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莎莉看到上厕所未归的丈夫手机响了, 在看到上面浮现的人名之后,嘴角一弯,接通。
“叫他接电话。”不猜也知道她所说的“他”是谁, 赤松梅不惊讶她会接电话, 只是她有些不习惯罢了, 毕竟已经一年多没回过那个家, 和那个女人也在这一年里没说过话。
“那你得等等呢, 他在上厕所哦。”女人老实地回答。赤松梅觉得恶心,正要挂电话的时候,对方似乎看到了一样, 开口道:“先别急着挂电话,我有话说哦。”
“我呀, 刚刚把你推荐给托尼了呢, 你回美国以后就可以去那边工作了哦, 托尼会好好照顾你的。”女人轻笑,没人知道她做的事情犹如杀人。
“你说什么!”赤松梅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用力过猛,于是咳嗽得很厉害。
“哎呀,别那么激动嘛~”女人巧笑倩兮的样子格外美艳,“我只是想告诉你好消息罢了,你父亲要罢免你的职务, 我也是帮你啊。”
“我并没有做过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以至于你要这么逼我上绝路。”赤松梅尽力保存最后一丝理智, 她要理智, 不然就输了。
“不对, 是你的存在,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女人笑声很悦耳, 然而在她听来就像是恶魔的呼喊。
“你腹中的孩子难道就没价值?”赤松梅冷笑,她知道莎莉图的是什么,无谓是金钱。
金钱使人趋之若鹜,更何况是莎莉这种出身卑微的人,钱更是她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
“不,我一分钱也不会分给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顿了顿,“你嫁过去的想法,也是我想的。只要你嫁过去,托尼允诺给我的好处,是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的。”
“你真是个疯狂的婊.子。”赤松梅难得爆了粗口,她正想骂下去的时候,电话那头易了主。
“梅伊,你是要把我老脸丢尽吗?”男人愤怒的声音,她是那么熟悉。
七岁以后,她似乎就没见过父亲用和颜悦色的态度对待自己。他愤怒的神情,她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
“怎么,你干的事情早就让你没脸丢了,还轮得到我丢你的脸?”她冷笑嘲讽,她也自懂事以来不曾对他展露过笑容。
“你这个不孝女!有你这么和爸爸说话的吗?”男人气得胡子一竖,怒目圆瞪,“你要给我闯下多少祸才肯罢休?都老大不小了,还在任性,你要气死我啊!”
“那也是因为……咳咳……”赤松梅一激动,咳嗽得厉害,接着重心不稳就这么重重倒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电话那头也注意到不妥,语气稍软。
“你怎么了?”男人难得流露出父亲该有的关怀,让两个女人措手不及。
莎莉愤怒,赤松梅惊讶。
“只是感冒了,不碍事。”赤松梅嘴角上扬,是个无力的笑。她的父亲原来还是会担心她的,她该高兴吗?
“没事就行。”男人态度松软下来,“关于赤司财团的事情,我要你给我一个说法。”
“等我回美国了再告诉你吧,我累了。”难得她的父亲关心她,所以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及托尼的事情,不然,最后一丝父女情感也会消失的。
她恨母亲,不见得要恨父亲。
毕竟,丢下她,一走了之的,是她亲生母亲。
※
赤松梅并不觉得饿,虽然一整天没吃东西,但她总觉得胃口不大好,尤其是胃还涨涨的。
看起来,她比来日本前要憔悴很多。
绿间训练完毕,从学校出来,站在门口的他,听到后方的声响,正要责问高尾的迟到的时候,才想起他今日请假了,就连今日的训练他也是一个人。
说话的人,声音和高尾的很像。
他认错了,于是就这么看着别人从他身旁过去。
忽然,有种落寞的感觉。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不过他可不会承认,于是他尽力抛下负面情绪,然后往回走。
走到半路,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见是自己的父亲,于是他接通了。
“啊,真太郎。我和你妈妈要到朋友家处理点事情,小梅她好像不太舒服,一整日都没出过房间,你去看看吧。”男人皱眉,“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要不是事出突然,他们也不会扔下她一个人在家里的。绿间看着前方,许久:“是,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他环顾四周,于是便看到了24小时便利店,他略微思忖,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现在天还是暗得快,现在月亮也出来了,亮得厉害。就连星星也不见有几颗,月色如水,柔和而皎洁。
没过多久,绿间从便利店出来,手里拿着打包好的粥,这家便利店有卖粥,他便买了些。
返回的路上很暗,只有几盏路灯摇曳着,夜里的空气有些凉意,一点点将他拉回现实。
回到家后,屋里很昏暗,他打开灯,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眼。换好鞋,他提着东西到厨房,先是洗了手,接着把粥盛到碗里,然后拿上楼。
起先他是觉得无所谓,但是每走一步,就开始心跳加速。他一开始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毕竟他也已经把关系理清楚了,也坦白的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她有别的情愫,可是此事的想法,却和他此刻的感受大相径庭。
到了她门前,他努力把所有无关的情绪抛之脑后,深吸口气,敲了敲门。
不多时,里头传出赤松梅沙哑的声音。
为了掩饰,他板着脸端着粥进了门。样子很别扭,赤松梅见他送吃的来,多少内心也是开心的。虽然前不久她才通过电话影响了心绪,但他的到来还是能填补她的失落的。
“是要给我吃的吗?”她看着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就要出去时赶忙开口。
“要吃不吃随你。”他都放在这里了,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等等。”她有些艰难的坐起身,然后说道,“能端过来吗?我全身没力气。”
他看到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不像是撒谎,不过他还是没有去端。
以为他误会自己借机接近他,她也无力解释,“算了吧,还是我自己去拿吧……”说完,开始咳嗽,然后要下床。
其实吃不吃都无所谓的,只是他送来的,她无论如何都要吃下去。
抱着这样的念想,她下了床。接着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的时候,她抖了抖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桌前。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当中,她扶着脑袋,最后拉开椅子然后浑身疲软地跌坐在上头。
然后看了眼粥,是海带粥,她第一次吃呢。拿起勺子后,撑着脑袋开始吃。
第一口因为送得急,烫了口。
“啊,好烫。”伸出红红的小舌头,绿间一直在旁边注视着她因烫嘴了还是忍痛吃着的样子。
蓦的,原本已经缓和了的心跳,再一次跳得飞快。也许,这一次他再也拦不住了。
房间很暗很暗,紧靠她床头的那盏微弱的橘红色小灯支撑着整个房间的照明。而她的肌肤,她的头发,她的脸庞也被这暖和的灯光柔化,格外美丽,他竟看呆了!
最后,在她传来咳嗽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他竟然胡思乱想到忘记这么一个感冒的病人穿得单薄地受凉。
于是,他走到落地窗边,将窗户拉小,只留下一部分通风,接着把她放在床头柜上的黑色外套拿过来,并且披到她身上。
赤松梅看着他贴心的举动,不由自主的地叹了口气。他对自己的感情,他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她该怎么扭转局势?
眼下就要回美国了,她又怎么舍得离开他呢?一个十年她都等过去了,她还剩下多少个十年可以等他?也许,来年她就被强迫嫁给托尼,而她对于他,不过是人生中的一颗灰尘般渺小。
忽然,她开始觉得自己可怜起来。
从来,家境优渥的她不曾为除了家庭矛盾以外的事情烦恼过,就连工作也是顺风顺水。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生将会平淡地过去,然而她错了。甚至错得离谱,她太自大了。
她忘了,人终会长大。局限于童年不懂事的约定,她也是蠢得可以。
看到她面露愁色,他开口道:“我母亲的话,请别放在心上。”
见他替自己母亲说话,她也不做声。
绿间这么做,不仅是自发的,更是父亲要求的。这段时日,他的母亲做事的确欠缺思考。该有的礼貌没有做到位,不管如何,过门总是客,没理由赶人走的。
“有些事情,我只说一次。”绿间见她不回话,以为她还在生气,脸上却也没有什么表情,“我替我母亲的事情向你道歉,也希望你不要介意。”说完还鞠了躬。
这种莫名的疏离让她倍感悲哀,她眸子闪闪。
“如果是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讨好我,我想,真太郎大可不必这么做。”她把勺子放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不会怪你。”
“你想表达什么?”绿间看着她,她表情很平静。
“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推推碗,不看绿间,把头偏向一边,“我饱了,可以拿下去吗?”
她竟然耍小孩子脾气?
病人难道都爱这样?
绿间见她流露出耍脾气的样子,他的怒意也渐渐生起,察觉时不觉讶然一惊,惊讶自己竟然也被她的情绪所牵动了。
“要吃不吃,随你。”他转过身,就要离开。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赤松梅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刚刚的话若不是两人站得近,恐怕他是听不到的。
绿间怔在原地,没有转过身来。
两人心中的想法大不相同,赤松梅没办法从他的表现揣测他的内心。
她扶着椅子站起身,看着绿间,目不转睛,“还有四天,我就会离开这里。”
绿间眸子怔了怔,依旧没有动身转过来。
●тt kan ●c o 赤松梅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凉了半截,不由凄然一笑:“看来,我的影响还不足以让你产生一丝留恋。”
真是没用啊,她的存在甚至一点也没动摇他的内心。
然而,她的心疼得就要死了。
绿间,在转过身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不多时,赤松梅又说:“走吧,这里,我想你也不太想待吧。”
也许,四天可以浓缩一下。
然而,她并不想这么做,她还想在走之前多看看他。来日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她还是没能把他的心定下来,她本以为这一次是百分百的,她原以为自己信心满满的,就能够得到他的心。
没想到,她错了,算得太好了,这一切……
然而,绿间还是不为所动。
见他还站在原地,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拿起那碗还烫手的粥,摇摇晃晃走到他前方。
绿间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胸口的赤松梅,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是在懊恼自己的不理智,他骤然狂跳的心跳已经告诉了他现在的想法。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在昏暗的灯光下,纤细的身子若隐若现,此刻瘦弱的她端着一碗粥,眼睛红红地直视着他。
最后,她用滚烫的手抓住绿间的一只手,然后把粥放在他的手里。
宽大的手掌托住了小小的碗,她的手握住他的。
借由灯光,她的眸子晶晶亮。
她的酒红色卷发和白皙的肌肤衬得她此刻格外成熟,她的年纪本就不大,但总有一股成熟女性身上所具有的气质。
他看着她,最后,只见她低下脑袋。
许久,叹了口气,她把手抽回。
“我真的吃不下了,你拿下去吧。”说着要推搡他出去。
他出去之后,她才觉得自己最近变得太矫情了。
果然是因为动了真感情了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真太郎的感情。
不过,要她这么放弃他,她做不到。
这次回美国,她必须把那些会妨碍她的因素全部铲除,连根拔起。
*
绿间看着自己的左手,上头似乎还有她的温度……
她真的……
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