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程鸢感觉自己莫名被绕进一个死胡同里。
陆霆川看到她的手足无措和天真,缓缓道:“医生只是一份能给我带来可观收入和较高社会地位的工作而已,或许未来我的同理心能让我成为一个博爱济世、人们脑海中的那个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医生,但现在,我没那个想法。”
“所以没有人对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程鸢争辩。
陆霆川眉尾轻挑,“谁说没有,前几天不是还有个人为了我差点儿倾家荡产吗?”
程鸢咋舌,咬牙切齿。
他拿自己送领带说事呢!
程鸢偏头不看他,“我人穷志不穷,不像某些人,拿着我倾家荡产的礼物不当回事。”
本想也酸他一顿,但话出口总感觉变了味道,有点儿……像撒娇。
程鸢周身立即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霆川却一点儿表现都没有,似乎有微微的一声叹息,他起身去厨房,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提袋。
拎过来摆在程鸢面前,“回礼。”
程鸢看到熟悉的包装袋印着BOBOCAKE的英文花体字。
袋子里放了一块草莓千层,一块彩虹慕斯,程鸢看到睛都快直了,两眼放光。
她激动地指着包装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它家店里这边很远啊!”
陆霆川靠坐在沙发上,面对程鸢激动又灼热的目光,他不自觉地偏过头,拇指指尖擦过鼻头,“今天去那边开了个会,顺便买的。”
“谢谢你的顺便!”程鸢嘻嘻一笑,开心地像个孩子。
陆霆川却突然觉得耳根烧得慌,拿起袋子递给程鸢:“拿回去吃,我还有事要做,别打扰我。”
程鸢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疑惑,约他的时候,她还特意确定过,今天晚上他没事。
这么着急赶她走,果然陆霆川对她还是心有嫌弃。
“留下一个吧,你喜欢什么口味?”程鸢向来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都拿走,我不喜欢吃甜的,”陆霆川催促。
程鸢却越看他越觉得奇怪,拧眉打量一番,她发现陆霆川的异常,“陆老师,你耳根好红,发烧了?”
“让你走,怎么那么多话?”陆霆川不耐烦地催促
看他怼自己怼的神清气爽,火力十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程鸢突然想起,她妈妈说过,撒谎的人才会耳朵红。
陆霆川肯定撒谎了。
可是他撒了什么谎呢?
程鸢抱着蛋糕,冥思苦想离开陆霆川家。
回到自家,打开蛋糕盒子的那一刻,程鸢就把陆霆川撒什么谎的问题忘到了九霄云外。
随之填充进她脑子的问题是,先吃哪个好呢?
程鸢将其中一块吃完,其余一块放回冰箱后,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赶紧掏出手机给陆霆川发信息。
程鸢:两块蛋糕也不值一万块吧!
没多会儿,那边回复。
陆霆川:两块一百,买一百次。
程鸢点开计算器乘一下,发现数目对上了。
但想想又不对,于是又发:一个月买一次,得买8.33年。
陆霆川:你想多了,最多一年一次。
程鸢气得跳起来,他这是打算这辈子都想赖账了呗?
……
陆霆川那边,程鸢都求助无门,程鸢只有回头拜托罗宇生。
而且唯一的方法似乎只有按照古岱说的,登门认错求原谅,哭哭闹闹求帮忙。
程鸢不信邪,偏不低头。
这几日,她连实验室都没去,反正测序数据拿到手,编程跑数据就行,在心胸外科的会议室,这些事一样可以做。
唯一不妙的便是总有人来找她,不为别的,全是统计咨询。
而且基本都关于毕业论文。
现在是春季,月底刚好是今年毕业生提交毕业论文的时候。
正常的问题还好,程鸢最怕有人问她:“能不能帮我调一调数据,让这个P值小于0.05。”
程鸢这时候往往一个大大的黑人问号脸。
这个问题就相当于,你奥运会跑了第四名,但只有前三名拿奖牌,你强行让裁判把你调到第三名。
“抱歉,这个我做不到。”
那人怨赖说:“你们搞统计的不都是做这个的?”
所谓隔行如隔山,这位同学说的完全是行外话。
程鸢呵呵一笑,笑成眯眯眼,问:“那腿断的患者,妊娠的产妇,老年痴呆的患者也是不是可以问您一句,你们心外科的医生凭什么不接我诊,给我看病?不都是医生么?医生不就是给人看病的么?”
那人顿时闭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啪啪啪——”
一阵三连拍的掌声。
程鸢和那位心外科的研究生同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穿一身深色中山装走进来,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堆穿白大褂的人。
“这位小姑娘,伶牙俐齿,回的很好。”老人转身看向身后的一群人,语重心长说:“不懂的东西要多学多问,切忌望文生义甚至断章取义。你们是医生,时刻保持学习的心态是一辈子的职业操守。”
“是,白老说的是,”姚复升赶紧搭把手,将他扶进来,顺便给老人介绍,“这是霆川项目组的统计老师,叫程鸢。”
他又给程鸢介绍,“这是我们从沪市请来的白崇明教授。”
白崇明是全国研究心脏移植最早的专家之一,从帝都辗转沪市,曾经是多家医科大学的特聘教授和国内外诸多器官移植协会的名誉**。
“白教授您好,我是程鸢,”程鸢第一次见这种级别的大佬,不免有些紧张。
老人看她,突然眯眼,白色的眉毛耸动,他对程鸢招手,“丫头,你靠近一点。”
程鸢不明所以,看姚复升点头示意可以,她探头靠近。
老人:“再近一点。”
程鸢继续靠近。
老人在她脸旁听了一会儿,又说:“你背对我。”
程鸢转过身去,老人又在背后很近的距离听了一会儿。
然后突然一笑,小声说:“丫头,以前生过大病吧?”
程鸢的心咯噔一下,猛地点头。
老人泯然一笑,对周围人说:“气息不稳,心率过快,昨晚没休息好。”
“您真神!”
程鸢不由地佩服,她因为要回头求罗宇生,心中郁结,昨天晚上的确没休息好。
姚复升解释:“白教授可是我们心外科国宝级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