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期间,社会上“罗汉”的影响仍然存在,相比于初中,表现得还要更加激烈一些,学校也有一些学生有“罗汉”背景,与社会上青年联系紧密。
有一天傍晚,跟要好的同学想到大门口小吃店吃点东西,就看到两伙人争斗,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有那么大的仇恨,一人手拿长长的马刀架在另一人的脖子上相威胁,和《古惑仔》的剧情一样。
我还没有勇气在这种场面中呆下去,小心翼翼的退出小店,要是被误认为自己是同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或许正是录像厅中,时兴的警匪片、武打片,使少年受到影响,产生模仿心理,才现出如此神似的场景。
高中期间男生身体日趋强壮,有了自我保护的信心,也有了自我保护的觉醒,对外来社会青年的欺侮,不甘忍受,常常敢于奋起反抗。
这是高中时代班里男生间的关系都非常好的原因,在这种社会环境下,团结起来才不易受欺负。
一段时间经常能看到整个班和社会青年对抗的现象,那些凶狠的社会青年,在晚上丧心病狂冲进学校,把整个班的桌椅门窗砸掉,等学校通知派出所时,早已逃之夭夭。
学生之间总会产生摩擦,受社会环境的影响,解决摩擦的方式常常也拳脚相向,一般情况下,本班的同学也会仗义相助。
起摩擦最多的地方是食堂,排队打饭时拥挤中不小心碰到了,或者有谁插队,一言不合当场就会干仗。
读到高三时,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也干过些欺负低年级学生的事,主要表现在到食堂打饭时插队,因此和低年级同学起过两次争执。
第一次起争执的对象,后来和我在一个部队服役,分在一个营,成了很好的战友,他家就住在罗市,是我骑轿车回家的必经之路。
部队闲聊时,我们曾讲到这件事,他说那次发生争执后,曾经想叫人在家门口拦住我教训我一顿,不过看我其实是个老实人,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当然知道,在当时“教训”意味着什么,因为第二次争执发生后,我的确结结实实地被人“教训”了一顿。
第二次起争执的对象,家住县城附近,一共有两人。争执发生时,双方瞪了几眼讲了几句狠话,就散了,我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晚自习结束后,这两人带了一帮同学到寝室,当时我已经睡下,寝室中就我一人,两人中的一个,跳起来用手电筒隔着被子朝我砸了一下。
我估计他也和我一样,从没有打过架,因为他用手电筒砸我时,谨慎地选择了砸在床沿被子上,没有选择砸向我身体,另外一人跟在后面,装腔作势叫喊了几声,没有动手。
反映出象这类毛头小子,初次“学坏”时的复杂心情,既想通过教训出气找回面子,又害怕事情闹大自己收不了场,既想通过打架捍卫自尊,又害怕脱离正确的生活轨迹。
不疼不痒的砸了一下就走了,完全是少年心性,同为少年,被低年级的人打上门来,我当作受到了莫大耻辱,同样找到同学,冲到他们寝室,要找他们干仗。
所以说那时班里同学关系好,大伙都认为本班人受欺负,影响到本班的威信,一叫之下,同学们群情激愤拥着我一起来到那些人寝室,要帮我找回面子。
双方班里的男同学都聚在一起,场面出现僵持,对峙中,双方达成一致意见,第二天中午在附近桥下沙滩“单挑”,一时冲动下,我答应和两人同时“单挑”。
“单挑”的过程极富戏剧性,其中一人吼叫着向我冲过来,另一人则远远站在一旁,似乎是觉得两个打我一个不算好汉,又似乎是怕事胆小不敢上前。
吼叫者向我冲来时,我才发现自己确实壮实了,眼中他的动作竟然十分笨拙,乃至一侧身就避开了,避开时同时还送出了拳头,这一拳头送出,却吓了我个半死,因为吼叫者因此倒地不起,没有了一点声息。
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别人打架,见吼叫者没有了动静,吓得不轻,惘然间不知如何应对,立刻跑到跟前,惊恐的将他扶起来。
好在事情并不像我担心的那样,吼叫者只是短暂晕眩,在我扶起他的一刻又清醒过来,不但清醒了,而且还照着我脸上砸了一拳。
我想象中被两人围着打的场面没有出现,因为另外一人确实是胆小,在吼叫者砸了我一拳之后,就扶着他和他的同班同学走了。
虽然被砸了一拳,但是看他一点事没有,我那扑腾直跳的心才放了下来,挨了一下也没还手,“单挑”结束了,双方再次放下几句狠话,然后在围观同学的嘲弄中,拥蹰着都返回了学校。
打架的两人,第二天都鼻青脸肿,事情就这样被老师知道了,学校相当重视这件事,校保卫科把父亲叫到了学校,父亲在学校领导面前又是保证又是表态,才平息了此事。
正值即将步入社会,受到父亲严厉责骂,一场青春年少的闹剧,没有取胜后的兴奋,反而增添不少失落,本以为就此结束,谁知后来又有社会青年卷入。
与我“单挑”者家住县城附近,一个月之后,学校组织高三学生到县城进行高考体检,他们找来一帮社会上的“混混”,帮他们出气找回面子,教训虽然惨痛,却让我再次感受到老师和同学的真挚关怀。
这些“混混”很有经验,他们选择在我们分散体检时出现,将我围住,当时身边只有一个要好的同学,还有班主任和几位女生,同学毫不畏惧的站在了我身边,班主任挺身而出制止。
我们班主任身材比较矮小,高一分班之后,一直带我们班,平常的学习生活就对我们充满关心,此时像护犊子似的挡在了我身前,一步不退,义正词严呵斥的样子现在依然十分清晰。
坚定的和我站在一起的同学,个子比我瘦小许多,面对来势汹汹的一帮“混混”,我让他离开,他一口拒绝,就算被他们群殴也要一起挨揍。
这些“混混”,许多刚刚离开学校步入社会,叫骂推搡,不顾班主任的阻挠,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和狠劲,拳**加竟直朝我和我的同学攻击。
班主任尽管特别愤慨,面对这些疯狂的小青年,也毫无办法,一边呵斥一边阻挡。
事有凑巧,其中的一个“混混”,竟然是我初中的同学,属于林业系统,考进了林业职高,从他的情况看,进入县城读书,也没有抵挡不良风气浸染,成为了社会盲流。
也许是他还没忘同学情谊,也许是其中有人觉得班主任拼命维护不好收场,这位初中同学走到我身边,劝我到旁边小店买包烟,由他解决此事。
在班主任关切的目光下,我跟随他到了旁边小店,买了一包烟,然后平息了此事,那种关切的眼神,不知道有多温暖。自始至终,我身边的那位同学都陪伴左右。
温暖是短暂的,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并不好,想着当兵担心视力,高三下学期基本没有认真复习过,考学无望,他只是尽着自己作为班主任的责任。
等我们毕业之后,这种温暖不久就会在我们身上消散,随之又会在他的另一批学生身上凝结,依然会不顾危险,依然会如母鸡一样护雏。
老师的伟大或许就在此处,他们忠诚的履行着“扶上马送一程”神圣职责,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辜负了他们的厚望,并没有骑上他们期待的“马”,并没有如他们想象,在灿烂前程上扬鞭奋蹄。
班主任的目光中还有坚强与不妥协,我清楚的记得在去旁边小店时,他依然想阻止,是我自己坚持,称是自己初中的同学,不会有事,他才让我们离开。
屈服是必然的,因为“混混”们不好惹,自己正面临步入这个社会,尚带着懵懂的惧怕,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交集,谁知道会不会因此被他们惦记,更怕家人和善良的班主任被卷入受影响,“混混”报复家庭的事情,听说过不知道多少。
多年之后,回想此事,我还笑我这位同学傻,明知要挨揍还站在我身边一步不退,谁知他竟然说不记得这件事了。
这让我相当无语,高中期间,我们有三个同学感情最好,三年时间可能有两年时间厮混在一起,其中就有他,另一个如果当时在场,估计也会陪我一同挨揍。
在被揍之后,我们都选择了沉默,因为我们确实不知道,把别人打伤之后,该怎么办,被打伤又该怎么办,更害怕脱离正常的生活轨道,对混迹社会存在着未知的深深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