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清浅这几天在屋子里已经把这几日花独醉写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早在袂清浅知道花独醉是隐元会首领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信息交换。
而这几天的江湖并不平静,袂清浅知道,李燕北和杜桐轩下了赌注,用紫禁一战,决定京城龙头老大的地位,而他们暗地里面的小动作更是不断,李燕北已经被暗杀了不下于十次。
前几天,李燕北刚刚把他手下的势力卖掉了,对方出价很优厚,甚至替李燕北承认最后的赌约,但是却并不知道买家是谁,谁曾想,李燕北却被杀了,杀他的是他的十三姨太。这并不难理解,一个每月春闺寂寞见不到丈夫的女人,在有了情人和一大堆银票之后,杀人潜逃。
而最让全江湖感兴趣的恐怕就陆小凤手上的六条带子了,这六条带子来自波斯,是大内珍藏,在月光下会变色生光,绝难仿造,更重要的是,凭这六条带子可以进大内一睹世间最顶尖的两大高手比试。
袂清浅明白,万岁如果真心想,可以阻止这场决斗在皇宫举行,要知道三千禁卫出动,封闭紫禁城,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皇宫,可是,万岁明明不乐意,却又翩翩不制止,反而参与其中。
袂清浅只希望自己的无所作为不引起那个喜怒无常的君主的猜忌。
月圆之夜。
袂清浅当然不需要带子,但是刚她到了宫里的时候,那里已经上十个人了。
袂清浅转头,问丁敖:“这是怎么回事?”
丁敖苍白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他的脸色很不好,他重复了袂清浅的话,却是对着陆小凤:“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又来了两个人,打头的是魏子云,他身后的是殷羡,魏子云还是很镇定,他的声音很威严,大内第一高手的称号名不虚传:“你们问来问去,问出了什么没有?”
陆小凤苦笑着摇摇头,其他几个人的脸色也很不好。
魏子云低头想想了,说:“这事容后再算,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殷羡问了出来:“什么事?”
魏子云说:“加强戒备,以防有变。你传话下去,把这地方的守卫暗卡全都增加一倍,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
“是。”殷羡连忙回答,转头便走了。
魏子云又对丁敖吩咐:“老四去调集人手,必要时我们不妨将乾清门侍卫和里面轮休的人也调出来,从现在起,无论谁都只许走出去,不许进来。”
“是。”丁敖回答之后,也立马离开了。
魏子云这才抬起头,对陆小凤笑了笑,道:“我们四面去看看如何?”
陆小凤道:“好极了。”
“今晚,恐怕还要劳烦袂坊主了。”魏子云对袂清浅的模样却很亲近。
“自当尽力,”袂清浅点了点头,又问“我想不通,他们身上怎么也会有这种缎带?”
陆小凤也低头想了片刻,才问:“除了皇宫大内外,别的地方绝没有这种缎带?”
魏子云回答得很肯定:“绝没有。这种变色缎还是大行皇帝在世时,从波斯进贡来的,本就不多,近年来已只剩下一两匹,连宫里的姑娘都很珍惜。”
魏子云看了看来人,除了老实和尚、司空摘星、木道人、古松居士,其他武林地位崇高的并不多,他微微松了口气,对陆小凤说:“那几位朋友好像都在等你过去,你只管请便。”
殿脊前后现在已经站满了人,除了江湖人,还有宫中侍卫。
“大家伙儿都想看看两大剑客的风采啊。”魏子云说的很放松,甚至不符合他一贯严肃的风格,他虽然成名已久,已经不在年轻,但是却很有很气势,也很可靠,格外让女人心动。
太和殿的殿脊上,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已经到了,在场的都眼神不转地看着,袂清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话:“万岁身边是不是有个红人,是个太监?”
魏子云虽然意外,却也回答了:“你说的可是王安,王总管,他在万岁还未即位时,就在南书房做伴读,大行皇帝去世,万岁登基,他就成了万岁面前的红人。”
糟糕!袂清浅突然想起来,紫禁城一战,两大剑客的风采太过于耀眼,让她忘记了,平南王正是借此机会谋反。
而正在这时,叶孤城却身中唐门暗器,从殿脊上面滚落下来。
“快,去南书房!”袂清浅话音还未说完,人便已经离开。
袂清浅赶到南书房的时候,便看到两个同样身材、同样相貌的人。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龙九,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右开——这是皇帝的朝服,也正是其中一个的穿着。
袂清浅却到了另一个的脚边,单膝跪下。
“您不会以为,一个七秀坊坊主就能够挽回局面了吧。”王安的声音带着太监特有的尖利,和深深的幸灾乐祸。
而正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一个人,他一身雪白,脸色却更加苍白,眼神冰冷宛若寒星,傲气逼人,只是他手里的剑气却更加寒气逼人。
皇帝神色依旧平静:“叶孤城?”
叶孤城的声音透着傲然不屈的意味:“叶氏孤城。”
皇帝居然微微动容,只是一瞬又恢复而来:“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叶孤城居然说得有些讽刺:“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皇帝冷冷一笑:“贼就是贼。”
“杀。”皇帝转头,对着袂清浅只说了一个字,也很平静,却透露出一股子金戈铁马的意味,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尊上。”袂清浅微一点头,又站起身来,她看着叶孤城。
叶孤城拔剑,带着无边的萧索又寂寥的意味。
一剑西来,耀如落星。
孤星止于繁花之中。
架住他的是一把双剑,一招之势——矫如群帝骖龙翔。
袂清浅一句叹息:“剑如飞仙,人如剑仙,何苦自贬红尘?”
“你不懂?”
袂清浅摇了摇头:“我已懂。”
叶孤城眼神不错的看着袂清浅,他突然笑了——
他少年学剑,到今已然四十年矣,一直如仙人,不食人间烟火,他很少笑,如今笑着也不能说好看不好看,只是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他说话的声音很欣慰,他似乎看见不久将来的袂清浅,他似乎看到了这世间他还有除了西门吹雪之外的对手。
“很好,很好,”叶孤城的这句话重复了很多遍,“你挥剑已不彷徨。”
袂清浅的心里忽然有些不为人知的酸楚:“你难道不想和西门吹雪比一场。”
叶孤城的眼睛很亮,亮如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