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愤懑不平。
桃枝一时也语塞,生性大大咧咧的她,终于也明白这两人之中的不寻常。
张张嘴要说什么,可一只手被慕言之拉住,很快便被拉到一侧。
“你干什么……”
“正主都来了,你就少说点。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怎么解决啊?
眼见着陆长铭便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桃枝看了来气,可正如慕言之所说,她也插不上手。
倒是不远处的门口,一直倚靠在那的单泽奇,手里的烟正一支一支往里递,周身烟雾缭绕着,让人干脆把他赶了出去。
这才远远站在门边,镜片后的眸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始终不曾离开这个方向。
“这些东西麻烦你们看一下。”
他没有靠近。
苏霓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便知道,陆长铭正在和警察说着什么。似乎除了刚刚那冰冷的视线之外,就没再看过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身体正在颤抖,手腕上的铐冰凉到刺骨。
也不知陆长铭递过去的是什么东西,有人语气放平缓了不少,“那么我们就只能尽量给她调配……”
“随你们安排。”
陆长铭言语急促,似是有些烦躁的模样,连多说一句都不肯。
他把东西撂下就走。
桃枝在后头“哎哎哎”了许久,却也没说出个好的理由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怎么回事啊这是,到底还管不管了?”
“慕言之,你赶紧给霓霓找个律师,海城谁最厉害找谁。真要不行我去欧洲那边联系……”
她心里也着急,自己一个做服装设计的,哪有什么机会接触这些。
平日里了解最多的苏霓此刻又正好是当事人。
心思杂乱,回头却发下苏霓已经被人带着走过来,她连忙上前,“你别担心,他也不是真就不在乎。可能是伤心了。”
“我知道。”
苏霓耸耸肩,有人正好拿了衣服给她盖上手,一下便又轻松不少。
她是真怕被人拍到照片再传到小姑娘那去,让她以为自己的妈妈做了坏事,成了坏人。
“你先回去吧,真想帮我就去照顾好淼淼。她这几天都住在陆宅,我真怕她突然想起来不对劲。”
“行行行,那丫头我肯定会哄好的。可你自己怎么办……”
桃枝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却还真没见过现在这阵仗,跺跺脚却想不出法子,只是满脸的心慌意乱,刻意去压低了声音,“这是坐牢啊……”
“不是的。”
苏霓反手捏着她,“没判刑之前不算坐牢,只能算作接受调查。不过我想这件事也要不了多久。老太太是自杀,估摸着也找不到其他的凶手。”
这个锅,她似乎是背定了。
老太太的事情终极不像四年前那样,别说如今的医疗技术突飞猛进,再加上门外就有人看守,不像当年的陆原,有些死无对证的意思。
桃枝又是长长一叹,一时间竟说不上话。
随即朝门外看去,陆长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她哪怕真想将人叫回来,也没了法子。
“那……我晚上再去看你。”
“先让我知道是什么地方,回头找了律师,一起过去。”
苏霓莞尔,“好。”
……
桃枝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只眼睁睁瞧见苏霓被人带着走出去。
那单薄的身影在减价西沉的天色中被拉长,日光笼罩下来之后,人的身躯也越发的纤细和瘦小。
单泽奇瞧见她过来,终于捻熄了烟蒂,“怎么回事?”
总归是了解她,也知道没有多余的时间说话,开口便直奔主题。
“他们绑了安知。莫雅薇……可能是疯了。我不好跟陆长铭说这些,回头你有空多注意着,我真担心他们还会找上淼淼。”
“还有,外婆那边……”
“我会开解他。”
心里悬着的事也放下,苏霓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单泽奇蹙了眉,却只扬起手指推开镜框,“你放心,我可不。”
“说说那天在医院的情况。”
苏霓仔细想了想,挑些重点,“也是傅北安带我过去,老太太和他做了个什么交易他便答应让我去见她一面。过去的时候都安排好了。”
“我进去老太太有些意外吧,说是没想到他真能把我带过去。后来说了些话,她抓着我的手倒下……”
“医生进来抢救时傅北安也过来,说要带我离开。我没同意。”
她轻叹,“后来的事你清楚的。”
苏霓觉得头发疼,身侧的人又在催促。
她终于没有再耽搁,跟着你走远。
“当初就不该让她回来!”
单泽奇站在原处没有动作,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愤愤不平。
桃枝脸色阴沉,双手捏得紧紧的,“非要给自己母亲报仇什么的,等了二十多年还差这点时间。说到底要不是你们伙同陆长铭假装失忆,她根本不会回来!”
这话说是不假,可算在他们头上也实在太强词夺理了些。
申楠和慕言之相视一眼,前者还好仍是那副敌不动我不动,敌动了我也无所谓的模样。可慕言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真要被桃枝把这事算在自己头上,那他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睡沙发了。
连忙追过去,也顾不上其他人怎么看,抱了桃枝就上车。
……
一下子,门口停着的车都散的干干净净。
单泽奇擦了擦手也终于上车离开。
那已经在拐角处停靠了许久的深蓝色汽车,到此时才缓缓发动起来。
“大少,我们去哪?”
车厢内一片烟雾缭绕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手指之中还捏着烟,此刻已经慢慢燃烧开来,只余下小半截落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周弋皱着眉,又接了个电话。
“莫小姐已经回到别墅了,说是……一个人回去的。”
“度假山庄那边呢。”
他最后吐出一口烟雾,将那烟蒂捻熄在旁边,打开窗户,任凭那缭绕着的雾气散发开来。
于是很快露出清晰面容。
比起方才的凌厉尖锐,此刻漫上眉头的,便只是刻了骨子里的颓丧。
“太太是从后门走的,路边的摄像头拍到了一辆车。似乎,是傅北安。”
“嗯。”
这个答案倒也不出所料。
陆长铭捏紧了拳头,闭目躺回椅背上。
“医院里的监控摄像传到我手机里,现在,先开车去别墅吧。”
“好的。”
周弋总归是明白他心思,见他十分疲惫的模样也没有多说,立刻开了车走。
倒是陆长铭,哪怕闭目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却仍是挥之不去的一些场景。
桃枝说的话他何尝没有听进去,他又如何愿意眼睁睁看着苏霓被关进去,看着她去受那些苦楚。
可她倔,什么也不跟他说更不愿意配合。
真真是倔强到了极点。
……
车子径直开到别墅。
周弋在外头没进去,只透过玻璃窗瞧见那干净清爽的院子,再看看窗明几净的模样,忍不住摇头。
这样的环境,还有佣人伺候着。
一个破产了的千金小姐,究竟哪来的脾性还处处作恶。
“你跟我过来。”
陆长铭吩咐了句便径直下车。
佣人远远瞧见便迎上来,手里的东西因为慌张而差点被打破。
“陆、陆先生……您怎么过来了。家里还乱着没收拾呢。”
“她人呢?”
佣人微愣,笑容实在是挤不出来,“她,在房间里的。”
“下去吧。”
没有为难她的意思,陆长铭迈开步伐,终于推开了门。
已是暮色沉沉,他站在客厅里环顾一遍,只瞧见满地的狼藉。
碎裂在地的器皿和装饰,被泼洒了的咖啡染在光洁地板上,连同窗帘也被人用力扯了下去。
甚至四处,还有些艳红的血迹。
不知是她的,还是被她伤着了的其他人?
“打电话吧。”
转而吩咐周弋,却只简短的几个字。随后再无话语。
佣人有些诧异地瞧着陆长铭竟就又转身离开,忍不住开口,“莫小姐在楼上的,她刚回来不久。”
“先生?”
她有些狐疑地看过去,却没有得到回应。
陆长铭走到门边了才又停下脚步,指着满地狼藉开口,“把这里收拾干净之后,明天开始你也不用来上班了。”
“那莫小姐……”
“她另有去处。”
男人的声音冷漠决然。
莫雅薇就在楼上,甚至连房门也不曾关紧,一切都听的那样清楚。
到此刻她才发现哪里不对,原本该上楼的陆长铭竟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猛地想起什么,有些不敢置信,急急追出去。
男人颀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倒是周弋还一边在四下观察一边打电话。
“对对对,就是西山区霞飞路1045号。”
“描述?三十多岁的女人,看着挺正常。但是有极端暴力倾向,已经伤了不少佣人。另外我们怀疑她神智也有些不清楚,极容易伤人伤己……”
“是,我的意思就是让你们立刻派人过来把她接过去。”
“严加看管,没错的。就是严加看管,不能让她离开医院位置。捐赠方面不用担心,三百台心电图仪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