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罗玉姮如约来到醉月楼,罗玉姮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楼下的歌舞也换了好几拨了,慕容韩宇迟迟未到。罗玉姮心急如焚,正准备出门看看时,刚打开门慕容韩宇正好走到门口,他一脸的倦容,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立体的五官,白皙的皮肤,绛红的嘴唇,还有那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有一种不异于常人的美。
“等急了?”慕容韩宇问道。
“没有。”罗玉姮有些心虚。
慕容韩宇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脸上依然带着那种似有若无的微笑。
这就是让罗玉姮不舒服的地方,她总觉得他的笑是假意的,而这种虚伪的感觉又让她讨厌不起来,关键是她觉得他能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对着他,她说谎会让她有一种愧疚感。
“好吧,我确实是等急了。”罗玉姮说:“我正准备去问掌柜的,你什么时候到呢。”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慕容韩宇略带歉意的说。
罗玉姮将慕容韩宇请进屋里,道:“慕容公子这样说,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是我麻烦你,现在反倒是你道歉。”
罗玉姮给慕容韩宇倒了杯茶,慕容韩宇轻抿了两口,罗玉姮轻声问道:“你一宿没睡?”
“没有,这解药的配置都是我妹妹在做,辛苦的是她。”慕容韩宇没有告诉她,配药的复杂性,也没告诉他,他找药材的麻烦程度。
“改天,我一定亲自去谢雪儿姑娘。”
慕容韩宇拿出一个小方盒递给罗玉姮,罗玉姮接过打开,里面有七粒小药丸,慕容韩宇解释道:“药草有限,只够配这些的,不过,想必也够了。这个药不能内服,用白芷烧的水将药化开,涂抹在患处,每天一次。”
罗玉姮由衷的说道:“谢谢你。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义不容辞。”
慕容韩宇道:“先不忙谢,先看看是否有效吧。切记,不要让她在服用任何药物。”
罗玉姮捧着药盒,点头铭记于心,慕容韩宇知道罗玉姮着急离开,眼下该嘱咐的都已经嘱咐了,慕容韩宇起身道:“药已经给你了,罗小姐若没有事,我先告辞了。”
两人一起出了醉月楼,慕容韩宇又嘱咐她,不要告诉别人是他帮忙配的药,罗玉姮急着离开,也没问问什么,看着罗玉姮骑马离开后,慕容韩宇才转身上了马车,一直跟随他的沐风忍不住问道:“别家小姐出门都是乘轿撵坐马车的,这罗家三小姐却偏要骑马,果真大家族出来的小姐就是与众不同。”
慕容韩宇并没有说话,他疲惫的靠在马车上,困意袭来,半睡半醒时,他仿佛又看到了幼时被困在沙漠里的那个小丫头,她蜷缩驼队的一角,呆滞的看着火堆,跳跃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的,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娇弱可怜。可即使是闪烁的火光,也没能掩盖住她眼中不服输的倔强。
罗玉姮一路飞奔来到周府,守门的人已经认识她了,罗玉姮先见了周夫人,让她准备药棉,并且还要让准备白芷烧水,水放凉后立马送到周怡馨的卧房。她并没有对周夫人做任何保证,她怕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交代好后,她径直来到了周怡馨的房间。
自生病以来,周怡馨从未出过房门半步,更不让人近身服侍,铜镜用一块薄纱遮住,诺达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周怡馨一人坐在绣架前绣花。看到罗玉姮进来,原本想带面纱的手又放了下来,罗玉姮走到她身边,脸上仍有不少水痘,但是溃烂的程度明显轻了不少,她的脸有些红肿,原本娇嫩的容颜现如今有些面目全非,只有一双水灵的眼睛,却再没了往日的风采,她勉强对着罗玉姮笑了笑,笑容牵扯着伤口,让她变得有些狰狞,罗玉姮拿出慕容韩宇配的药,说:“配到解药了,你的脸很快就会好了。”
伤口的疼痛让周怡馨不敢有任何表情,她看着药,不知该作何反应,“我还有希望吗?”
罗玉姮握住她的手,道:“当然有希望了,你看,药不是已经拿到了吗?等你的脸好后,皇上就会赐婚,你就会成为博文最美的新娘。”
“最美的新娘!”周怡馨抚摸着她绣的那副鸳鸯戏水图,两只鸳鸯耳鬓厮磨,无限恩爱。
罗玉姮故意用欢快的语调,说道:“你绣工那么好,现在闲暇无事的时候,可以为自己绣嫁衣啊,你想啊,你们成亲的那天,两个人都穿着你亲手绣的喜袍,那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啊。”
周怡馨眼睛里有幸福的光芒流出,随即又被一抹忧郁替代,“万一,好不了呢?”
如果是一般人经历了这非人的折磨,只怕早已崩溃了,庆幸的是马博文对她的不离不弃,让她坚持到了现在,可是心境早已不似当初那般了。
罗玉姮强行扳过她的肩膀,让她与自己对视。
罗玉姮很坚定的说:“这一次,如果你的脸好不了,你变成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你的脸是因为我成这样的,我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份痛苦。”
“胡说什么呢。”周怡馨看着罗玉姮说:“我相信还不行吗。”
敲门声响起,婢女在门外说道:“小姐,用白芷烧开的水已经放凉了。”
罗玉姮正想讲话,周怡馨拉住她,摇了摇头,自卑的低下头,说:“我不想见人。”
罗玉姮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自己走到门口,从婢女手中接过水和药棉,周夫人担忧的向房内张望,罗玉姮安慰了两句就进去了,房门关上,周夫人心急如焚的守在门外。
罗玉姮将药在温水中化开,周怡馨闭着眼睛将衣服脱掉,当罗玉姮看到她的后背时,还是被吓到了,后背虽比脸上的情况好点,但那些结痂的伤口和新的溃烂的皮肤,还有那些泛着血丝的水痘,让人看了不禁后背发凉,罗玉姮颤抖着双手,用棉布蘸上药水,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每擦一处,周怡馨都轻微的抖一次,罗玉姮知道,她已经尽量在克制自己了,罗玉姮深深的自责,如果她再小心点,再给周怡馨服药时,再次确认药性,周怡馨会不会就不会遭这个罪了?她的疏忽却让别人承受,罗玉姮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
“对不起,” 罗玉姮的手触过伤口,“都是我的错。”
周怡馨披上衣服,转过身,看着罗玉姮说:“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老天的捉弄,同样的药,你服用没事,我服用却是这个样子,可能是我太贪心了,其实,论家世、论样貌,你都比我更适合博文,不是吗!”
罗玉姮说:“对于外人的误解,我们之所以不解释,只是想避免家里人的催婚,他对你的心意,你应该知道。”
提到马博文,周怡馨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她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可是,自我起了水痘以后,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时,唯独他对我不离不弃,我才坚定了自己的心意。这一生,即使我不能嫁给他,我也会死心塌地的跟他一辈子。姮儿,跟你说句实话,在没经历这次水痘时,我对他的感情也只有七分的认真,我甚至已经坐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现在,每每想到要和他分开,我的心真的会痛,是那种绞痛。呵呵,以往听到别人说伤心难过,我还觉得是他们夸大其词,怎么会难过的心痛呢。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姮儿,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他对我的感情,也谢谢你让我确定他是我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罗玉姮小心的为她穿上衣服,说:“他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戟嘉说了,等你的病一好,他就会请皇上下旨为你们赐婚。你现在又是沁阳王的义女,安平郡主,没有人再会小看你,怡馨,你和博文会幸福的。”
周怡馨握住罗玉姮的手,说:“我的幸福,是你给我的。姮儿,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此生我铭记于心。所以,玉姮儿,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对不起了,更不要自责,我和博文,对你只有感激,”周怡馨轻触着自己的脸,说:“至于我的脸,无论治不治得好,博文都已经接受了,我们现在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让我能接受。”
“怡馨,你相信我,你的脸一定不会有事的。”罗玉姮很笃定的说道:“你一定会好的。”
周怡馨点了点头,只要马博文能接受,好不好都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