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老头言之凿凿,兼之自有一股“邪”劲儿,让所有人喊着要下中国队的人都呆住,这老头是干什么的?看起来,有点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味道。
难道,如他所说,这些盘口都指向一个事实,
中国队会输?
气氛发展到这里,光头按了按黑腰包,开始有点犹豫。
“哪个说日本队通杀了?你敢不敢跟我赌车子,赌房子?”一个更为苍老爽朗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并且越来越近。
众人回头一看,一个全身医院病服的老人在两人搀扶下从楼梯拐角出现,乍一看,这老人多半重病缠身,可他偏偏走得大步流星,两个扶他的人看起来倒像是被他拖着走一样。
老人飞快走到电视机前摆了牌子的“贵宾”位,不满意一甩旁边扶他的手,坐下,没再说话。
扶着老人右边那个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又胖又壮,看体格,早些年不是当兵的就是搞体育的。
胖子待老人坐下后,走出来对大家抱个了手:“各位,刚才诸位的要求,我在楼下都听见了。这个小破茶楼,正是不才小弟我开的。本来既然诸位有兴头,就不能扫兴,但我这摊子小,薄利经营,所以今天请各位老哥爷们高抬贵手。我这儿呢,真不敢接多了中国队盘,原因很简单,我也把身家都下了中国队,这个资金周转上,难免有些问题,输多了,我赔不起。”
“嗨!这个问题简单,你把网上搞那个的给我,我有网银,我去下!”有人在远处吼了起来。
众人一听,顿时又起哄起来,一时茶楼里更是一片‘混’‘乱’。
这片‘混’‘乱’中,早先那个看好日本队的瘦小老头,怪笑着站了起来,凑到最前面“贵宾位”前,不客气地在穿着病服的老头面前坐下:“老哥,听你口气,真铁了胆买中国队?”
脸有病‘色’,但眼睛颇为‘精’神的老人摇摇头,昂然道:“我不赌球,但是看好中国队会赢,一定会赢!”
瘦小老头眼珠一转,显然对眼前老人这架势心怀不满:“老哥,这认死理可是会摔跟头的。
”
病服老人看来也是个暴脾气,不然也不会刚才就对那日本队通杀的话开火,病服老人打量了一下瘦小老头:“所以啊,朋友,你何必跟全楼的人作对?”
“老先生,”茶楼胖子老板好不容易挣脱了一群吼着闹着要赌球的家伙,凑过来拍拍瘦小老头肩膀:“我想今天您可真是有点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来吧,这位,”老板手对着病服老人手一摊:“是咱们中国队吴麟的恩师哪!张岳张教练!货真价实,如假包换,要不是老人家前些日子有点不适,现在还在悉尼决赛现场呢!”
四周人围过来凑热闹的人一听,顿时肃然起敬,纷纷仔细打量着一身病服的张教练细细‘私’语:“真看不出来,吴麟是他教出来的!”
“吴麟的老师啊,了不起!”
“气场不凡,是有些‘门’道。”
“你仔细看,老先生这身子板一看就是搞体育的。”
众人中,唯独瘦小老头依旧‘抽’了口他的烟,悠然道:“原来是名师啊,那,你敢不敢跟我赌大点?”
张教练笑了笑,眼前这个痩老头还真有些奇怪兼拗脾气,刚才张教练在楼梯口听到日本队稳赢,难免有些来气,口头上自然也很冲,但现在略一调整,火气下去了一些。张教练端起面前一杯茶,呡了口,说道:“老朋友,先别急着赌,如果不去说什么庄家盘口,你是从哪点看出来今天日本队要赢的?为什么我怎么看,中国队都占上风呢?”
“因为他啰,这人是个‘混’蛋,靠不住!”瘦小老头一指电视里,亚洲杯中国‘精’彩回顾里的杜昔进球慢动作。
“他?”周围的人立马不满起来,身披中国队17号的杜昔现在位于亚洲杯‘射’手榜首位,是这届亚洲杯里,中国队的头号明星。这里许多人因为这届亚洲杯比赛,已经成了杜昔铁粉,本来着瘦老家伙话语里气场惊人,说得大家将信将疑,但现在他一出口就对着杜昔开炮,人们不依了----
“老哥,我不管你怎么说,我觉得杜昔踢得好!人也好!你敢跟我对赌不?”
“也别忘了我!我这里不多,五千块,就敢接了不?”
“老大爷,你过份了点吧,杜昔打韩国队多拼命,我这几十年没掉过眼泪的人都哭了,多好一个球星,你骂人干嘛。”
一时周围群情‘激’愤。
谁料在一众人,以及吴麟恩师张教练注视下,瘦小老头还是那副拽拽的样子:“我为什么不能说杜昔?我养了他二十多年,你们谁比我了解他?这‘混’球,以前吃喝嫖赌样样沾,二十几岁人了还来啃我退休金。他?嘿嘿,每次我跟他一起就会倒霉,站他对头就肯定好事。打日本?我就觉得他上准输!你们信不信?不信?多少钱来着,老板,拿纸笔来,我都接了。”
周围顿时有如窗外的风雪吹过,一时哄闹冷了下来,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是吧?真的假的?
亚洲杯决赛进入简短的赛前环节,电视里主办方澳大利亚正在举行一些表演。在地球另一端的欧洲比利时,则还是早晨。一家酒店里的豪华套房里,服务生用遥控器将电视里定格在了亚洲杯转播,接着优雅回身,将餐车上丰盛的早餐一个个用白手套摆上餐桌。
一身阿玛尼西装的中国商人马为利正在打领带,忽然看见金发的服务生垂手站到了自己旁边,不禁心事重重的笑了笑,“噢!抱歉,我想事没注意,小费是吧?”马为利说着,正要去拿沙发上的公文包。
一张欧元大钞递到服务生面前,秦河川也是一身正装,秦局长因为肚子大,穿上西装后,倒比马为利更富态。
秦河川打发走服务生,对马为利招招手:“快来,最后一场了,来给杜昔加加油。”
给杜昔加油?马为利看着电视里球场内的歌舞,禁不住想起在扬。布雷戴尔走廊里,那个魔神一样的残暴小子。
因此马为利把早餐咖啡端起,递给秦河川:“秦局,我们还是尽快走吧,别看球了,我国内线人告诉我,比利时也不安全啦,我们在欧洲的钱,被冻结了一笔又一笔……”
“走?”秦河川不在意地看了马为利一眼,“去哪里?”
秦河川指指自己,又指指马为利:“我们还能去哪?小马,坐下,先看球。”
“美国?或者北非?总之能躲一时是一时吧,”马为利有些丧气,说得也没什么底气,眼见秦局是非要看这场球了,马为利只好坐了下来。
电视里介绍两队球员时,闪出的杜昔大头像,马为利看着头像,想着自己跟电视里这人几次见面,叹道:“倒是这个杜昔,嘿!现在这样风光……”
“那是因为人家走对了路,”秦河川喝了口咖啡,眼里淡然,可也有些淡然下的‘激’情:“杜昔是个好孩子,我从第一眼见他就看出来了。这一个人哪,要是懂了很多事,很多规则以后,却还能守住一颗心,不容易,不容易哪!”
秦河川凝望着电视里,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马啊,你我,是回不了头了,所以我们更要为中国队,为杜昔加油。”
“你现在也许还不明白,也许看完这场球后,你会懂,那也是为你我还剩下的那点心加油!”
澳纽球场,更衣室。
希丁克停下炮珠般的战术讲解,用粉笔敲了敲黑板:“孩子们,最后的战术相信你们已经很清楚,鼓励的话,你们也应该很清楚,这是最后的荣耀时刻,我希望你们享受它,完成它,用你们最大潜能,在历史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中国队全队球员鼓起掌来。
这时,希丁克的助教风风火火走进来,“胡斯,需要递出场名单了。”
球员们相互看看,希丁克的战术已经清晰,出场也再明了不过,除了----
“还有最后一个小疑问对吧?请问,我可以代表咱们球员自己做选择吗?”今天不能出场,但仍穿着国家队外套的郑智从凳子上起身,举起手。
希丁克听了听翻译的话,其实,这时老帅不用听,也知道郑智要说什么,希丁克点点头。
郑智环视完每个队友,站了起来,缓缓走过一个个英勇的国脚,但最后,还是走到杜昔面前,俯视着正在系鞋带的瘦小17号,开口:“我想,我是踢不了下界世界杯了,但你还可以,我希望今天你开个好头,带领大家先拿下亚洲杯!我俩一起住了这么久,我也看了你很久,我相信你能背起个担子,你可以的,所以我‘交’给你,杜昔!”
杜昔看着递到眼前的队长袖标,愣了愣,我?怎么会是我?我在国家队没多久吧?现在这支国家队里,当了十年国脚的大有人在……
杜昔正傻掉的时候,全场掌声响了起来。
“杜队,现在可没时间给你傲娇啊,要递名单了,快讲个话,带我们拿冠军去。”不知道谁吼起来。
助教连忙在前面点头,催促:“是的,5分钟内名单必须过去!”
杜昔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袖套,咬咬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