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嬷嬷拦着领人来驱邪的康亮家的,双方僵持之间,康亮家的派人回正院找康氏要请示,实则是为了拿到明正言顺惩戒栾嬷嬷的指示。
荣娇平静地看着院中的情形,心里无波无澜。
康氏,还真是……
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心底有悲凉的雾气拂过,无边无际,又仿佛是自己的错觉,心湖平静如镜。
“绿殳,你下去告诉嬷嬷,不用拦着,让她们自便吧。”
荣娇语气平和,不喜不怒:“我还没吃早饭,问嬷嬷有什么好吃的,去告诉红缨几个,有差事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当差的回房,噢……驱邪难得一见,没差事想留下看热闹的,任凭自个高兴。”
她们想驱,就驱呗。觉得哪里有邪物做祟就驱哪里呗,没意见!反正有与王家的亲事牵绊,就算康氏现在想将她当成邪物处理了,权衡利弊之后还是会放弃的。
“是。”
绿殳应了声是,迅速地下楼传话去了。虽然她并不明白大小姐为何会象没事儿似的,不但没生气,居然还要大家配合!
照她说,就应该把康亮家的带来的这伙人全部打出去!
显然,抱有同样想法的远不止绿殳一个……
“姑娘,你怎么就答应了?”
对峙中的栾嬷嬷听了绿殳的传信后,立马照荣娇的吩咐,将原先围在院子里的人遣散了开来,该干嘛干嘛去,没差事愿意留下看稀奇的,还真留下了。其中就有红缨。
康亮家的原本来势汹汹,卯足了劲儿想耀武扬威一把,结果被栾嬷嬷挫了锐气,虽说她有康夫人在后面撑腰,有恃无恐,不过能在内宅里混到当家夫人的心腹位置,康亮家的心眼也不少。闹得太过火了。夫人就是不责罚她,也会觉得她办事不利,一点小事都搞不定。凭白减了印象。
既然大小姐配合,她也没必要折腾得太过,见好就收,只要能把夫人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是……于是识时务的康亮家的叫回了去报信儿的婆子。也没再坚持要把荣娇及院里的下人都叫到院中集合,让人将带来的驱邪之物。按道姑的吩咐,准备好,然后叉手立在一旁,由两个仙姑点了香烛。手持桃木剑,手舞足蹈跳地做驱邪法事。
荣娇吃完早饭,坐在案前慢悠悠的研墨。准备练字。
抬头见除了红缨在下面看热闹外,栾嬷嬷等人都不眨眼地地看着自己。不由轻轻一笑:“怎么?我这里不用人服侍,想看热闹就下去看吧。”
“姑娘!”
栾嬷嬷嗔怪道:“你明明知道我们没这个想法。”
就任由她们在下面做践?
“没事的,驱邪是利风水的好事,我们也没必要拦着对吧?又不是把你们哪个当成邪物抓走了,愿意在这里跳大神,就借个地方给人家也没什么,你们那么小气做什么?这三省居虽说是咱们住着,可正经是属于池府的产业,当家夫人要来跳舞做法事,我们配合是应当的!”
荣娇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语气再自然平和不过,仿佛在她看来,这件事是完全接受,理所当然的。
“姑娘!她们这不是借地方……”
她们这是冲您来的!
整天不吭气的绣春其实是个小辣椒脾气,若依她的意思,早拿笤帚将这伙人打出去就对了!在院子里点香拜神又唱又跳,疯魔一般的,是自己中邪了吧?!
要驱邪也应该到正院去,那个地方才是真正风水不好,邪性儿!
“不是借地方还是咱们这儿真有邪物让她驱除?别想那么多了,日子太平静了,有好戏看你还不乐意?”
荣娇是真不在意,反之,她倒觉得康氏这次有失水准,连驱邪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临近年关了,你说你找两道姑上门驱邪,传出去不成了笑话?
别人还管你做法事的现场是在三省居还是正院,总之是池府就对了!
愚蠢至极!
身边人也不知道劝劝!
这次荣娇还真猜错了,其实康嬷嬷苦口婆心劝了好多次,康氏就是不听!不管,要么把丧门星撵到庄子上,要么就要请人来驱邪,在三省居四周布上镇压去秽之物!
自打池荣厚二话不说搬到庄先生住所,全心全意跟随先生读书学习,康氏的心就一直在火上烤,她有多疼爱儿子,对荣娇怒气与憎恨就有多深!
坚定不移地认定这一切都是荣娇之故!她就是个克星,克死祖父克亲娘还不够,还要克哥哥,凡是亲人,谁与她接近谁就要倒霉!
你看厚哥儿,不就被她哄骗走歪了路?就连池荣珍,不过是白天去了三省居一趟,夜里就被人爆打,池荣娇是个丧门星,三省居绝对是有邪物的!
谁劝也没用,康嬷嬷只好找了两个嘴严的道姑,借着送平安符之名,请进府里,也没直说要做法事,只说大小姐的病缠绵了一冬也不见好,请仙姑给看看。
然后重点提示到,府上有个院子过于偏僻阴森,会不会有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
道姑常在高门大户的内宅行走,一听就明白,当然是院子有问题!
“……姑娘,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嬷嬷去做?中午吃烩白菜肉卷好不好,上次做的嬷嬷看你都吃了……”
几个丫鬟各自忙去了,栾嬷嬷听着窗外的鬼哭狼嚎,再看看案前气定神闲的荣娇,心里酸涩得难受。
“好呀,还要吃烘得焦香的麦饼,”
看着嬷嬷小心翼翼担心自己难过的眼神,荣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眯着眼睛,拉长了声音,尾音微微上挑,透着股娇意:“嬷嬷,真没事!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强装欢颜,心里泪流满面吧?”
她这个若无其事可不是假装的,是——真——的,没当回事!
“嬷嬷,我已经长大了,不是想要糖吃的小孩子了!有些事,有的人,已经无所谓了,我以为上次送餐那件事你就明白我的心思了呢……”
这个府里,所谓的亲人,除了二哥和三哥,其他的,她一个都不在乎!
别说是打着祈福去疾名义的驱邪,康氏连绝子的药都能下到她的茶里,这么阴毒的招数都能使出来,在康氏那里,早就没有半丝半毫的情份,她傻了才会对这种女人再抱什么期待!
“那,姑娘想怎么做?”
会反击吗?还是轻轻放下?
“先这样吧,若她到此为止,我们权当看场戏了,若是……三番两次承蒙她的厚待,总要精心准备份回礼……”
不在乎了,没有期盼了,也无所谓伤害了,向来只有最在乎最爱的人才能伤到心里,康氏,她不配也没资格了!
眼下忙着呢,没空陪这个疯女人玩。若是她不知收敛,收拾她并不是难为事,不动手,能忍则忍,只是顾忌二哥和三哥的感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