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铲???一???(16)
李鸭子已经肯定这里藏着从自己手中出土的古器!他对老鳖头一示意,开始蹑手蹑脚寻原路返回,每经过一个门,都再把自己销好的木橛子取下。等他们从福音堂的后墙翻出来的时候,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两个人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李鸭子回到租下的院子,亲自下到洞里掏了一阵,凭着新鲜的感觉把洞的进向做了修正,才安然地躺倒在洞口的一领席子上。看着天下眨眼的星星,他不住地捏自己的鼻子,想从嗅觉的记忆中找到他那天睡洋婆娘时她身上散发的香气儿,和刚才那洋婆娘屋子里飘出的香气儿——究竟是个什么香?
洋婆娘的香气儿让李鸭子躺在席子上琢磨得难以入眠,此时天已接近黎明,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在渐渐地向着整个天穹弥漫,头遍鸡叫的啼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夜色消退前的返潮突然让他感觉到腿上的伤痛,只一下子,心里就涌起了隐隐的不安——自己的脑子这一夜都没有离开过洋婆娘半步,会不会这里隐藏着什么不测?他意识到这是自己在干活时第一次开始分心,第一次有了要偷活人东西的忐忑!看看在不停出土的洞口,他决定不去多想,特别是不去多想那个洋婆娘。他开始控制着自己琢磨起那个炮弹壳子带给自己的启示!
天放亮的时候,李鸭子到火车站边上的马记牛肉汤馆去掂了一小桶甜牛肉汤,买了半竹篮子火烧馍,还切了二斤牛肉。他从福音堂后墙外走过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洋和尚怪腔怪调的说话声,他心说:“祖奶奶,再有一天,最多两天,叫你脸拉得比马脸还长!”他警惕地回到租来的院子里,把已经疲惫不堪的几个人招到屋子里吃早饭,吩咐钻地龙和二狗上午可以睡一会儿。吃完牛肉汤,把院子门朝外一锁,就带老鳖头一起出去了。
李鸭子把老鳖头带回到了老鳖头的铁匠铺子,老鳖头不明就里,很是不解——“干啥活你说,俺自己跑回来就干了,还用当家的跟着。”
李鸭子说:“叫你干啥活你就会干呀?可关键是我还不知道叫你干啥活嘞!”
老鳖头被说的云里雾里,也不敢再多问,赶忙回去叫来徒弟给炉子生火,不大一会儿,风箱“呼嗒呼嗒”就把炉火烧得通旺。老鳖头看着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李鸭子,问:“当家的,您说是铁活还是铜活?”
李鸭子把老鳖头招到身边,用一根棍子在地上划,边划边讲,讲完了,才强调道:“把你这里上好的钢拿出来,全钢活。”
老鳖头似懂非懂,但还是赶快把几块钢找出来,放到炉子窜腾的火焰上,四周煨好煤,又盖上一片老瓦,吩咐徒弟:“风箱拉快点。”
很快把钢烧红了,已束好围腰的老鳖头手操小锤,另一只手用火钳子把通红的钢块夹到铁砧子上,徒弟也赶紧掂起大锤,小锤指路,大锤跟力,“叮咣叮咣叮咣”地捶打开了。
李鸭子根据自己心里的想象,站在边上拧着眉头,指指画画。时尔肯定时尔否定,边肯定又边否定,老鳖头的锤子也砸的钢花四溅,但锤声零乱,如摸不着路回家的孩子。
有人来做铁活,不急的放下料或定钱走了,急的老鳖头马上摇头摆手拒绝——今天这位爷把炉子包了!
一上午下来,一块钢锤打过来,锤打过去,也没有锤打出个样子。老鳖头没有说什么,汗流得能叫汗巾拧着淌淌滴水,“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像饮牛;徒弟忿忿不平,掂着一桶水把自己从头浇到脚,说:“天呀,可叫凉快凉快吧,这爷能掏多大价钱,叫俺练锤也不拣个时候!”
李鸭子也是心里窝着火,看着老鳖头打出的一个即像是半截炮弹壳子,又像是个铁筒子的东西,拿不准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但他还是沉稳地交代老鳖头,把一端开出比刀厚、比铲子薄的刃,在另一端要接上一个能装木把的铲脖子。交代完了,背着手一倔一倔地走了。
晚上,老鳖头像鬼一样出现在李鸭子面前,他讨好地拿出一个草纸包,说:“当家的,五香豆,您尝尝。”看李鸭子接过去捏着吃,又精明地俯在李鸭子耳朵上问了一句,“当家的,您叫俺打的是一把能钻地的铲子吧?俺琢磨着是。”李鸭子心里“咯噔”一下,但没有搭理他。他笑笑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