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平南王府的侧门,从马车上下来了是一位身穿月白色衣服,带着同色帷帽的女子,她身后跟着一位七八岁的女童,她刚下马车,便有人迎了进去。
“我家王妃刚刚还说起娘子,只是现在从刚刚躺下,就命老奴来接娘子,否则定然与娘子好好絮叨絮叨。”接袂清浅的是平南王府王妃的贴身管家,说起话来,也格外让人熨帖。
“是王妃看得起我。”袂清浅脱下帷帽,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她知道,自金鹏王朝一事之后,朝中对她的态度十分微妙,尤其是最近,她明明依旧隶属教坊,七秀坊也属礼部管辖,但是开始涉足江湖之事,甚至一些事物直接受皇帝管辖,朝廷中人不削的有之,自危的有之,“我听说白云城主和花家六郎、七郎也到了王府。”
“白云城主剑法高超,又是世子的师父,听闻这次绣花大盗之事,前来相助。”管家解释了一下。毕竟这位是天子近人,而白云城主的身份有点敏感,是前朝旧人,万岁心中想要啃下白云城这块地很久了。
袂清浅并没有什么表情,简单地点点头,仿佛并没有放在心上,管家才放下心来,笑着说:“娘子请随我来。”
管家在前面带路,王府的景色精致又美丽,虽比不上皇宫的威严气势,但是别有一番风味,管家停在一个独立的院子的门前,带着袂清浅和叶芷青进去了,里面虽小,但是却十分精致,所用样样俱全,收拾的也很干净:“娘子还有什么要求的尽管找老奴就好。”
袂清浅点点头:“我也不是第一次来王府,您一向仔细,还请您给金总管带个话,我明天就去找他。”
管家应了,也没多说什么,告辞退下了。
叶芷青也发现了平南王府对她们的态度和往常不同,撇撇嘴,便同袂清浅收拾收拾,她们本来就是一夜赶路,很是辛劳,袂清浅便让她早早的睡了。
夜凉如水。
静悄悄的院子传来了声响,是门开的声音,一个人从门里的阴影处渐渐显露出来,他一身墨色的衣服融在黑暗里面,只有月光打在他的脸上,莹莹生光,他的眉眼十分温和,目光多情又缱绻,却又笑得分外薄凉。
“你来了啊。”
花独醉闻声抬头,便看见院子的一枝桠茂盛的棵树上,一位少女一手扶着树枝坐在上面,她笑意融融,就像树间的精灵一样,花独醉觉得自己穿越了时空,又看见了明教无边无际的荒漠、长年不衰的三生树,他站在三生树边,看着少女用轻功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飞上去,少女终于飞上三生树的那一刻,便转头,对他笑颜如花,如此清晰,仿如昨日。
花独醉觉得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看着少女。
袂清浅突然站起来,张开双臂,花独醉像本能一样也张开双臂,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怀里已一片馨香,他慢慢收紧手臂,心里一片踏实,这么多年,第一觉得——原来我真的在这样的世界、活着。
他们相拥,如此默契,就好像他们彼此都没有离开过。
过了许久,花独醉才松开手臂,叹息:“建七秀坊的果然是你。”
“你却从没想过万花,”袂清浅双手放在他的腰间,态度亲昵,“世人都以为你翩翩公子,气质高华,只有我知道你阴险狡诈、自私自利,你哪里像一个万花弟子。”
“你除了手握双兵,又哪里像个七秀,”花独醉并没有因她的话而生气,反而笑得很舒心,“金鹏王朝那一手,你玩得真漂亮。”
“你也不赖。”袂清浅回了一句,她的眼角眉梢也诡异的带着说不清的欢喜。
“你早就知道金鹏王朝的事情,却让霍休玩到最后才收手,我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花独醉慢慢摸上她的一脸,用他的手指描着她的眉,目光一寸一寸地划过着她的脸。
“在霍休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我单独联系了阎铁珊和独孤鹤,”袂清浅拉着他的衣服,目光灼灼,像是在撒娇,“最后还是没瞒过你。”
花独醉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你答应阎铁珊,替金鹏王朝的余孽报仇,又答应独孤鹤保证峨眉在剑派的地位。”
“我还找了一个人。”袂清浅眨了眨眼睛,她看着花独醉思索了半天后摇了摇头,“我找了天禽门。”
“所以他们最后没有找陆小凤麻烦?”花独醉冷哼一声,“然后这次你又跟着陆小凤去找薛冰。”
“天禽门在百年之间为我所控。”袂清浅并没有为他的话所动,却说出了另外一个消息。
花独醉皱了皱眉:“我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让天禽门做出如此大的让步,而且据我所知,霍天青的确是死了。”
“我能给天禽门一个霍天青的孩子。”袂清浅姿态悠然。
“孩子是谁的?”花独醉明明知道,不可能是袂清浅的孩子,但是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当然是霍天青的!”袂清浅笑得和奸计得逞的狐狸一样。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男人。”花独醉捏着袂清浅的小巧的耳垂,袂清浅被耳洞和耳坠摩擦出疼痛感,但是她还是笑得一脸无辜单纯。
花独醉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果然和女人是不能讲道理的:“所以这次,是你赢了。”
“你赢了。”袂清浅摇了摇头,“我只是熟知剧情,可是你却将隐元会折腾得如此之大。”
“我的起点本就比你高,花家巨富。而你生于教坊,”花独醉顿了顿,“不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隐元会不知道的东西,你却了解的如此详尽。”
袂清浅挑眉看着,这个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自负:“你想要用什么来换?”
“我们之间谈交易多伤感情。”花独醉面色不变,连尴尬都没有。
袂清浅却没有理他:“我并没有抓到霍休,他的人呢?”
“他用青衣楼换了他的一条命。”花独醉笑得十分温和。
袂清浅如此了解他:“但是,你没保证他怎么过完这条命,对吗?”
花独醉还是那副神情,一句话也没说。
袂清浅皱了皱眉,这次她不觉得有什么利益能够牵动他:“你这次来干什么?”
花独醉一脸理所当然:“我来帮你。”
袂清浅的手摸向他的下巴,一副想要调戏的样子:“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花独醉也让她自己折腾,回答说,“你既然建立的七秀坊,自然和号称公孙大娘的公孙兰有了冲突。”
“你也知道是号称。”袂清浅语气轻蔑。
“年代久远不可考证罢了。”花独醉不置可否。
花独醉看着袂清浅,依旧是君子风度:“你还是这样狠毒。”
袂清浅也回望着他,仍旧是佳人模样:“你也还是这样无耻。”
月光下,君子如玉,美人如花,两相对望,情义绻浓。却不过是,相互试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