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安保队长
“真有人朝我开枪的时候,你会给我挡子弹吗?”
那小孩想了想,一脸郑重地说:“会,只要时间来得及我一定会给你们挡子弹。”
他是我们安保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如果在中国,他这会儿应该是在上中学。可是他出生在了索马里,小小年纪就要拿起枪,挣钱养家。
这个孩子很爱笑,总跟在梁红屁股后面跑。虽然出去的时候,他也是一脸严肃地执行任务,但私下里,他依然处处透露着一个孩子的天真。梁红经常给他一些糖果,这孩子就高兴得雀跃,也不舍得吃,说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当他回答会给我们挡子弹的时候,一瞬我竟有些语塞。这孩子在我心里的形象,一下子就变得无比伟岸。我是军人出身,在部队里接受了“为人民服务”的概念灌输,当人民需要,我们可以放弃生命。但是这个穷孩子没有,说他为了10美金的工资,而愿意替人卖命也不太合理;他这种愿意为客户挡子弹的勇气,是纯粹地出于使命感和契约精神。
这,也是当下绝大多数人所没有的精神品质。
新的“惊喜”很快就来了。
中国移动的广告,说信号覆盖全球,两个寒极和太平洋深处都满格了,但是好像没怎么覆盖到索马里。我们四个的手机,在这边信号特别差,基本空槽。为方便联络,我们决定办一张本地的电话卡。
这事儿我们交给了那个孩子,一是我们信任他,二是心想孩子没那么多心眼儿,没想到还是出事儿了。
电话卡拿到手上没多久,就感觉电话号码跟被贴上了电线杆儿似的,手机变得热闹非凡,开始收到一些陌生人的短信。
刚开始陌生人们都还很友好,只是打招呼,“China is
very good”之类的。但是后来就不行了,有个号码在不停地给我们发信息。先说自己生活困难急需要钱,接着又说妻子病了需要治病等。
我们在街上刚露个面,安保队员们就立刻紧张地四处巡视。
躲在装甲车里面,望着外面那个刹那生死的世界。
终于,最后这个号码的主人承认,自己就是我们安保队的说他需要钱,自己也没有办法,他是被逼的,有人想跟我们谈谈。
为这事儿,我们找来了安保队长,问他怎么回事儿。
这队长也不隐瞒,很直接地说,这个地方的老大想找我们聊聊。
他的原话是“The King all of this place”,直译就是这地儿的土皇帝。他说那人就是这里的王,这里的一切他说了算。他还承认,那些短信就是“老K”让他发的。诚实人啊。
对如此坦诚的主儿,我还有点没辙。末了,对方颇为“诚恳”地告诫我们:“在哪个地方,就要听哪个地方的话。”
大概就是咱中国人的老话“入乡随俗”的意思。
一番话下来,我们对这个“King”,还颇有些敬畏心。队长接下来的话直奔主题:“在这个地方,有时候呢钱就很好使给点儿钱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人都这么诚恳了,我们也不绕弯子:“多少钱能解决问题啊?”
“你们要是主动给的话,10万美元就够了。”
“要是我们没有呢?”
“这样的话,如果你们从这个酒店出去了,被我们的人带走,那可就是100万美元了。”
“……”实在!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吧?
梁红说:“这事儿,你得让我们想想。”
“O
K!”这汉子很爽快,临走还主动跟大家一一握手。
虽然这次对话的主题有点儿严峻,但是从语气和礼节上来讲,总的来说,还算是一次友好的“谈判”。
敢情是我们雇用的安保队队长,在联合外面的势力对我们进行勒索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家直接来明抢明要了。我们当即找到向导,跟他说了这事儿。
向导很给力,迅速给我们换掉了安保队长,然后增加了一名民兵。这样我们的安保队伍也达到了13个人。
“人是换了,那他们还会来找我们麻烦吗?”梁红依然有些担心。
“会!”向导说,“你们不能在摩加迪沙多停留了,准备离开吧。”
前安保队长,明火执仗地一次勒索,让我们成行前的计划夭折。很多地方还没去,很多地方还没看到。性命大过天,计划必须变。
向导考虑一番后,打了一通电话,最后给我们定了个金蝉脱壳之计。
因为摩加迪沙没有固定的航班,只有一些私人航空的飞机出境,而且是一两周才飞一趟,所以我们不能马上走。三天后有一班飞机离开,那趟飞机就是我们逃离索马里的希望。
另外,我们不能在酒店退房,防止有人知道我们要走后去告密,对方没准会在路上设埋伏拦截。所以,接下来三天,我们照常在摩加迪沙活动,该逛逛,该歇歇。三天后,跟酒店说我们得开车去一趟索马里南,咱不走,还得回来——我们当然得走,然后就直奔机场了。代价是要留下几包行李,给他们制造一个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假象。
失序的恐怖之都,似乎到处都充斥着看不见的诈骗与勒索。
一切跟电影似的。刺激且危险。
还有遗憾,我们在摩加迪沙的时间只有三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