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寝殿的床上了,想起那只白色的猫,这才知道,她竟然被一只猫给袭击了,还晕了过去。
“凌霄,你醒了?”风煜祺紧张地握住她的手,关切道。
“皇上?”凌霄眼睛眨了眨,面前朦朦胧胧的,这才稍稍好些,发现风煜祺就坐在她床边,有些不敢相信。她朝窗外看了一下,天色尚亮,凌月婵的册封宴会应该还没有结束吧,怎么风煜祺会来看她。
若是在以前,这当然不算什么,可现在……凌霄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朝别处看了一下,却看到青雾面上带着淡淡的喜色,眼中却有湿湿的痕迹,似乎是哭过的。
这是怎么了?凌霄有些疑惑。
“凌霄。”风煜祺紧紧抓着她的手,眼神中是她久违了的温柔与关切。
她却并不觉得喜悦与激动,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心酸瞬间涌上心头,明知道不应该,可她还是默默地将头转向了里侧,有些干裂的唇张了张,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青雾,去取些血燕银耳羹来。”风煜祺脸色依旧,似乎并不介意,反而转头吩咐道,“让华太医仍旧在外面候着。”
“臣妾不喜爱喝那些东西。”凌霄不知为何,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似的,总觉得有一股气横亘在胸前,不吐不快,大约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吧。不过,忍了许久,怎么现在反而忍不住想要发作呢?她本不想说什么,可听到风煜祺的话,就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而残破。
“小主,这回可容不得您喜爱不喜爱了。”这回竟然是青雾插的嘴,眼睛里依旧带着笑意,边说着边退出去,正打算按照风煜祺的吩咐去做。
奇怪的是,风煜祺不但没怪罪其不知礼数,反而带着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又扭头对凌霄道:“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了,可都是你给惯的吧。”说是这么说,可哪里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臣妾哪里敢惯她,连我自己都……”凌霄本想说,连我自己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逾矩,更何况是纵着身边的人呢。可还没等她说完,风煜祺的唇就覆了下来,一股果酒芳香扑面而来。
凌霄本能地伸手抵住了风煜祺,甚至喉中溢出一股恶心的感觉,连她自己都微微诧异,难道她已经对眼前之人厌弃至此了吗?虽然手中无力,可也明确地告诉了他自己的不情愿。风煜祺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两个人的脸正对着,就差一点未碰上。
“臣妾……”凌霄这会儿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她知道自己任性了,可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嗫嚅着刚一开口,风煜祺就直起身来,用纤长的食指轻轻点在她唇上,阻止了她开口。
“都是我不好,刚才饮了些酒,却还……”风煜祺竟然主动表示了歉意,并伸出手想要将她扶起来,“一直躺着也不舒服,起来靠着坐一会儿吧。”
这回,凌霄没有再拒绝,她看一眼天色已经不早,估计自己也得躺了一下午了,身子有些僵硬,本就想要坐起来。风煜祺给她拿了个西番莲十香软枕,靠在背后正好,只是仍旧闷闷地不说话。
“凌霄,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风煜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凌霄,满含期待,又有担忧与责怪,“你怎么这么不当心呢,这么大个人了,还去逗猫玩。”
凌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答话,反而问道:“皇上,您不是应该在潇容华的册封典礼上么?为何现在会在臣妾身边?臣妾不过身体稍有不适,哪里就值得皇上您费心了呢?”
其实,仔细想想,凌霄也觉得自己这番话着实是不适合的,这态度也是万万不可的。其实她并不是那种任性之人,这几个月的冷落也是谨小慎微过来的,即便是被人冷嘲热讽不也默默忍了。
此刻,大约就是潜意识里感觉到了风煜祺的关怀与在乎,所以才会有恃无恐吧。想想真是悲哀,后宫女人的一生,有几时不是仰赖着皇帝的心意与态度过活的呢?即便是内心不愉也不敢随意表露,只能瞅准了皇帝可能对你格外宽容的时候,才敢稍加放肆。
“这一阵,是我不对,让凌霄你受冷落了。”风煜祺叹息一声,双手握住她的手,很是诚恳。
这已经是今天凌霄连续冒犯他几次,而他却连续几次表示歉意。凌霄忍不住委屈地就要落下泪来,死死忍住,深呼吸一口气之后,问道:“皇上,到底是怎么了?”她再怎么为感情所扰,终究保持着一份清明理智,皇帝的态度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变就变的。
只见风煜祺眼中竟有些湿润,身体慢慢俯下,将头轻轻靠在凌霄小腹上,侧脸上尽是柔情,一手还轻轻抚摸着她软软的肚子,像是在对待什么绝世奇珍一般。
凌霄突然心中一震,似有什么念头如闪电一般从脑中划过,再联想到最近时而会犯的呕吐之症,她满脸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腹部。
她伸出手,颤抖着放到腹部,依旧平坦,跟往日并无任何区别,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难道,我……”
“凌霄,我们就要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了。”风煜祺看着她的眼睛,终于说了出来,那份欣喜与激动溢于言表,是怎么都骗不了人的。
一阵狂喜瞬间划过凌霄的心头,不为风煜祺的回心转意,不为因此可能随之而来的荣耀,不为了任何别的原因,只因为,这是她的孩子,有着她的血脉与生命,无论将来如何,她在这个孤独的世界,有了除母亲之外、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亲人。
“真的吗?煜祺?我,我真的要有孩子了?”凌霄喜极而泣,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对风煜祺的称呼又恢复成了从前他们最亲密的时候那样。
到底,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的,再怎么怪怨,终究不过是欺骗自己罢了,只要对方回过身来,放下身段随意说上几句关切的话,便是再多的委屈也就散了。只是,那些曾经的委屈和怪怨,终究是在心里面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不知道要经过多长时间的淡化,和多少的柔情浇灌,才能恢复如初。
风煜祺当然有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看到她久违的笑脸,又哭又笑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怜惜,也充满了愧疚。听她不敢相信地发问,他连连点头,并纠正,“是,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不好过,当内务府的人把绿头牌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拼命克制住自己伸向凌霄名字的手。想见她,可又不敢见她,害怕见到她那张充满了委屈和哀怨的容颜,因为愧疚,想要补偿,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反而因此更加不敢去面对。
同时,他心里也对凌霄有着几分隐隐的责怪,说不清是什么,大约内心来也觉得有些委屈。他不是故意的,可是她却根本不理解他,甚至不愿听他的解释。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其实是没有道理的。
辛苦忍了这许久,今天,还在为凌月婵举办册封贺宴的时候,有宫人来报,说是凌婕妤在飞仙宫外头晕倒了。他,再难按捺。那一刻,他再也管不了什么愧疚和委屈,只一心想着去看看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就怕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那一刻,他不管身边人讶异的眼神,不管宴会上众多的嫔妃们,不管还怀着身孕的、新晋的潇容华在他身后颤声呼唤,那一刻,他只想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当华文笙告诉他凌霄已怀有两个月身孕的时候,他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激动,就像是一瞬间春回大地、春暖花开。这与获知凌月婵有喜之时的感受完全不一样,这纯粹的喜悦,不掺半点杂质。
他下定决心,不管之前的事情如何,也不管凌霄对他的态度如何,接下来,他只想好好疼爱她,再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不仅仅是因为她现在有了他们的孩子,更加是因为,通过这件事,他又进一步认知到了自己的内心——凌霄,这个女子对他是多么的重要。
“凌霄,好好照顾自己,再也不要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风煜祺冷凝了眸色,郑重其事地对凌霄说,并赌咒一般带着十二分的决心道:“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地诞育出属于我们俩的血脉,将来健健康康地在眼前灿烂而笑。”
凌霄哽咽着点头,纵然心底的一角已经有了疑虑,但是听到这番话,还是忍不住软了心肠。同时,她也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风煜祺以后是否会如他自己所承诺的那样待她好,但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会保护自己,拼死都不会让孩子出一丁点意外。
两人的心结这就算是解了,之后,风煜祺宣华文笙进来再次给凌霄把了脉,并开了一些安胎、滋补的方子,又交代了许多孕妇需要注意的地方。其实华文笙并不是千金科最擅长的太医,但是青雾知道,在太医院那些人里,凌霄眼下相对信任的也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