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兄弟们的大哥

“记得那次月考,我才刚坐下没一会儿。他的小弟就冲进来,把我给请了出去。当我和那人,冲进屋子的时候,只看见高晟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弧形的刀,胳膊上的铮铮血痕,实在是让人怒目。我本来开口想骂旁边的两个小弟的,但是看见了他们不停流血的手掌,我也就放弃了。高晟肯定是又开始不清醒了,他肯定是产生了幻觉,看谁都是坏人。每次他不让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靠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我生气的是,有坏人你就像条汉子一样冲上去干呐!你缩在地上像只狗一样砍自己是个什么情况!阿斗一个!”

“我当时可能是气坏了,冲上去就甩了他两个大嘴巴子。我夺过他手里的刀,迅速地一划一抽,那帅气的动作真叫一干净利落。两条相距不过两公分的伤口就在我的左手腕,汩汩地冒起了血沫子。我慢慢地抬起左手,把那鲜红的温热,滴在他的脸上。看着他渐渐聚焦的瞳孔,我只问了他一句话,我的,和,兰姨的,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其实,他失去母亲的感受我未必能全部理解。但是作为一个从小挣扎在死亡边缘的人,我比他更清楚,这生命的分量!逝者已矣,我无法去评论些什么。但是我真真看不上高晟那鸵鸟一样的懦弱。我拼了命地去帮助身边的每一个人,也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多增加一点点,对抗命运的勇气罢了。而他却心安理得地挥霍着兰姨用尽一切,给他争取来的光阴。凭什么啊!!!当时,我看着那两道深深的伤口,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他们在拼命提醒我,不能倒下!我要时刻保持清醒,我要时刻保持坚强,我要时刻告诉自己,我,还活着!那一天,我和他相对而坐,一言不发。”

“自从那一次之后,我不知道是他的依赖减小了,还是那句话深深刺激到了他。反正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看着他慢慢挺了过来,我还是很欣慰的。至少证明我没有白白挨了两刀啊!不过,他那什么破刀子,我没觉得用力,但是伤口却深的差点见骨啊。就我那疤痕皮肤,我足足养了两个月呢!这件事,让我格外深刻的理解了,人生中有些东西是坚决不能触碰的,换做是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戒掉。那一刻,我对他的看法有点改观。至少他还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眼看着他已经成功摆脱了依赖。那天,我买了一堆卤味去找他庆祝,结果,一个中年男人不约而至。当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的刹那,我看到了高晟眼中深深的恐惧。这个被他称作李叔的男人,径直走到我面前。只是一个简单的请字,让我感受到了无比大的压力。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具体容貌,只知道他的声音很沉,只知道他礼貌性抬起的右手掌,满是狰狞的厚茧。电光火石间,高晟颤抖的脖间就横了一把军刀。他说除非他死了,否则谁也不能带走我。李叔,用余光看了他两秒,轻蔑地笑了。那笑声有噬骨的冰冷。然后便拂尘而去了。半晌后,高晟抬起眼眸,告诉我不要再去找他了。我愣愣地被他小弟送回了家。临走前,小弟交给我一个包裹,说是晟哥吩咐的。我打开后,就看见了那把FOX636C。当然,那是我后来查阅出来的资料,因为它伤我太重,我想搞明白它!”

“接下来的三天很平静。直到第四天下午吃饭的时候,我被路边的面包车带走了。没有电影中出现的各种恐怖画面,我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六个保镖中间被带去了六爷的书房。他开门见山告诉我,今晚不用回去了。高晟在隔壁的房间里面,被灌了药。六爷推给我一个药丸和一杯酒,他说药效和高晟吃的是一模一样,不过下酒还是生吞,可以让我自己来选择,也算是足够尊重我了。那一刻我终于明白,高晟来自灵魂的脆弱是在怎样的强压下造就的。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伴身的636会到了我的手上。不得不承认,六爷太恐怖!如果上次见到的李叔是寒冰一样的距离感,那么眼前的六爷就是淬着鸩毒的玉髓。”

“那时的我太稚嫩。当我和他鹰隼一样的眼睛对视了十秒之后,我本能地抽出了636,横在了动脉上。六爷的眼睛瞬间聚焦在那坚韧的刀锋上,当我的右手都已经失去知觉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他说,这刀是当年他送给兰姨的定情信物,只是兰姨太娇弱,不像我这样野性。所以后来,这刀就成了高晟的随身之物。没想到,此刻竟然在我的手上。当时我也懵了!这暗藏杀机的FOX竟然是六爷的!”

“六爷端着手中的茶盏,看着里面的茶叶浮浮沉沉。许久后,他看向了我。这眼神已经不是之前的强势压迫,反而多了几分慈祥感。他的话,我一辈子都忘不掉。‘我是真的欣赏你。你别怪我今天请你来的方式。我只是害怕,时间不等人!你也知道你兰姨的故事。我不想晟儿再次受到伤害。他从小就被宠坏了,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他根本挑不起这大梁!不用说虎视眈眈的老四他们了,就光是自家的兄弟,也不能服他啊。我观察你很久了,不怕你介意,你从小到大的资料,我都看过了。我觉得如果有你在,那么我走了,我这把大哥的交椅,就可以安心地传给你,而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孩子,你能不能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愿呢?’”

“我当时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六爷对面,看着面前的药丸和酒。抖着手,点上一根小中,我有点无法接受。虽然我从小就喜欢看古惑仔,我也有一个心愿就是做大哥的女人,但是此刻机会终于来了,却是让我做兄弟们的大哥!我。。。我很难清醒!按理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我才多大啊!就让我背负这么多的东西。说实话,我怂了!掐灭烟头,我只说了一句话,六爷,如果今天我不接受面前的这个。。那么一会儿,我是横着出去。。还是竖着?”

“六爷特别沉默,仿佛没听见我的话一样。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哑着声音告诉我,他和高晟会在这里停留三天,如果三天后我依然坚持,那么他们就会离开这个城市了。他叫来手下准备送我出去,背对着我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这把爪子,你,就留着吧!然后他就走了。那时候,我觉得那个背影,很有沧桑的无奈,让我想起了朱自清笔下的蹒跚。。。”

“从那天后,我旁边的桌子就一直空着,一直到我高中毕业,离开那座城市的时候,它依然静静地空着。细节的东西,早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偶尔看见那把爪子,仍然有点心塞。可能在我不堪的记忆中,那个悲戚的背影是唯一认可我的存在!我不是□□。日渐长大的我,没有成为大哥心中的女人,但是却成为了女人心中的大哥!有时候想想,可能六爷的眼光是准的,他带着长辈的睿智。只是,他所给的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每天都尽力地让自己女人一点,漂亮一点,只有在今天这种特殊的场合,灵魂里的不羁,才会显现。其实,我没有变,我只是长大了,不想再轻易地冲动了。我知道你是黑带三段,我也知道你擅长散打和近身格斗。可是我之所以拦着你,是因为,就算今天你打了那个混混又怎样,就算你赢得漂亮又怎样。你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干嘛要进去趟一遍浑水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吗?”

一直静静倾听的慕杉,此刻紧握的拳头有点松动。在洛冰的脸上,他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仿佛这些都是书本上看来的故事一样。那么云淡风轻,那么恬静娴雅。此刻,他,没有想抱一抱她的冲动,因为内心突然升腾的是一种肃然起敬地惺惺相惜。眼神不由飘向她左手的手腕,那两条疤痕依然清晰,像今晚的月光一样刺得人心里抽搐。

一直盯着天花板的洛冰,此刻大有种讲完故事该睡觉的慵懒,“喂~小朋友,故事都已经讲完了,是不是我们该乖乖睡觉了呢!毕竟,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啦!我们要养精蓄锐,随时面对生活的重击呦~哈哈。。晚安~”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慕杉,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睫毛跳动了几下之后,终是睡了过去。睡吧,睡吧,一切都是命运的黑白子在平静淡泊之下的厮杀。我们就静待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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