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大好年华里打滚过好几圈的乐小茵众人最后还是要亲手把这段历史结束。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得到的大多不是所爱,更多的得到的只是合作,这样没有感情的婚姻才是坟墓。
婚后的乐小茵和温嘉哲总爱嬉闹,不知道会否有爱情的结晶。如果有,洛栀羽是一定要帮他们的孩子取名字的。而尧儿和七七是必定要抢着当干妈的……其实他们的心里存着的那个自己,一直都是那时年少轻狂的他们。
许久后的圣托玛斯已经不再像乐小茵时代那样风云四起了,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名校,那里富家子弟依旧那样繁多,但是知书达理遵纪守法又爱学习的人多了起来。学生之中偶尔会聊起——许久之前的那一届火箭班里有很多不寻常的人。
“那是不走寻常路的学长学姐们!”
乐小茵众人回圣托玛斯与校长商议资助学校时,偶然听见学生们议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这说的不就是我们吗?不走寻常路的学长学姐们。
洋虹区高楼鼎立的商业家聚集地中心大厦顶楼的立世顶峰会议结束了。
穿着汤奕龙当年耗“巨资”从国外带回来的‘奇迹的契约’,她以高傲的姿态出现在会议中,许久不见乐小茵的人都为此大吃一惊。她一改往日可以说在商业界里不修边幅的休闲风格,以如女王一样的装扮出席会议,对于时报的记者来说绝对是大新闻。
但她本人却觉得这没什么稀奇,是因为她的丈夫可是温嘉哲啊。那个堪称完美的男人,费尽心机终于把乐小茵变成可雕的朽木了。
“副总裁,请——”走出会议间的那一刹那,听见的是如同摄魂鬼一样飘忽的声音,与她脚步同步了的声音。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普通男人,在会议间门口等待着乐小茵出来,他是来接乐小茵回立世的。因为那男人胸口前别着一块立世内员才有的徽章。
她没有瞥他一眼,只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总裁呢?”这是**惯了,因为公事繁忙时常见不到面,所以总是爱问随从一句。
“在公司等着呢。”飘忽的声音飘忽进了她耳朵里。随后,她收敛了内心的欢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挺胸、收腹。白皙纤细的小腿在会议间外的走廊里特别显眼,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一看这女人是谁,但是没有见着面就已经感受到的扑面而来的‘杀气’就足以让人不敢抬头直视她。
高跟鞋吧嗒吧嗒的声音缓慢的节奏和繁忙的都市节奏合不上拍,这样悠游自在的调子就是都市里特异的存在。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这样悠哉,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随心所欲,以至于连大生意也可以放慢步调来。
中心大厦门口,她加快步调,经过沾染着灰尘的玻璃旋转门时啧了一声。身旁的随从立刻掏出了口袋里折成方形的手帕,在经过旋转门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抹过玻璃。
“副总裁,请——”在见到他口中的副总裁之前,他在车旁站得笔直,偶尔会抬起左手腕看看时间。指针到达10:30时,他淡定从容地转过身,余光瞥见副总裁乐小茵那身‘奇迹的契约’时便打开了车门,比白纸还干净的白手套套在他手上。他站直了身子,伸出手做请的手势。
她上了车。
回程的车上,看见路旁的法国梧桐巨大的树冠和茂密宽大的叶子几乎完全遮住了烈日强光,只留星星点点的光打在地上,偶尔会打到她的脸上。她闭上眼,回想自己自懂事来的十几年。
相识、相知、交好、帮派、大病、父母、毕业、接手立世、结婚、生子……
忽然,车猛地一震。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成碎片,哗啦啦地落到了地上。乐小茵头猛地一沉。仿佛一切都被封锁住了,回想不了过去,感受不到当下,联想不到未来。好像是梦境被打乱了节奏,从梦中醒来似的。
夏日炎炎。
几乎全是白色的病房里,乐小茵趴在窗边听着夏天的蝉儿鸣叫个不停,感受着眯着眼也足以亮瞎自己的阳光的炙热。刚刚被弄乱的房间地上有一本陈旧发黄的病历,把镜头拉近——乐小茵,十七岁,精神分裂症……
“蝉儿蝉儿,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这是第几年了呢,你是蝉儿妈妈还是蝉儿爸爸?还是蝉儿宝宝?”她自顾自的看着也跟她一样趴在窗边的蝉儿,自言自语。只不过蝉儿被封在了一个玻璃瓶里,虽然鸣叫不停,但是声音明显无力。
宽大的浅色条纹病服套在她身上,松垮的病服又让她看起来愈发病怏怏。她刚想起身,移动了一点儿的手臂碰到了玻璃瓶,想伸手去抓住时瓶子已经掉下楼去了。
将要听到玻璃破碎的那一刹那,要结束一切的那一刹那,取而代之的是病房门的推开。
“嘎吱——”
进来的是穿着浅粉色制服的护士,她手上拿着一块病历板,看见原本收拾得整齐清洁的房间又变成收拾前乱七八糟的模样。她似乎早已习惯似的面对着不出意料之外的乱糟糟的病房,叹了口气。她侧过身子,对着门外唤了一句:“先生,进来吧。”
圣托玛斯的西装礼服十分妥帖,让人羡慕的高而挺直的身板就出现在因为吃惊嘴也张得老大的乐小茵眼前。她见到他,飞奔到门口拉住他的手,紧接着是一个熊抱。护士知趣的关门离去,乐小茵面前的男人一言不发,也紧紧地搂她入怀。
“嘉哲,我怕。”她搂住名为嘉哲的男人啜泣。
他松开了手。两人坐到病床边,开始一句两句聊了起来。
“都两年了。可以接我走吗……”她本就红肿的眼眶里装载着泪花,看见眼前救命稻草似的温嘉哲。温嘉哲笑了一笑,再次搂她入怀。
她难过之际听见他说:“医生说你的病已经痊愈了,我是来接你出院的。你一会换衣服,我在门外等你,要快一点哦。”跟孩子脸一样的她面容立刻转悲为喜,不顾其他就到角落的衣柜里抽出一套纯白色的薄蝙蝠袖针织衫套装,然后是崭新的白色英伦牛津鞋。那是半年前大家来看望她的时候送来的,还是全新。恍若无人地换了起来,温嘉哲闭上眼,暗自数着秒数。三分钟,一百八十秒,他睁开了眼。乐小茵神采焕发,站在他面前傻笑。
“走吧。”他让她勾着他的臂弯,两人笑着走出病房。
如今再也没有人会知道,当年的乐小茵是因为心神遭受到巨大打击才昏迷那么久,醒来之后就一直在豪华的私立医院里休养。
两年后,也就是今天。
她才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一切的一切,现在,才要开始。何来结束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