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吉祥的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她手术的时候,陆安国并没有出现在医院,朱莜为此气愤不已。她一边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一边不满地嘟囔:“这死老头子,吉祥怎么说也是他孙女,他就这么狠心,连来看一下都不肯。来看一下会死吗?可恶!”
“妈,你烦不烦?爷爷会生吉祥的气那也是应该的。”陆少琥不悦地出声。吉祥的所做所为,伤透爷爷的心,爷爷不来看吉祥,那都是吉祥自己造成的。曾经爷爷多疼她,爷爷的战友们送来最新鲜的土特产品,爷爷舍不得自己吃,都要留给吉祥,让吉祥吃第一口。妈竟然说爷爷狠心。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一个是他亲生母亲,一个是他的亲妹妹,可他却对这两个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感到厌恶。
“吉祥还年轻,犯点小错很正常。她以后会改。你爷爷他这样对待吉祥就是不对!”朱莜强词夺理地说道。
“年轻不能当借口。妈,大嫂跟吉祥一样大,她比吉祥懂事不是一倍两倍。”陆少琥拿出青荇做对比,想让母亲明白吉祥的不乖。再说她犯的何只是小错?她可以争吃争宠,可是生出害人之心,那就是大恶。青荇不跟她计较,已经是放过她。
“你到底是谁儿子?怎么就知道替外人说话?”朱莜气得想抽儿子一巴掌。他平时跟傅怡走得比自己近,她不计较,毕竟他是她亲生儿子,到关键时候,哪有儿子不向着亲妈说话的?可是少琥刚才的话,分明是胳膊肘往外拐。
“我宁可不是你儿子。”陆少琥非常无奈。妈跟吉祥一样,都是你说破嘴皮也劝不通的人。
如果妈能有大娘一半的贤惠,爸跟妈的关系也不会闹得那么僵,也许爸还不会死。一个婚姻的幸福需要两个人共同维持,在爱很薄的时候,妈还要不停地跟爸吵闹,就算爸是圣人,也难免要离妈越来越远。
“你这是什么话?”朱莜气白了脸。她真是白生这么个儿子,到头来,儿子成傅怡的儿子了。
“心里话。”陆少琥紧绷着脸,冷酷地说道。
他真希望自己是傅怡的儿子,希望自己能有那么慈祥的母亲。
就在朱莜要跟陆少琥吵架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手术很成功。”
“医生,你给吉祥换的关节是德国进口的吧?是不是世界上最贵最好的?”朱莜不放心地再次确认。她可不想花了钱,女儿却被装了个国产货。
“陆夫人请放心,我很确定给陆小姐换的关节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赶紧向朱莜保证。他们怎么说也是正规的骨科医院,怎么可能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来?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朱莜放心地摸了摸胸口。
陆少琥跟医生握了握手,充满歉意地说道:“杜大夫,您别在意我妈的话。谢谢您。”
“一会儿病人在苏醒室清醒后,如果一切正常会有护士把她送出来。”大夫说完,就转身离开。
陆少琥倚到墙边,沉默地等待吉祥出来,而朱莜则一点也不冷静,她不停地在门口转动,出来一个护士她就上去抓着人家问“吉祥怎么还不出来”,搞得医护人员看到她就头痛。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在陆少琥都快被母亲神经质的行为烦死时,吉祥终于被推出来。
“吉祥,疼不疼?”朱莜上前,关心地问道。
陆吉祥没有力气,只是不满地说了句:“废话。”
傻子也知道会疼。现在还有麻醉药在起作用,疼痛还能轻点,等麻醉药药效过去,她才要疼死。
陆少琥见妹妹还有力气说话,就掏出手机,走到一边,然后拨通家里的电话:“爷爷,一切顺利。您别担心。”
他知道爷爷虽然仍然在生吉祥的气,可是爷爷一直守在电话旁,等他这通电话。当他报完平安后,果然听到爷爷长吁一口气的声音。
“好好照顾吉祥。爷爷就不过去了。”陆安国的声音有几分苍老。
“好的。爷爷也请保重自己的身体。”陆少琥说完,就放下电话,追着手术车赶去病房。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生吉祥的气,都可以不来,可是他不行。他毕竟是吉祥的亲哥。他再讨厌吉祥,也要陪在她身边。
……
“爸,能下棋了吧?”陆伯雄看父亲接完电话,就端着棋盘过来,笑问。
“下棋下棋!”陆安国用力眨了眨眼,轻松地笑起来。
虽然吉祥已经变得不像他宠爱的那个丫头,他却依然担心她的手术。当听到少琥说她已经平安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担心。
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关系吧?
就算再怎么怒其不争,也会关心她。
“爸今天心情不错,让我十颗子?”陆伯雄努力想逗老父开心。
“让你十子就十子,十颗子你也赢不了我!”陆安国充满自信地大笑。
“那可不一定。我最近棋艺进步不小。说不定我能赢了您。”陆伯雄一边在棋盘最重要的位置布下十颗黑子,一边说道。
傅怡听到丈夫的话,不禁失笑:“你有几次赢过爸。”
“我跟你们说,军委那些老家伙跟我下棋,没几个能跟我打成平手。”陆安国一边摸着自己长出胡茬的下巴,一边骄傲地说道。下棋如打仗,不是简单的吃掉一个子的问题,要纵观全局,有时候,一颗子就能反败为胜。他将他在行军打仗上的经验用在下棋上,伯雄自然下不赢他。
“那我逼平您就是胜利。”陆伯雄拿着黑子,笑着对老父说,“爸,该您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下起围棋,傅怡趁女儿还在睡觉,就去厨房忙活。小畅这两天有点小感冒,她给孩子们熬了点川贝枇杷梨水,去火止咳,还有梨的甜味,孩子们都爱喝。
……
陆吉祥想的没错,当麻药的药效过去之后,腿上的伤口便开始疼,她把烦躁的心情都撒到护士身上。
当她半夜被伤疼醒时,按了半天呼叫铃,护士才出来。她立刻抡起手臂冲着护士就是一巴掌:“笨蛋!我换半天铃,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花那么多钱,你们就这么照顾病人?”
“陆小姐,对不起,我刚才去给1812的病人换液。”小护士一边捂着脸,一边委屈地解释。1812病房的病人下午6点才动完手术,要输一晚上的液体,还有几个病人也输了半宿夜才结束。她刚给1812房病人换完液,回到护理站就看到陆小姐的呼叫信号,立马就赶过来了。可是却还是被打了一巴掌。难怪姐妹们都说这陆吉祥就是一个神经病,超级难伺候。要说这贵宾病房的客人的确有的稍微难伺候了一些,可是像陆吉祥这么极品的病人真的很少见。可是她是护士,她不能跟病人对着干。护士长说过,病人的要求,再无理也是对的,她们作为护士都得满足病人的要求。
“是1812房的病人重要,还是我重要?我告诉你,我是检察院检察长陆伯雄的亲侄女儿!陆安国的孙女!陆副部长的堂妹!你要是再敢怠慢我,我有能耐让你在北京各大医院都找不到工作!”陆吉祥狂傲地拿出自己的背景来吓唬人。可是因为爷爷已经退了,爸也死了,所以她只能拿出大伯跟堂哥来吓唬小护士。
“那个,我下次不敢了。”小护士听到那么大的名堂,也有些心忌,不过在北京,小人物不多,部长级的高官一抓一大把,她在这贵宾楼可没少见大官,这陆吉祥嚣张得有点过分了。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她却不敢表现出来,依然恭敬地问:“请问陆小姐叫我有什么事。”
“我伤口有点痒痛,你帮我抓抓。”陆吉祥指着自己裹着纱布的腿吩咐小护士。
小护士脸色有点难堪。大半夜叫她,就是让她给她挠痒痒?
“你到底干不干?不干我明天就找人炒你鱿鱼!”陆吉祥不高兴地瞪着小护士。
手术已经三天,最难受的不是疼,而是那种痒到骨头里的感觉。
“哦,好的。您哪里痒?”护士只好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帮她轻轻挠着纱布四周的肌肉。
“往上一点,往右……往下点……哎呀,你怎么那么笨?”陆吉祥见小护士半天也没找对地方,不禁生气地开始骂人。
小护士一生气,用力了一点,结果立刻听到陆吉祥杀猪一般的惨叫,她咬牙切齿地大骂:“你这只蠢猪!混!我明天一定要投诉你!”
“对不起,对不起。”小护士连连道歉,却仍然被陆吉祥赶出去。
第二天,当陆少琥来探望时,护士长将夜里的事向陆少琥说了一遍。陆少琥立刻替妹妹道歉:“护士长,我妹妹不懂事,被我妈宠坏了。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们都别太介意,多担待点。我一会儿见到她会好好说说她。”
“陆少这么讲理,我们就放心了。不然,她今天说要炒小张鱿鱼,明天要炒小李鱿鱼,害我们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一名小护士崇拜地看着陆少琥那帅气不羁的脸。
“有我在,她动不了你们。放心。”陆少琥朝小护士露出一个洒脱不羁的笑,就走向病房。
看来,吉祥真该要好好教训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