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矜艺才一到大堂,长公主便冷嘲热讽了起来:“呦,怀着麟胤的孩子就了不得了?瞧瞧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难道六弟妹就这么容忍着你这么不识大体的?身为妾侍一大早的不去侍候世子妃,反而赖床不起!”
苏矜艺任由她说着,等着她说完了,这才淡然的回上一句:“如今矜艺已是世子的侧妃,伺候郡主的事,自然有丫鬟们去做。”
若是还是之前的矜夫人,苏矜艺自然必须一大早的去问安,可她现在既然是侧室伺候沈燕平起床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她了。
可有人却非要揪着这件事说事,长公主冷嘲热讽着,呦了声道:“上了祠堂祭拜过先祖了吗?似乎没有吧?既然一天没有上祠堂祭拜先祖,你就不是傅麟胤的侧妃。”
苏矜艺猛地一愣,这才想起确实自从南玉歌破例抬她为侧妃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见到过傅麟胤,也就没有跟着他进祠堂祭拜先祖,既然没有经过这么一个步骤,她还当真算不得堂堂正正的侧妃。
然而就算如此,她也不怕什么,当下便笑道:“矜艺早上不用请安,这是王妃特意准许的,说是身子重了,孩子最重要。”
一句王妃准许便让长公主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好一会,她又嘲讽道:“南家的人就是不懂规矩。”
苏矜艺面色一正,带上了一点愠怒,正要说什么,便听门口传来一阵讥笑声:“总不至于像公主您这般,吃里爬外,监守自盗的,这有句话说,家贼难防啊……”
长公主脸顿时便黑了,南玉歌摆着腰从门外进来,见着苏矜艺正扶着腰站着,顿时心疼得不行,大呼小叫着便要苏矜艺坐下,又说:“瞧你这孩子,也太不机灵了,这要让别人给欺负了去可怎么办啊?这万一要伤了我的宝贝孙子,我可饶不了你……”
这个别人说的是谁,在场的可都知道。苏矜艺抿着嘴带着淡淡的笑任由南玉歌推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便看着长公主阴沉着目光脸笑肉不笑的道:“呦,我说有六弟妹这么护着,还有谁能欺负得了她啊?六弟妹你就等着抱孙子就是了,可用不着如此守着护着,知道的明白你这是心疼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的婆子老妈子呢,就这刚刚搀扶人的动作,六弟妹而学得很好啊。”
南玉歌暗暗听着她那挑拨离间的话,也不中计,只是叹息了声,道:“唉,都是我这做婆婆的没本事,你瞧着这府里一派祥和,可这暗地里啊,人心都是黑的,若不是前些时候多长了几个心眼,我这孙子早就被人给弄没了,哪里还能平安长大呢?”
长公主听着,嗤笑了声,却又听南玉歌道:“这要说啊,这子女还真都是随父母的性儿长的……”长公主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南玉歌便又道:“这燕平啊,别的本事我没看到,这守着自家男人的手段跟公主您学的,可是一等一的好,只不过有句话说,过犹不及。守得太紧了只会将男人吓跑了……长公主还得好好教教她才是,正巧,您也是经验丰富的不是?”
这话可真正的狠了,长公主听得脸色铁青,阴沉着脸让整个大堂的气氛顿时寒如严冬。可南玉歌却尤不自知,继续笑着道:“咱做父母的,也都是为了自家儿女好,这怎么伺候男人的经验啊更是弥足珍贵,唉,到底我跟燕平那孩子隔了一层,总没有公主您来得亲近,如今公主在这儿住下正好……”
长公主瞳孔猛地一收,拍案而起,南玉歌半仰着头看着她,微微仰起的脖子却没有让她变得卑微,反而犹如孔雀一般高傲起来,长公主努力的平了平心中的愤怒,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弧度正好的笑:“其实六弟妹也算是持家有道了,瞧瞧现在的康德王府,老大走了,老二让王爷囚禁了,魏夫人疯了,童三夫人跟着老二一起关着,就剩下个刘二夫人,对六弟妹可是亦步亦措,老实得紧啊……”
南玉歌嘴角含笑,谦虚的谢过了长公主,长公主依旧平和的笑着,目光却又阴沉了不少,掠过苏矜艺的时候,更是凌厉如冰芒:“如今,六弟妹可是打算连儿媳也收拾得如刘二夫人一般的对你服服帖帖呢?”
南玉歌打着哈哈的笑了笑,却突然神色严肃了下来,又道:“难道做儿媳的不该对她的婆婆恭敬孝顺吗?”
长公主又让南玉歌一句话给堵住,半响回答不出什么,只能又阴着脸说了几句,最后带着一肚子的怒火回去了。
南玉歌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了声这才看向一直不插嘴的苏矜艺,道:“你也给我注意着点,傅麟昀就这么放任她如此逍遥,总不会是没有什么意思的,你可不要中了计。”
苏矜艺恭顺的起身行了礼,带着歉意道:“都是矜艺不小心,惹恼了长公主。”
南玉歌本是十分喜欢苏矜艺这温顺的性子,此刻却觉得这话不顺听极了,当下怒道:“惹恼了她又如何了?她又不是你的婆婆,若她还过来这边找你麻烦,你尽管忽视她,若是对付不了,且遣人去找我便是,不用给她客气。”
南玉歌这话让苏矜艺心下舒服,她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可心里是这么想她,她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嗫嚅了一番,这才应下了南玉歌,说是若长公主还来,她便让人去找她。
也不是苏矜艺怕了长公主,只是她现在手中无权,身子还带了个小的,实在是不想去招惹是非。
此刻的苏矜艺只盼着傅麟胤早早回来,然后一起等待着孩子的出世,其他的,能不要则不要。
然而事情总不会是那么顺利的,很快楚四便带来了消息说,傅麟昀已经和拓拔曜鸿联盟,并答应了会将刚刚沈壹山手中得到的二十万人马借给拓拔曜鸿。
苏矜艺听完只觉得一阵眩晕,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猛地站起来便问道:“王爷可知道了这件事?!”
楚四道:“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遇到了老二,已经让老二去见王爷了。”
苏矜艺点了点头,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
若拓拔曜鸿真的答应了跟傅麟昀合作,那么……那么傅麟胤怎么办?她怎么办?
拓拔曜鸿是不是会真的将傅麟胤的人头送上?
苏矜艺只觉得浑身一冷,一股阴寒从心底泛起,那一刻,她恨极了自己的懦弱跟自私,若不是她……傅麟胤现在已经是皇上,那里会出现这种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保护好的事情?
若不是他一直在退缩,收敛锋芒,跟傅麟昀表忠心的话,那么以傅麟胤的慎重小心,他一定不会亲自带兵去冒险,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都是她,都是她说什么不想要他当皇上……
苏矜艺在自责,从未有过的自责。
楚四已经小心的出去了,屋中只留下苏矜艺一人,忐忑不安着。
老大那边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来,他们到底将傅麟胤救出了没有?到底跟傅麟胤联系上了没有?
这些苏矜艺都不知道,她只能极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命令自己好好想办法。
可是傅麟胤远在大漠那边,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想了许久,最终也只分析得出傅麟昀做下如此打算,必定已经做好了对付康德王的准备。
苏矜艺能想到的,康德王又怎么会想不到?
而远在漠河镇的傅麟胤,此刻又如何呢?
老大来到漠河镇的第一天,便已经跟傅麟胤取得了联系,凭借着高强的轻功,老大虽然还不能立时将傅麟胤救出,要想联系傅麟胤,却也不难。
于是当天便得知了傅麟胤没有受重伤的消息,而没有受重伤,到了要送给苏矜艺的信中,便变成了没有受伤,这自然也是傅麟胤所交代的,而信中说明营救需要耗费时间,也是傅麟胤专门吩咐他写上去的,目地,是让苏矜艺安心的等待他的营救罢了。
傅麟胤吩咐老大将信写完送出之后,便让老大留下几个人暗中保护着他,而后便让老大去了一趟大漠,将他的信递给了大漠王。
傅麟胤从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即便老大当时便将他救出,可事情没有完全解决,又有什么用?
在傅麟胤的想法中,要么不做,要么,便斩草除根,不做,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么既然要做,便要狠下心将根除去。
大漠王也是个手段残忍的,拓拔曜鸿虽然一直有心要除去大漠王自己称王,然而,在没有把握能一击即中的情况下,他一直不敢真对他下手,怕就怕落在了大漠王手中,生不如死,也因此他对云腾的二十万兵马如此的执着。
他手段虽然迂回,打的又是跟青岱联手,为大漠扩充江山版图的吁呼,然而他背后的那些小心思,大漠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现在不动手,不过是与他一般心思,都是等着一个一招屠杀的时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