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什么都可以没有

闻人醉没有见到小一, 很是气愤,干脆递了口信给高公公,自己也住进了福满堂, 现在, 所有的突破点, 全在苏大散人身上, 至少, 在那破解麻衣令秘密的新人暴露之前,他所能找的,也只有苏大散人。

苏散今天有些担心。

一大早醒来, 麻医仙忽的见闻人醉从房里走出来,便有些明了, 此人是要守株待兔!哼!待他和苏散商量着, 怎么带小一从密道离开几日, 麻葛忽然提出自己想要见见他。苏散自然不同意,就目前来看, 自己没和小一成亲,任有千万种借口,自己也无法留下小一,眉头微皱“宝贝,怎么想起要见他?不是说好去乱坟岗住几日么?”

麻葛轻轻靠在苏散怀里, 用手揉揉他皱起的眉头:“要瞒, 是永远瞒不住的。与其到时候无奈的被分开, 不如就借着他有求于我们, 干脆让他给咱们成亲可好?”说完狡黠的笑了笑, 对算计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罪恶感。

苏散刚开始有些疑惑,忽的仿佛明白什么似得, 赞许的弹了弹麻葛的小脑袋:“就你聪明!”满肚子的烦恼很愉悦的化成安排计划的兴致,麻医仙在一旁目瞪口呆,为闻人醉默哀许久。

朱淮第二日起床,就觉得今天的空气实在是令人恼怒,阴沉沉的,却没有下雨的征兆,只是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鸟的叫声都有些弥留的感觉。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觥筹交错中还残留着醉酒的头疼,再加上昨夜贵妃娘娘定要沈碧落陪她,为了不让盟主千金得到太多消息,他又重新部署了别院的暗卫,却依然有不断前来搅局的黑衣人,而莫心遥也不知怎的,完全不让他省心,一改常态地拉着他絮絮叨叨,烦!

他有些焦躁地思量下一步该怎么做,可是此次的事情,要比以往每一次都棘手,眼看要有什么收获,却偏偏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折自己不少人手,到底是谁,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可就是抓不牢最肥的那只羊!一瞬间,他仿佛抓到了什么东西,却又被高公公的叫声打断,恨得他咬牙切齿,还得装出一副欢迎的姿态,回头笑得很是完美:“高公公!睡得可好?”

昨天那一幕,虽然大家都清楚不过是人为的把戏,但太过诡异的画面还是留给人们强烈的震撼,于是可想而知,高公公自然没睡了好,眼睛还浮肿着,却急冲冲的,略有些气急败坏的说:“哎呦喂,十八王爷,您这么做有些不太厚道啊!”

朱淮一头雾水,却听高公公那难听的公鸭嗓子响起来,“说好让娘娘的妹子去陪她,今儿个娘娘提起来还笑话你们小两口半会也离不了!呵呵,不过我们娘娘可是好心的很,只是听说王爷过几日要与沈盟主小聚,很是感兴趣,让我问问您,她能不能,也凑个份?”

看似调侃的语气,里面有多少尖刺?朱淮只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沈碧落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告诉莫西遥自己过两日要与沈盟主,闻人城主小聚,实在是多嘴的很!不过,想来,贵妃娘娘想着参与的事情,定是眼前这老东西在旁边提的醒。不就是自己想监视我么?好啊!随意!

“不过是王爷我心血来潮,想与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会会而已,若是娘娘也感兴趣,我自然不会反对,干脆就当为贵妃娘娘庆祝了。不过,若误了回京的日子...”

“王爷您不用担心,皇上交代过,贵妃娘娘一入宫中,还不知多久能出来散心,此次便由着她开心,呵呵!那王爷,小的告退,给贵妃娘娘报个喜信,您忙着!”

看着高公公远去的背影,朱淮脸上的阴云密布,小人得志,待有一天,定要你为今日的不敬,付出代价!当然,没来由的对莫心遥也连带多了一些震怒,真正要她做事的时候,到底死哪儿去了!

麻葛与麻醉相见的场面,其实很...呃...诡异...

闻人醉其实有点激动,虽说他的目的是有的,但对于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儿,心里的忐忑和期待如此矛盾的让他脚步都有些沉重,待看到麻葛的片刻,有些发怔,远去的那些岁月,流水一般侵袭着他曾经以为忘却的角落,淤泥散尽,那般美好的女子,相恋的时光,便清晰明媚地映在他的脑海中,带着深切的呼唤,带着悲哀的斥责。

他有些发怔,片刻后有发现,麻葛长并不象那女子,更不像自己,或许是山中岁月的清冷,她的眉眼只残留一点那女子的温柔,更多的,是清澈,仿佛被冲洗过的玉石,又或是笼着淡雾的圆月,有些悲悯的,更有些了然的看着自己,于是,他酝酿的那些话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而她,又是否愿意,跟自己走...

麻葛只轻轻说了句:“坐吧!”而闻人醉却很听话的静静坐着,细细打量麻葛,没有吭声。麻葛又抬头看了眼爷爷,笑了笑,麻医仙恨恨的拉着风靖起身,顺便把端茶的小二也拉走,连茶水都不想给闻人醉喝!九羌心里有些着急,他实在不愿意让这个人带走小一,却只能被恼火的麻医仙揪着领子,拖走。

屋子里只剩下苏散,麻葛,和闻人醉三人,气氛有点尴尬。

苏散正要说话,麻葛一把揪住,很是挑衅的斜眼看着他,大有你出声我便跟你急的架势,当然闻人醉也看到了,心里瞬间的激动过去后,便定定的观察二人。果然不出所料,这位苏大散人很是宠溺自己的女儿,那么,事情便好办一些。

他清清嗓子,对麻葛说:“爷爷应该跟你谈起过我,我便是你爹。”说完,便等着麻葛接口。在他意料中,她应该泪流满面的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你抛弃了我和娘亲?”自己便好接下一步,没成想,麻葛也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苏散也低着头,看样子不准备参与他们父女间的事情。

闻人醉等了半响,见还是没有回应,无奈又自己开口:“我知道你怨爹,恨爹,这些我都能理解,只是当年爹也是无奈...”埋头忏悔状,斜眼瞥见麻葛转身对着苏大散人,肩膀抖得厉害,暗道:“好!哭了就好!就怕你不哭!”却不知,麻葛这厢笑的很是透不过气,她已经在麻医仙和苏散面前演示过他们二人见面的情景,眼下,这台词干脆一模一样,怎能不让她开心呢?就连在密室偷听的麻医仙都笑的前俯后仰,更别提眼看打赌就要赢的九羌!这次又赚大了!

苏散有点无奈的替自己的宝贝顺顺气,但在闻人醉看来,却是苏散安慰女儿的表现,当下,话更是顺流:“你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爹当时被人追杀,无奈之下为了你们母女着想,只好与你们分开,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你们...”滔滔不绝!苏散有些替自己的宝贝心疼,她什么都知道,都清楚,可还得听这些谎言,真是可笑之极!麻葛却不以为然,拉着苏散的手,在他手心里写着:“只要有你!”

“够了!”麻葛写完,很是无趣的话听多了伤耳朵,闻人醉自己都已经沉醉于那样悲伤的情绪中,很是入戏,忽然被打断,有些不解地看向麻葛。

没有!完全没有!怎么会没有?她不是应该泪流满面?不是应该指责他的不负责任?不是应该扑到自己怀中叫自己一声“爹”么?怎么会安静的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怎么会?没有眼泪!不可能!

可是,麻葛的眼睛里,流转的,只有清澈,她很是平静的拉着苏散的手说:“你是不是我的父亲,我一点也不关心,只是听爷爷说,我要想与哥哥成亲,就得你来主婚,这才愿意见你一面。所以,你若是肯为我们主婚,我便叫你一声爹,这也未尝不可。若是不愿意,便罢。我没有见过你,也不听你的苦衷,那些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闻人醉已经傻了,他完全没有料到,最后会是这样的情景,他愕然的,下意识的说:“可是,我是你爹!你必须听我的!”

其实在此之前,麻葛虽清楚闻人醉会怎样解释,但还是有些希望他不要利用自己,不要利用苏散,更不要为自己的私欲,便随意伤害被人,伤害爷爷。可是,显然他的话,他那虚假的哭诉,让麻葛很是失望,原来他把这些伤害都当做理所当然,以为事后只要道歉便可,那么,我为什么就必须心甘情愿让你伤害?

心里很是鄙夷,麻葛笑盈盈的抱着苏散的腰:“除了他,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又转身面向闻人醉:“世界上,除了他,我什么,都可以没有!”

此话说的斩钉截铁,让闻人醉很是震惊,他的手紧紧抓着椅把,最后硬生生的捏碎了那只雕刻精美的把手,木头四溅,他狠狠地拍桌而起:“不孝女!那我现在就替祖宗执法,杀了你这孽子!”却不料麻葛咯咯笑了起来,有点俏皮的对他歪着脑袋:“哦?看来,你能活到现在,莫不是爷爷觉得,你孝顺了?”

闻人醉脸上青一片,紫一片,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瞪了麻葛一眼,甩门而去。麻葛回身抱住苏散,低低抽泣,苏散摸着她的头发,暗暗叹息:“这次,真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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