然后她开口了。
“那么,我们定下契约吧!”
奴隶少女疑惑地歪着头,她的眼前,修女洁白的额头上发出光芒。接着那里浮现出红色的图案,宛如不死鸟缓缓展翅,是CODE的印记。
“我将赐予你活下去的力量,作为代价……有朝一日,你能否实现我—个愿望?”
“难道……”
听到这里,鲁鲁修已经明白过来了。
“对,‘我’与她订下了契约。随后……在‘我’身上出现的Geass,是‘被人所爱’。”
鲁鲁修身后的“CC”点了点头,回答道。
“被爱?”
鲁鲁修非常清楚这个GEASS,但是,听到的,和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更何况眼前的景象,是CC最初获得GEASS的那一刻,更是她遭受永生诅咒的起源。
“‘我’从未被爱过,尽管具备‘爱是温暖的,是幸福的’这种知识,但并未亲身感受过。因此,‘我’从心底里渴望得到爱。”
“Geass是将契约者的愿望化为实际的力量,愿望因人而异,对于这个时候的你来说,‘被爱’自然是心底最真实的愿望!”
同样继承了GEASS力量的鲁鲁修非常清楚那种将愿望具现化的力量。
“也许吧!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拥有什么样的Geass,但情况大概和‘我’是相同的。”
“……”
鲁鲁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的愿望实现了。由于Geass的力量,‘我’成了被所有人爱着的存在!”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山丘,这里聚集着许多人。男女老少、成人孩童全都衣着朴素,在他们的中央坐着一位少女。依旧是那一头长发,然而少女身上不再裹着从前的褴褛布条,而是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脚上也没有拴着铁链,而是一双非常漂亮的布鞋。
“小姐!”
“小姐,这是我家刚摘下的橘子,请尝尝吧。”
“这是用刚挤的牛奶做成的奶酪哦!”
“姐姐,姐蛆,我们去森林里玩吧……”
“不行啦,姐姐要陪我一起去摘花!”
“对了,你身体好点了吗?”
“有困难的话,记得随时告诉我们啊。”
被簇拥在人们一张张笑脸中,坐在绿色山丘上的少女也露出了笑容。
“看起来真幸福!”
鲁鲁修从来没有在CC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笑容,这也是他必须给CC找回来的东西之一吧。
“是啊,不,曾经是,刚开始确实如此。”
“刚开始?”
“你应该明白吧?那并不是‘我’的力量。至少,他们脸上的笑容并不是因为‘我’的努力,或是‘我’自身的魅力。他们之所以会对‘我’笑,都是因为Geass的力量。”
“可是……那不就是你的愿望吗?”
“你真的这么想吗?对于自己的Geass所带给你的现实,难道你从未感到过迷茫或后悔吗?一次也没有?”
“没有,虽然过程和方法不同,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对于心,对于爱这个东西而言,这个结果,恐怕有些难以接受吧!因为GEASS,对于没有那种觉悟的人来说,反而会成为一个负担,一份罪孽,一个诅咒!”
“你比我要坚强,但是,我不同。得到的爱太多,让‘我’渐渐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了!”
身处豪华城堡的大厅,正翩翩起舞的少女比之前长大了一些,变得亭亭玉立起来。也许应该称她为姑娘了。
然而……
“将我永恒的爱情献给您吧!”
“我誓死守护您,公主!”
“啊,您是如此美丽!”
“您微微一笑,便足以令我为您奔走大江南北!”
一张张笑脸扑面迎来,然而,被包围在中央,身着奢华礼服的少女却没有一丝笑容。她满脸忧郁,不停叹息。
“别找借口了。”
看到这里,鲁鲁修脸上浮现出了一缕不屑的冷笑,在他看来,少女只是在自寻烦恼而已。
“是吗?”
CC似乎有些意外,她以为鲁鲁修会理解她的忧郁。
“当然,如果觉得以Geass的力量获得的爱是虚伪的,那你大可不使用Geass,去追求你所谓的真正的爱啊!”
“是啊,但即便如此,谁也无法保证追求到的会是真正的爱。”
“这是因为你自己已经不相信真正的爱了!”
“是吗?使用Geass的频率越高,它的力量也就越强。最终会变得不受本人的意志所控制。‘我’早已分不清周围的人是否只是因为‘我’的Geass才不得不爱我。”
“那又怎么样?”
“太迟了,等‘我’想通过自身而非Geass给予温暖、追求温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所以,不知从何时开始,对‘我’而言的真实,就只剩下了她—个人。”
“她……哦,和你订下契约的那个修女啊。”
“因为Geass对她不起作用,只有她并非因为Geass的力量,而是直接面对真正的‘我’。她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斥责了沉溺在游戏中的‘我’。不,正因如此,‘我’相信她是爱‘我’的。但是……”
场景又转成了少女与修女最初订下契约的那个教会。少女不知为何全裸着身体,而她的眼中出现了红鸟展翅一般的刻印。是Geass的印记,并且不仅出现于一只眼睛,而是双眼。这一点毫无疑问地证明,她的Geass已经变得太强,以致于失控了。
站在少女前面的修女依然以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眼前的少女。少女脸上露出了厌倦的笑容,她撅着可爱的小嘴,俏皮的埋怨着。
“好啦,好啦,我已经按照修女你说的。把收到的东西都还回去了。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都是因为Geass的错。虽然很感谢修女你,但说实话,我也很困扰,礼物啦,求婚啦,烦都烦死人了,连叫我教主大人的都出来了!”
在中世纪,教主是神在人界的代言人,其地位比国王还高,由此可见,当时的CC是何等的被人所喜欢了。
“那么,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突然,修女打断了少女的话。少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啊?”
“为了让我的永恒结束,就必须找到一个人代替我,拥有一定程度以上Geass能力的人。”
修女无视少女的困惑,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我有多痛苦,这永生的地狱……只有我一个人!”
“那个……”
少女疑惑地询问。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一瞬间,站在少女眼前的修女突然完全换了一副表情。她嘴角朝两边上挑,眼神中的慈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冷酷的笑容,仿佛正看着这世上最愚蠢的生物。她就像坏掉的收音机一样,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咯咯笑声。然后,她的额上浮现出鲜艳的CODE印记。
“真可惜啊!你被骗了!”
“!!”
少女的表情随之一僵,急忙想抽身逃走。但就在此时,修女额上CODE的光芒展开了双翅。光芒首先跃入了少女的双眼,而紧随其后是朝少女飞扑而来的修女。
她细长的手指握着一把大型匕首,是一把马刀。少女企图逃走,但修女却一下子压住了她瘦小的身体。她脸上的笑容透出狂喜,充满了邪恶的感觉。她扬起匕首便往少女的胸口刺了下去,少女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但修女丝毫没有理会。她似乎觉得刺一次不够,因此一次又一次地将匕首刺入同一个地方,仿佛是在凿着某个坚固的东西一样。接着她剜开少女的胸口,在心脏上扎洞,刻出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这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骑在少女身上不停挥动匕首的明明是修女。可是,每当她刺下匕首,她自己的胸口便也随之喷溅出大量的鲜血,直至染红了衣服。少女不停地发出一声声惨叫,修女则止不住地狂笑。
不知过了多久,教堂里已经没有—个人在动了。
修女倒在冰冷的石板上,胸口流出大量的鲜血,染红了地板。她额上那个不祥的刻印——CODE的印记消失了。
少女无力地倚在教会的圣母像前,看着天花板。空洞的双眼中已经没有刚才出现的Geass印记。而相同的图案却出现在了她的额上,清晰地发出极其不祥的红色光芒。
胸口流着鲜血的少女缓缓举起手,伸向天空。然而,却没有抓住任何东西。少女那失去焦点的双眼中,流下一道清泪,沿着她染血的脸颊滑落。
这便是受到诅咒的不死魔女的诞生,千年之旅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