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龙阳之好

“这首词,乃是疏岚为他的歌社而作,颂咏歌社仙乐之美的。”依依淡淡说着,却有更多的意思隐藏在眉宇之间,明锻当然也不好细究了。

依依双目望着后院中的遁地大阵,一个浑然的圆圈中是一只蟠龙,整个阵法镶嵌在后院争奇斗艳的花草,飞尘不染的朱栏之间,就是颇有修为的仙士乍一眼望去,也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五年前。”依依声色顿时沉了下去,仿佛是回忆太沉重,竟生生把她的灵魂拖曳了下去,“我开始在柳叶坊接客,艳名大噪。春妈妈为使我名声更远,不惜花重金邀了杨花社的社主疏岚公子,来为我谱曲伴奏……”

疏岚公子的歌声琴声向来可不是有价金帛可以买到。明锻摇摇头,这春妈妈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

“疏岚公子果然不应。但妈妈遣人好说歹说,总算公子答应来柳叶坊一趟。妈妈大喜,派人送上我的画像花帖。公子看后,答应于立夏那天前来,为我唱一首旧曲。”

依依说着步出小亭,翩翩白衣在夜风中翻飞,更衬得她身形柔弱,如细柳一般。

她如自语般继续说着:“这世上,凡是听过疏岚弹琴唱歌的人,一生都无法再忘记他。”

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沉烟透碧纱,榴花开欲燃。

疏岚就如那个微熏的夏天中一丝轻柔的凉雾,他是这个世界的亮色,他的乐声歌声不是给任何出钱买它的人,而是献给这个天下的。

那是第一次见疏岚,在这之前,依依不知这世上真有眉目如画的男子。他不光长得纯美无暇,神态举止中更体现着淋漓尽致的画意。

他整个人就像水墨一般,清淡时如山抹微云,流溢时如川流不息。

依依记得疏岚看她的第一眼:他落了琴,捧了茶,不经意得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也看到了身前一身杏黄舞裙的柳依依。两双明珠般的眼睛一旦对视,光芒却炽烈得让谁都不能向前一步。

“你就是柳依依?”疏岚问她,没有笑,神色却先盛开。依依并不错愕,只点点头。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他轻声念着这《诗经》中的《采薇》,念前半句时心驰神往,念后句时却面露凄色。

“怎么公子以为,我们这里也有个‘雪霏霏’姑娘?”依依掩口一笑,“只是这世上,好像没有雪这个姓啊。”

“我本也没有姓。”说到这里,疏岚反低头去调琴,“只不过入社以后,杨柳的杨字,便顺理成了我的姓了。”

依依不记得疏岚之后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日他弹唱的便是这首《杨花词》。

她不记得自己跳了舞,只感觉自己站在一片柳风拂荡的湖畔,漫天杨花吹散飘舞着,飞上她满头的乌发。

她从此被那片梦幻般的杨花染白了青春。这一世朝华,都在那一曲《杨花词》中飘舞流尽。

而后他才知道,这一首《杨花词》并非疏岚最得意之作,他的秘藏之音这世上只怕没人听过,据说是用碧玉笛吹奏的一首《轮回曲》和“诀桑琴”弹奏的一首《离尘歌》。

不过现在,柳依依至少已经知道,疏岚当日所指的“雨雪霏霏”确有其人,那个女子的名字,叫绯雪。

“姑娘?”坠儿轻轻捏捏依依的手,方叫醒了沉堕在回忆中的她。

依依轻叹一声,望着玄漆如墨,无星无月的天空,心中突然空落落的。她继续说道:“没有人能忘记疏岚,也包括……这个墨老爷。”

“什么?”这话说得着实吓了明锻和坠儿一跳。依依笑道:“别怀疑,接着往下想——”

总不可那个墨老爷也被疏岚公子的声色迷住,对他有了什么非分之想?明锻坠儿想到了一起,对望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谁都不再说话,一时沉默。

想那墨老爷在灵州之中也算名门望族,颇重自己清名,故此从不敢大肆蓄养娈童,流连花市的。只是不知道他看上了疏岚公子,可有什么越礼之举?

“那日我初次与疏岚公子同台演出,坊中齐聚了莫彻城中的商贾富豪,更兼其他大城的城主……墨老爷看了我们的歌舞大加赞赏,众多客人中,他的赏钱最重,是一枚汉龙纹青玉佩,无价之宝。”

柳依依提到墨老爷的赏赐,语气中并无些许神往歆慕,仍是淡淡的:“春妈妈只当墨老爷看上的是我,当日便把我送往墨老爷房里……”

依依所说都是坠儿服侍她之前的事,是以坠儿并不知道。但听坠儿问:“那后来呢?墨老爷没去叫春妈妈把疏岚先生送来么?”

“傻丫头。”依依呵呵笑着,双目看着花园中的遁地阵,看来时辰差不多了,“疏岚公子一弹唱完便走了。没人能再请动他,更别说是那样的事。”

“那姑娘……”坠儿声音低低的,仿佛是在担心依依当夜会委身这个猥琐腌臜的老头子。

“没有。当夜我躺在墨老爷床中,合着床帐子;几乎等过了子时墨老爷才回房——他是跟一个年轻男子一同进来的。”

看来墨老爷事先未必知道春妈妈把依依放在他房里。难不成这个随他一起进来的,就是他的娈童?

“你们猜,跟他一起进来的男子是谁?”依依看他二人面面相觑,显是猜不出了,便伸出食指,在亭中石桌上写了一个“土”字,“想想看啊,他姓墨。”

跟土字有关联,莫非依依所指是五大门派中的土系“封神”?又是姓墨的……

“墨吹尘?”明锻一时不防,竟然略略地叫了出来。旁边侍候的小厮竟在黑暗中齐齐朝这边望过来,似乎对这名字颇为敏感。

依依点点头:“不错。明锻再猜,墨吹尘跟墨老爷是何关系?”这次依依干脆将坠儿略了过去。也不知什么大人物竟派来坠儿这样一个细作,虽道演技不差,却一点不机灵,没见识。

明锻只顺着依依的话往前想。依依所能引动墨老爷心事的,除了那一首与疏岚有关的《杨花词》,似乎还有一句话,是说墨老爷的义父如何如何。

明锻惊问:“小人知道不多,斗胆猜了。墨吹尘与墨老爷的义父,可有什么关联?”

依依放低了声音道:“**不离十了。我也不再吊你二人的胃口,这封神代掌门墨吹尘嘛,就是墨老爷的义父。”

这不大可能吧,灵州人尽皆知,墨吹尘乃是封神派弟子中的翘楚,自由便在派中修习的,现今不过刚逾二十岁,如何成墨老头的义父了?

原来这其中的复杂因由,依依本也不知。她那夜躲在墨老爷床中,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将二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墨吹尘拜入封神门之前,本是墨府上一个打杂的小仆役,父母双亡,在延靖城无亲无故。只因他年幼时便生的俊美,便被墨老爷留意了,吩咐下人好生待他,不叫他干粗笨活计。

吹尘幼时不知人事,还道墨老爷是个宅心仁厚的好老人,便待墨老爷如亲爹一般尽心尽力。墨景阳不过想把吹尘养作男宠,只连日里哄着他,好叫他死心塌地。

终有一日,墨老爷做成一笔大生意,喝多了酒更高兴,便叫下人把吹尘送到他房里去。吹尘想也不想,接了老妈子准备的解酒汤便给老爷端去房里。

谁知吹尘一进房门,在房内侍候的下人便关了门出去。那墨老爷醉醺醺得招手叫他过去,吹尘似乎有些预感,捧着碗不敢上前。

墨老爷酒劲上来,眼看吹尘越发俊美可爱,越发没了平日里的耐性,饿狼般扑上来,便夺过吹尘手中的碗,把一整碗“解酒汤”都给他灌了下去,三下两下又扒了吹尘裤子。

吹尘当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如何能抵挡得了正值壮年,手段粗暴的墨老爷?

接下来吹尘便昏迷过去,不省人事。待到他醒来已经又在墨老爷床上,身上一丝不挂,雪白凌乱的床单上只有一条污血痕迹;而老爷已经整好衣履,正在吹尘懵懂之际把手伸在帐中,仍像昨晚一般摸他……

那一夜之后,吹尘的日子便与往日不同。他吃得更好穿得更好,只是别的仆役们多冷眼看他,甚至鄙夷嘲讽吐口水;小仆役们更不愿跟他一处玩乐,一时之间肯理他的,也只有那个色迷迷阴测测的墨老头……

“长得再好看也是一副臭皮囊,做个娈童,伤风败俗恬不知耻,什么出息……”

“从小便为了荣华富贵干这样下流无耻勾当,可见成了人,更加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远着他些。”

……

多少日多少夜。每夜墨老爷都把吹尘叫到房里。只是墨老爷见教了这孩子许多,一直木愣愣又害怕的样子,也懒怠跟他说话,每日完事便叫他回下人房去睡。

可怜小吹尘不管寒冬酷暑从墨老爷房里出来便要走大半个院子回仆役房,及至到了门口,那仆役房已被众人反锁,叫门自然是不开的。他只得在门外柴堆中捱一晚,其中苦楚,却不对任何人说起。

再忍,也该有个极限。如此在墨家作一个比畜生还不如的东西,他家家大业大,人多势众,逃走是无望——倒不如死了干净。

终于等到一天,墨府大办家宴,请了全城名流,府中上下忙得脚不沾地,谁也顾不上这个不用干活的小娈童。他便悄悄潜到一个无人会去的杂物房,悬绳自尽。

偏巧一个下人偷喝醉了酒路经此地,想找个僻静处偷懒困一觉,忽然看见杂房中吊着一个人影,吓得酒都醒了,急忙进来救人。

及至救下吹尘,以手一试鼻息,早断了气。若是老爷怪罪下人们照顾不周还是小事,若让这延靖城中的老爷太太,仙士侠者知道墨府为富不仁逼死下人,那墨府可要别人家口水给淹了,从此在灵州抬不起头来。

想到此处,那下人借着还未散的酒胆,自作主张找个布袋装了吹尘,从后角门悄悄溜出去,雇车一路到了乱葬岗子。

他将吹尘尸身一丢,便急回府上,打点过车夫,叫他不敢走漏风声;等到墨府第二日忙完,墨老爷问如何丢了人,众下人们异口同声说不知道,想是吹尘趁着众人都忙着跑掉了。

墨景阳无法,差人找遍延靖城的客栈酒馆勾栏,最后竟挨家挨户敲门到人家里去找,还是一无所获。墨老爷心中不快得很,也只得作罢了。

柳依依在床中旁听二人说话,根据言语之意只猜到这些。至于吹尘如何死里逃生拜入封神派,她却不知了。

依依听着听着心想不妙,这人既然是封神派的代掌门,那修为了得,自己一个大活人藏在这里,他焉能不觉。

果然听吹尘在外对墨景阳道:“你我新仇旧恨肮脏故事,皆被你床中的人听了去了。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杀她灭口。这杀人的罪名,还望墨老爷多担待着。”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吹尘动作比依依心念更快,刷得一下,床帐被掀开,依依惊恐中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墨吹尘一身疾服劲装,脸色古铜,样貌俊美,只是好好的脸上有数道伤痕,狰狞可怖,倒让人一时之间想不到他的美。

“墨老爷一向喜爱男风,而今怎么换口味了?”吹尘冷冷看着柳依依,柳依依也望着他。注视良久,依依才想起自己身上未着丝缕,羞得面飞红霞,钻进了被中。

墨吹尘默默放了床帐子,竟没下杀手。他不再说话,提步出了房门,墨老爷唯唯跟在其后,口口声声叫着“义父老人家”,想是送出了大门外去。

此后平安过了一夜,柳依依本以为墨老爷仍会杀她灭口,但此后墨老爷除了派人送来丰厚赏钱,再无任何动作。

……

“如此说来,那个墨老爷想必是打着疏公子的主意来着。只不过墨吹尘突然到访,自己从前虐待凌辱过的娈童如今发了迹,便以为他是来寻仇的。这么一吓,倒把疏公子的事抛在脑后,一心奉承起吹尘来。只想不到他竟连老脸都不要,认了比儿子还年轻的吹尘当义父。”

明锻一番推断,正和柳依依想的不约而同。若不是依依如此笃定,她也不敢以此为把柄,要墨老爷带他们同去景逍了。

“遁地大阵已经完备,恭请三位侠士入阵。”此刻接近辰时,天色正黑。三人对那来报的家人一揖,随即入阵了。小说.轮回仙妖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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