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不只是碧音,连唐媛和银月也吓白了脸,这事要让太子知道,可还能怎么活?慌忙传了人,喊了太医。颜甄匆匆赶了来。

自从太子殿下大婚,就没再临幸过别的妃子,宫中上下都知道殿下是极宠爱素妃的。太医看着殿下铁青的脸色,颤颤巍巍地跪在下面,额头紧紧地贴着青石地砖,“殿下,素妃已有身孕。”

颜甄一喜,扬手对太医道:“起来回话。素妃如何了?我孩儿如何了?”

太医见殿下如此反映,更是在暖殿内冒了一身冷汗,他磕了几个头再道:“但……但……素妃身子本就虚弱,加之今日……”老太医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颜甄不耐烦了,隐约知道情况不妙,朝太医吼道:“说下去!如何!”

老太医断断续续地接不上话,“龙胎……龙胎……”

颜甄眼一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

老太医吓得又叩了好几个响头,才壮着胆说出来:“未必能保得住……”

颜甄一怒,指着老太医对离忧吩咐道:“把他和唐媛都拿下去办了。”

“殿下,殿下……”老太医和唐媛都被拖了出去。

就在此时,听到殿外有公公通传:“皇后娘娘架到。”

宫女太监妃子所有人都齐刷刷跪下,“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惟独颜甄握拳而立,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潮中突兀而明显。

“甄儿?”皇后随宫女扶着坐下,轻轻地唤了一声,却是质问。

颜甄虽心有巨浪翻滚,也不得越反礼法,只好一撩袍跪下请安,“儿臣见过母后。”

“嗯。都起来吧。”皇后轻磕了两下杯盖,滤去茶叶,抿了一口道:“甄儿,今日发生了什么事?都一一告诉哀家吧。”

刚才他说要离忧办了唐媛,肯定是有人去通风报信把皇后请了来。颜甄知道唐媛是皇后的外甥女,皇后怎么能允?当年皇后虽是恨他,却还执意要把外甥女嫁给他,就是等着哪天他把唐媛立为正室,他登基之后再封为后吧。现在他独宠素素,皇后又怎会毫无动作?他立在一旁,闭唇不语,那紧紧握拳的手背上,能看见突突跳动的青筋。时间在颜甄浓重得让人窒息的目光中凝滞。

皇后见颜甄不回自己的话,也不着急,又稍抿了一口茶道:“银月,你给哀家说说。”

银月是唐媛的贴身丫鬟,自己主子命悬一线了,若是真的去了,她怕是也要随着陪葬了,现在就只有皇后能救她们。她赶紧跪下,边哭边说:“今日,媛妃去赏梅,碰巧遇上了素妃,媛妃还把自己暖手的小铜炉给了素妃。奴婢不知为何,后来媛妃与素妃一同到了忘忧湖,湖边路滑,媛妃去扶素妃,结果都摔倒在地上。”

碧音一听不对,也不顾皇后治罪了,一跪下就说:“皇后娘娘,当时素妃听到媛妃叫了一声,才去扶的,没想到最后媛妃却倒在素妃身上,原本那小铜炉也压在素妃肚子上,所以……所以现在龙胎才……”

皇后重重一搁茶杯,参茶从杯缘流下来,滴在烘得极热的青石地砖上,一下就蒸发干了,没有一点痕迹。“好个大胆奴才,你意思是媛妃故意去拽素妃,让她龙胎不保?”皇后怒目圆瞪,一口气也不歇地说:“这诬陷之罪,你可要承担。来人啊,拖出去,杖毙之刑。”

“且慢!”颜甄喝制住正准备把碧音拖出去的公公。不听碧音的话,他也猜到事情大概如此,八九不离十,但真真听到了,心却绞着疼,唐媛和铜炉都压在素素的肚子上,他的孩儿才多大,能承受得住吗,能熬过这一劫吗?“碧音言语中并无诬陷中伤之意,只是母后未曾问话,就自行插话,这不过是不敬之罪,依儿臣看,掌嘴二十已足够。还有银月和碧音都护主不力,各杖五十。来人啊,都拖出去。”杖毙了他给素素的贴身丫鬟,不就是分明的下马威吗,日后要素素如何和皇后对抗。况且这出闹戏,怕是你我都心知肚明吧,皇后你又何必这么欲盖弥彰呢?

皇后隐忍不发,等一干人等都退了出去,只剩下自己贴心的公公和麽麽,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对颜甄说:“甄儿,后宫之事,还是让母后治理吧,你莫要操心。”随后就出了殿。

颜甄进内殿去看素素。素素躺于床上安静地睡着。颜甄坐到床上,抚着她的唇,悄悄印了一下,“素素……”颜甄的手往下,抚着素素的肚子。

素素本来因为小腹的抽疼而惊醒,却感觉暖暖的有人给她揉拂着,她知必是颜甄,也就没睁开眼,双手握上颜甄的右掌,“我只是葵水至了,身体困乏没有力气才会摔倒的,你别太担心,我没有事。”

素素竟然以为是葵水,也好,先别让她知晓,让她好好养好身子,等确实保了龙胎,再告诉她吧。幸好素素闭着眼,没看见他眼里哀痛的神色,颜甄苦涩一笑,亲上她的秀眉,“那你乖乖的,什么也不许想,只许想着我,想着如何养好身体。”

素素微睁开眼,颜甄狼狈地收拾眼中的伤痛,对她一笑,素素也回他嫣然一笑。内殿只剩下他俩对望相视而笑,缕缕的檀香旋着谧蜜飘散缭绕,糯甜的气息醉成千指琴弦的绝唱。素素浅笑嫣然,手指在颜甄的掌心轻柔地打着圈。曼陀罗是毒品,曼佗罗是茶花,原来只是“陀”和“佗”的一字之差。甜与涩也是一线之隔,颜甄,你是我命中注定的良人吗。素素注视着颜甄的黑眸,只觉得心里有如万花重开,那绚丽馥郁的花儿,顶着冽风,压着霜枝,一朵朵交叠着竟放开来,明媚如春,暖冬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