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传来一阵轻颤,有人登船了,许墨有些担心:“应该是慕容韩宇到了,他怎么会那么快。”
听到慕容韩宇的名字,罗玉姮松了一口气,她想出去找他,在他冲进来之前她出去,霓裳就还有机会,但是,她刚走出两步,就被霓裳拽住了头发,罗玉姮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还未开口,冰凉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脖子上。
“霓裳,你疯了吗?”许墨不停的挣扎着。
霓裳看着许墨,眼睛里的决然让人胆寒。
“你要干什么?”许墨不安的看着霓裳,“放了她,放了她,如今只有她能保护我们了,只要她没事,只要她不同意,慕容韩宇一定不会追究的。”
“从我把你迷晕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着要活着离开。我不敢杀她,但我可以让她腹中孩子为我陪葬。”
门和窗户同时被踢开,沐风和阿飞带着人冲了进来,罗荣卿、罗荣皓、慕容韩宇三个人出现在门口。
慕容韩宇冷声说:“你若伤她分毫,我要你整个安阳城血流成河!”
霓裳不屑的笑了笑,她钳制着罗玉姮,附在她耳边说:“看啊,关心你的人都来了,罗玉姮,我若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你,他们一定都会很痛苦吧。”
罗玉姮说:“霓裳,别再傻了,你难道真的要抛下许墨和珠儿吗?”
罗荣卿上前一步,冷眼看着霓裳,说:“你所有的罪行,我都有证据,任何一条,都足以杀你一百次。哼,我还未找你算账,你倒先劫持了我的女儿,霓裳,如今没有人能保得了你,即使你的皇帝哥哥也不能。放了姮儿,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许墨解释道:“这中间有误会,并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霓裳笑道:“一个死人都能复活!呵呵,你还真是有瞒天过海的本事。”
罗荣皓说:“霓裳郡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这是要闹哪样?放了姮儿,看在许墨的面子上,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还是,你想让我们当着许墨的面,把你的罪行一条条说出来,你说,他要是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护着你吗。”
沐风为许墨解开绳子,许墨身上的药劲还未散去,他慢慢的走向霓裳,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真的杀了她。”霓裳把匕首抵住了罗玉姮的喉咙。
“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许墨看着霓裳,说:“霓裳,放了姮儿,今天、之前的所有事,我们都忘了,我们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珠儿,珠儿还在家等着你呢。”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你的心里放不下她,我们就不可能好好的过日子。”霓裳挟持着罗玉姮一步步的向船舱的后门走去,“许墨,我受够了和你同床异梦的生活,受够了你的冷漠。”
“只要你肯放下过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一起守着珠儿,守着我们的女儿,我们一起看着她长大,你,你还要帮她挑选夫婿呢!”许墨哭了,他真的害怕她出事。
想到珠儿,霓裳泪流满面,她的手有些颤抖,罗玉姮的脖子上有了血丝,罗荣皓看了阿飞一眼,阿飞悄悄出了船舱,霓裳挟持着罗玉姮从船舱的后门来到甲板上,虽是夜晚,火光却照亮了整个河面,河水流的很急,船身随着水流不停的起伏着,船上的人也跟着摇摇晃晃的。
四艘船将这个小船围在了中间,弓箭手个个满弓,将箭头对向了霓裳,阿飞躲在霓裳正后方的船顶上,手里的弓箭对准了霓裳,只是,船体不稳,她又靠在桅杆上,阿飞在等待合适的机会。
罗荣卿失去了耐心,“霓裳,我的耐心有限,我再提醒你一遍,不管是她还是她腹中的孩子,但凡他们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我会千倍万倍的让你女儿偿还。我罗荣卿可不是什么善人,我说道就能做到。”
“你敢伤我女儿,我让她们母子偿命。”
霓裳的情绪有些激动,罗玉姮身子又重,很是吃力的仰着脖子。
罗玉姮的脖子上有血迹渗出,罗荣皓半眯着眼睛看着霓裳,罗荣哈分散她的注意力:“霓裳郡主,你说,你的皇帝哥哥要是知道,是你偷了他的玉玺。他会不会认为你是受了你父亲的教唆,安阳王当年争夺皇位未果,你的皇帝哥哥虽不计较,但未必就释怀了。你说,他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铲除安阳一脉?若我记得没错,你安阳还有三个哥哥,四个侄子,三个侄女吧。还有许家,你觉得,他会仁慈到留你夫君和你女儿存活于世?”
“你说什么?”许墨听到目瞪口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霓裳,“玉玺,是你偷的?”
霓裳笑了笑,说:“是我偷的,我想嫁祸罗玉姮,我想让她死。可惜,她命大,让她逃过了一劫!”
“周家因此被满门抄斩!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许墨问。
许墨的绝望让霓裳有些动容,罗荣皓继续说:“不止这些,若我猜的没错,边界征兵一事,也是你挑起来的吧。戟嘉小王爷虽然不受拘束,但是从没想过要用战争来让自己自由,偏偏你回安阳与他相遇之后,他突然就开始征收罗生堂弟子。他是个风流子弟,根本不愿意在政事上上心,若不是你有心点拨,他也不会冒险一试。霓裳郡主,你的心机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只可惜你生了副女儿身,若是男儿,不是封疆定候,那就是着沂国的一个祸害。”
“多谢三爷的夸赞,没想到,我一介女子,竟能让你如此抬举。”霓裳反问道:“就这些吗?若只有这些,倒是我高看了你罗家。”
“你当真要我们当着许墨的面,一一细数你的罪行?”慕容韩宇问道。
霓裳鄙夷的看着慕容韩宇,说:“慕容韩宇,我一直挺佩服你的,你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日日惦记着,你竟然能当做毫不知情,还把她这样捧在手心里。呵呵,你是没见过女人吗?还是,和许墨一样,也被她迷得失了心智?”
慕容韩宇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她不像你心思那么邪恶,她能正视自己的过去,她也懂得放下。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即使面对自己不可原谅的仇人,她还是会冷静的去思考所有的问题。她以诚待人,她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她不会胡乱的猜忌任何人,她懂得如何判别是非对错。这就是,我为什么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原因,因为,她值得被所有人尊重、尊敬。这样的女人,我能娶到,是我的福分。”
罗玉姮都没想到,她在他的心里,竟然有那么高大的形象。
霓裳抓住罗玉姮,大声质问:“罗玉姮,你敢说你和许墨之间清清白白,你敢说,你的心里没有他,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无愧于心吗?”
“她是我的妻子,我敢对所有人说,我的女人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她无愧于任何人。”
慕容韩宇的不容置疑,是罗荣卿和罗荣皓都没想到的,他的这两句话,让这两个长辈,对这个小辈刮目相看。
“霓裳,你这是在让许墨难堪,你这是在让自己难堪!”罗玉姮看这许墨,他目光呆滞的看着霓裳,那眼神中有她从未见过的受伤,“他是你的丈夫,你怎么可以这样质疑他,这样猜忌他,这样让他难堪?”
许墨眼中有泪:“这就是你一直放不下的原因吗?就算我们成了亲,就算我们有了孩子,就算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的过日子,你还是一直放不下,就只是因为,我在娶你之前,爱过别人?”
霓裳的眼泪滴进了罗玉姮的脖子里,凉凉的,罗玉姮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轻颤,她劝道:“霓裳,放下过去吧,看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只是想跟你好好的过日子,只要你好好的,他会守着你一辈子的。”
霓裳用力的闭上眼睛,把眼泪逼出眼眶,“你们说的没错,玉玺是我偷的,周家是我的替死鬼,边界征兵一事,也是我暗中挑唆的,不仅如此,罗玉姮在醉酒小湾遇刺,也是我安排的,罗逸琛食物中毒,也是我精心策划的,你们不是一直在找那个厨子吗,你们不用再找了,你们永远都找不到,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和他的家人了。岭南水神会上,你们落水并不是意外,是我的人,是我的人在桥下做了手脚,呵呵,我们还真是冤家路窄,水神会上都能让我们碰上,只可惜,又让你逃过了一劫。还有呢,翟天那个蠢货劫持茎闾城的百姓,也是我的人暗中唆使的,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霓裳看着许墨,说:“你在边界打仗时,是我唆使皇上和淑妃,故意瞒下罗家的变故,是我向皇上说你不能娶罗玉姮,也是我让皇上瞒着你,为我们赐婚。你写给罗玉姮的书信,还有罗玉姮给你写的书信,是我截下来的,还有,你收到的那些回信,也都是我伪造的。罗玉姮所有的消息,你之所以不知道,都是我刻意隐瞒的。”
许墨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呆呆的看着她,已经忘记了该作何反应了。
他的平静让霓裳有些吃惊,“你不生气吗?是我毁了你们,是我让你失去爱人的!是我,让你娶了一个你不爱的人!”
许墨说:“那都已经过去了,霓裳,放了她,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好好对你,你也不要再猜忌我了,我们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错过一次,不想再有第二个遗憾。”
“你,你不怪我?”
“我不怪你,我一点都不怪你。跟我回家,我们重新开始。”
许墨一步步的走向她,霓裳握着刀的手有些松动,她无力的靠在桅杆上,失声痛哭,罗玉姮得以喘息,身子稍稍拱下午一些,阿飞抓准时机,手一松,箭离玄,不偏不倚的刺中霓裳拿着刀的手腕,霓裳身形一晃,刀滚落到地上,罗玉姮也摔倒在地上,幸而船上有厚厚的棉纱挡着,罗玉姮才逃过一劫。
众人一拥而上,霓裳下意识的向后跑,可身后已无退路,船下便是湍急的河水,拉动弓箭吱吱的声音传来,罗玉姮拖着沉重的身子拦在他们面前,大喊着不让他们伤害霓裳,罗荣卿只得作罢。
霓裳站在高高的船头,看着罗玉姮被众人拥簇着,
“罗玉姮!”霓裳拼尽全力大叫了一声,所有人都看向霓裳,风呼呼的吹着,她像一片枯叶,在风中摇摇晃晃,了无生机,血浸湿了她的衣袖,她的手也被鲜血染红。
“是你,毁了我的一生!”
许墨担心的看着她,向她伸出手:“霓裳,上面很危险,你先下来,下来,我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霓裳伤心欲绝的看着许墨,“许墨,你即有了罗玉姮,为什么还要让我爱上你。”
“霓裳。”
“若有来世,我再也不要遇见你。”
霓裳闭上眼睛,仰面向后倒去,许墨伸手想抓住她,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触碰到,她就这样坠入了湍急的水中,连一丝浪花都没激起,许墨趴在船头,他脑海里只有她绝望的眼神,还有那挂在腮边的两行清泪。
许墨纵身跳进了湍急的水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