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章 小宴
刘邦心中愤恨是可想而知的,这不仅仅是因为项羽名义上封他为汉王,给了他蜀中四十一县的地方,可实质上却是将他赶到了那个边远之地,只怕终生也不得回归故乡,而且还因为这段日子以来项羽对他的态度,始终杀机隐隐,竟是一点旧情也不念。但他却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直到这一刻与我独处之时,才忍不住说了句心中好恨。
就他以前那么随意不拘的性子来说,能隐忍至今日实在也是难得了。
“夫君,”我覆住刘邦的手,缓缓道:“日子还长着呢,都已经忍了这么些时候,就再忍忍吧。想那蜀中道路虽险,却也并非穷山恶水之地,待到我们回归封地之时,便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刘邦看了我一眼,苦笑道:“回归封地?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项羽不肯让我入蜀呢。若是他要留我在身边……”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啊。”
他说出这句话,倒让我心中一凛,因为早已知道刘邦最后还是入了蜀,所以根本未想到项羽会不会放他走的事,如果项羽真的不放他走,也并非找不到理由。这一来可就糟了,刘邦若不肯,自然显是有异心,只怕人头即时便落了地,若刘邦听命相随,这条小命只怕也难得长久保全,倒是件两难的事情。想了一会儿,只得道:“夫君虑的是,不若遣萧尚悄悄去问问张先生,看有什么法子,我这里再和虞姑娘说说,敲敲边鼓。”
邦点头叹了一声,道:“也只得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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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封之事既定,不管新封众王及各位将官心中作何想法,此时都不敢对此再多置喙,只是回去各自盘算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而与此同时,项羽又做了一件令众人暗自惊惧的事。
自他自封为西楚霸王,大封诸侯之后,觉得头上顶着一个楚怀王熊心实在是不爽得很。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若怀王犹在,则置他这个西楚霸王于何地?于是下令尊怀王为义帝,让范增带着麾下恒楚、于英二将赶赴彭城催促怀王迁往郴州。这件事范增倒没有反对,项羽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与怀王必然是不能并存的,趁着项羽声势正隆之时解决掉怀王这个麻烦,倒是一件好事。只是临行之前又与项羽在帐中单独密语了半晌,方告辞出来,带着恒楚、于英和两万人马赶往了彭城。
范增离开的当晚,萧尚便传来了张良的口信,我这才知道原来范增的离开竟是张良暗中唆使人向项羽进言,这才致有此事。弄走范增,自然是为了让刘邦安全离开咸阳做铺垫,想到这里心中不觉一阵复杂难言,张良为刘邦出谋划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只是如此一来不免会害了熊心,转念又想,即使张良不出此计,项羽与熊心也不可能共存于世,这个矛盾迟早总会暴发,张良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只能盼着陈平能预做安排,保住熊心一命也好。
范增走后,便有楚营掌管军需用粮秣之人向项羽进言道,四十万大军久驻咸阳,一概军需皆以百万计数,长此以往,只怕咸阳府库存粮难以支撑。项羽听了倒也并未马上作答,只沉吟了一下,便让那名将官下去了。
当晚,便有军卒上门相请,细问之下,原来是虞姬在住处设了小宴,单请我们夫妻二人。我和刘邦对视一眼,知道名义是虞姬设宴,其实做主的肯定是项羽。不禁都心头打鼓,这鸿门宴刚刚过去,怎么又来了一场小宴。但也知道推辞不过,只得心神不宁地随着那军卒向项羽所居的主殿而去。
秦宫各殿并非只是单间大殿,而是指一组较为完整的建筑群。那军卒带着我们一路向内,直到西侧一个小花园的门口方才停下脚步,俯身道:“汉王请进,我家大王在内等侯。”
邦点点头,回身看了我一眼,抬脚迈过了花园的门坎。只见园内有一小亭,对面摆了两张案几,明烛高举,能看得清其中一张案几后坐着项羽和虞姬。
“小臣见过大王。”刘邦俯身深施一礼,我忙跟在他身后也俯身道:“小女子见过大王。”
羽目光锐利地看了我们一眼,微微摆了摆手,虞姬则起身笑道:“姐姐来了,请上坐。”说罢拍了拍手,示意一旁侍侯的婢女将酒菜奉上。
刘邦跪坐在案几之后,想是因为紧张,虽是微垂着头,脖子却有些僵直状。借着衣袖遮掩,我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只觉那只手冰冷的,手心似乎还湿湿地有汗意。
项羽没再说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几个侍婢来回上菜,添酒,又看着她们退走,方举起面前的酒樽道:“汉王罢,仰首饮尽了樽中之酒,慢慢将酒樽放回了案几之上,虞姬乖巧地替他又满上了一樽。
刘邦忙道:“是举樽饮尽。
我在一旁持壶替他重新斟满,心中忽的想起当日在盱台,他们和张良三人在家中对饮的情景,不觉暗自感慨。那时的项羽虽是年轻气盛,但一颗心却是热的,而此时的项羽却高深莫测,寒意逼人。那时的刘邦虽然还没什么出息,粗俗得很,但好友好酒,豪爽过人,哪里像现在战战兢兢,满腹心思。
其实也不过刚刚两年而已,一切就都全变了。
我这么想着,大约席上的两个男人也想到了,气氛一时有些诡异,过了半晌,项羽方淡淡地道:“大哥心中大约有些恨我吧。”
这大哥两个字一出,刘邦不禁震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项羽。当初在盱台之时,项羽酒后耳热,偶尔也称刘邦一声大哥,虽是次数极少,却没掺半点假心。可如今大家已经是如此情势,项羽突然这么称呼,刘邦就有些受不了,不知道项羽究竟是什么意思,额头也开始微微见汗。这话答也不好,不答也不行,含糊地道:“霸王说笑了。”
“你首入关中,原本依约该立都咸阳,据关中为王,”项羽目光锐利地看了一眼刘邦,道:“可我却将你封去了巴蜀,虽然巴蜀之地也勉强可算得是关中,嘿,你怎么可能不恨我?”
刘邦额头汗迹愈见明显,沉默了半晌,低声道:“大王也知道,小臣当初不过是个小小亭长,所辖之地不足十里,也已经心满意足,若非为了释放役囚之事,只怕现在还在沛县乡下守着一点薄产过日子,如今大王封给小臣巴蜀四十一县,比之当初十里之地何止大了千倍万倍。”他微叹了一声,道:“人贵知足,世上之财势虽好,却需有德行相配之,小臣自惴无此福份,能得巴蜀之地已是福气已极,若大王当真将关中封于小臣,一时虽是欢喜,但只怕不久便有灾祸降临,反而悔恨终生。”
他这段陈词委婉诚恳,哪里像过去那个粗俗的刘邦所能说出来的,我不禁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只见他抬眼看着项羽,表情真挚,丝毫也无作伪之意。
项羽凝视着他,然后慢慢举起酒樽饮尽,缓缓道:“不瞒大哥,这几日我也时常回想当日盱台之事。那时叔叔项梁还在,我与大哥合军,一路攻城夺寨,扎营之时便促膝畅饮,好不痛快。”顿了顿,又道:“可自到咸阳以来,常有人对我进言,说大哥有不臣之心,若不趁此诛却,只怕后患无穷啊。”
此言一出,刘邦立刻离座跪拜于地,垂首道:“小臣是否有不轨之心,大王自然心知,请大王莫要相信那一干小人的谗言。小臣因缘巧合进了咸阳,也知道军中有不少人看着眼红不服,这原是人之常情,小臣也用不着与他们计较,只要大王知道小臣的一片心就行了。”
“起来吧。既然是说给你听,自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项羽淡淡地道:“将你封往巴蜀,确实也委屈了你,难得兄弟一场,刘夫人与虞姬又是闺中好友,你我该当更加亲近,若大哥不想去巴蜀,只管直言,趁着各路诸侯未回封地,我替大哥做主调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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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觉得很低潮,很倒霉,先是电脑坏了,烦了我好多天,这些日子自己这个人似乎也有了毛病.这个眩晕呢,在我们家也算是遗传病了,全遗传在女的身上,不过我已经有好久都没犯了,这次会犯,细想一想,可能是因为自写书之后,基本上每天睡眠都不到6个小时,积累了几个月,所以会突然暴发的.
我不知道书友里有谁犯过眩晕,严重起来,真是要摸着墙走.今天似乎好了一点,但还是不能转脖子,转眼珠子,一转就晕.可是觉得如此连续两天都不更实在是对不起等着看书的朋友,所以只好爬上来更一章存稿.
唉,写书真是个苦差事啊,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