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馨儿回到了玉翎苑,罗荣卿亲自为她上药,看着她后背及脸上的伤痕,罗荣卿后悔不已,为她上药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慕容馨儿受不住疼,轻哼了一声,罗荣卿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的轻柔。慕容馨儿满腹心事的不说话,她的不理睬,让罗荣卿心如刀绞。
“你不该上去的。”许久,罗荣卿开口道。
慕容馨儿淡淡的说道:“我不护着她,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把她打死。”
罗荣卿解释道:“只要她肯低头认错,我又怎么会真的打她,她的任性给罗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应该知道的。”
“姮儿在乎你对她的态度,你越是严厉她越是抵触,她刚进门,你问都没问一句就让她跪下认错,”慕容馨儿说,“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是看着她长大的,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
“就是知道她的脾气,所以才更要惩罚她,她的这种脾气,早晚有一天,罗家是保护不了她的。”
慕容馨儿说:“既然知道罗家保护不了她,为什么又煞费苦心为她建造一个只属于她的世界,姮儿变成这样,你就真的没有一点责任?”
罗荣卿的手一顿,他又怎会不知她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他比任何人都要宠她,直到她的叛逆初现,直到幼小的她不惧怕任何人任何事,他才改变了对她疼爱的方式,他一边让自己变成严厉的父亲,一边又费尽心思的不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他以为,有人疼着又有人管着,她就不会太过无法无天,却没想道,她把她的心思都用在了与他的对抗上,时间久了,当初的亲昵不在,他们父女也变得有些陌生。
罗荣卿继续为慕容馨儿上药。背上的伤处理好后,他想为她清理脸上的伤口,慕容馨儿披上衣服,叫来在外面伺候的婢女,婢女看着一脸寒霜的罗荣卿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都下去。”
罗荣卿一句话,伺候的婢女如临大赦,将水和药放在他们伸手可得的地方,一个个鱼贯而出,他们很知趣的将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罗荣卿和慕容馨儿,罗荣卿放下手中的帕子,他重重的叹了一声气,问:“你是因为姮儿的事生气,还是因为荣皓生气?”
慕容馨儿背对着他,心底流淌过一股凉意,“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们。”
罗荣卿站在她身后,说:“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们,我只是生气,气他在我之前认识你,更生气你们之间的默契。”
罗荣卿继续说:“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你们总是有着一致的想法,即使姮儿是我的女儿,在对她的教育问题上,你却是和他达成了共识,而对于我的决定和想法,你虽然永远都是表示支持,可是我知道,你并不赞同我的方式,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女人,你的想法应该是我和一样。”
眼泪流到伤口上,慕容馨儿却感觉不到疼,她只是木然的擦着脸上的伤口。
罗荣卿继续说:“你为了我,放弃了玲珑阁,放弃了你众多的姐妹,你为我付出太多,改变了太多,而我,却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想时时刻刻的陪着你,陪你看你喜欢的丁香花,听你弹最好听的古琴,看你做最美的画,我以为这些都很简单,可是,自我们成亲以来,我便将罗家的责任强加到你的身上,看着你被生活琐事烦扰,我竟然连帮你分担的时间都没有。有时候,我也想,我有那么忙吗?忙到连陪你看日升日落的时间都没有,忙到连陪你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你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些的。”
“可是我在意,我想给你的一样都没有给到,你却为我承担了本不该你承担的责任。”罗荣卿看着慕容馨儿的背影,他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了,“馨儿,我常常想起你我初相识的情景,你是那么活泼那么开心,我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你跟了荣皓,日子会不会过得不那么累,你会不会更开心点?”
慕容馨儿腾的转过身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掉,她举起手想给他一巴掌,可是手掌举起来,她又舍不得挥下去,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竟然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
看着慕容馨儿的眼泪,看着她委屈的表情,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罗荣卿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他一把将她拉在怀里,心疼道:“对不起,馨儿,对不起,馨儿。”
他的道歉,让慕容馨儿更加觉得难过,她推搡着他想逃离他的怀抱,罗荣卿怕碰到她背上的伤口,只是紧紧的搂着她的腰,她越是躲,他搂的便越紧,这样的争执很像他们刚成婚时意见不合的争吵,那时候,他就是这样哄她的,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一个拥抱,一个深吻,再温柔的道个歉,她便乖乖的听他的话,那娇羞的面容像日落时的晚霞。
他已经记不得他有多久没这样抱她了,这一个拥抱,牵起了两人共同的记忆,只是,一个脸上布满了泪痕,一个满心的愧疚与心疼。
挣脱不掉,慕容馨儿便放弃了,她用拳头一遍遍的打着他的胸膛,“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既然你认为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会更开心,当初你为什么招惹我,又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现在,我嫁给了你,我们有了家,有了孩子,你却说这样的话,我讨厌你,罗荣卿,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你凭什么这样认为,你凭什么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的身上。”
慕容馨儿的情绪太激动,他怕她背上的伤口崩裂,便一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头,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他柔声哄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更不该这样想你和荣皓。馨儿,我知道错了,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求你不要再动了,你身上的伤口会崩裂的。”
慕容馨儿听了更生气了,她更像逃出他的怀抱,她不要他带着歉意的怀抱。
“你若在胡闹,我要吻你了,就像以前一样,狠狠的吻你。”
慕容馨儿一听,当真是不敢动了,罗荣卿抚摸着她的头发,偷偷的笑了,“你是不想被我吻,还是不好意思被我吻?”
慕容馨儿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时间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将他们初见时的青涩慢慢沉积成了深沉的亲情,慕容馨儿推着罗荣卿说:“你放开我。”
“让我抱你一会吧,就抱一会,”罗荣卿将头抵在她浓密的头发上,说:“馨儿,我好久都没这样抱过你了。”
慕容馨儿没有躲避,怕他误会,开口道:“我肯跟你回来,不代表着我原谅了你,我只是不想大哥大嫂担心。”
罗荣卿说:“我知道,我们不能伤了夫妻间的感情。”
慕容馨儿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还能听到他强劲的心跳声,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了,虽然他们早已过了你侬我侬的时候,但这个拥抱里,依然有属于他们的甜蜜。
直到慕容馨儿平静下来,罗荣卿才松开他,他依然搂着她的腰,头抵着她的额头,说话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温柔,“馨儿,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你不是觉得我和别的男人一起生活会更快乐吗?还管我生不生气做什么?”
“你是我的妻子,这一辈子都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即使不快乐,我也不会放手,馨儿,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想到见不到她,罗荣卿沉重的闭上眼睛,那种感觉,只是想象就让他无法呼吸。
慕容馨儿的双手搭在他的胸膛,“跟你在一起,每一天我都觉得很快乐,我从来没觉得你施加给我压力,我愿意为我们的家努力。我不反对你做的任何决定,是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是我一生依靠的人,我相信你做的每一个决定。至于荣皓,我再说一遍,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们相识时,我和他已是多年的挚友,如若他真有什么想法,我根本不可能遇到你。还有我们的姮儿,我不反对你为她制造一个只属于她的世界,可是,我们更想她在这份疼爱之上,让她经历一些事情,你我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你应该知道,只有经历过磨难才能真正的成长,你更应该清楚,姮儿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不可能一辈子将她留在身边,更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
罗荣卿叹了一声气,他扶慕容馨儿坐下,“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想给她更多的疼爱,每次想到她小时候跟在我身后,奶声奶气的叫着‘爹’,我都会很开心,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想宠她,想给她找一个能包容她脾气的人家。”
慕容馨儿问:“你这么疼她,可你们父女的关系怎样?你的疼爱,都被你的严厉给取代了。”
罗荣卿拿起帕子轻轻的为慕容馨儿擦脸上的伤口,“你们给她的疼爱已经够了,我只能扮演严父,只有这样,她才会有所顾忌,才会在她做决定之前,想想后果。”
慕容馨儿别过脸去,“这话你应该说给姮儿听。”
“你别动,会痛的。”罗荣卿小心翼翼的擦去伤口处流出的血,“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已经习惯了我们之间的剑拔弩张,若真有一天,她像在你们跟前一样对我撒娇,我还真的会适应不了。”
疼痛,让慕容馨儿轻哼一声。
“弄疼你了吗?”罗荣卿紧张问道,“我小心一点,要赶紧上药了。”
看着罗荣卿小心翼翼的样子,慕容馨儿心中的气就这样消了,这么多年了,即使再生气,她还是禁不住他几句哄,已经那么多年夫妻了,若不是真的无法原谅,谁又会真的去生谁的气呢!
“跟荣皓道个歉吧!”慕容馨儿思量了许久,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罗荣卿继续为她上药,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荣卿。”
“好了,先把伤口处理好,其它的以后再说吧。”怕慕容馨儿担心,他又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是亲兄弟,我们之间不会有嫌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