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时候他转过身吩咐道:“取一碗雄鸡血,十颗黄豆,十颗黑豆。然后再给我拿些艾草,菖蒲……对了,鸡屎藤也给我取些过来!”
李越这一串没头没脑的指令倒让下面人有些无所适从。倒是邱泽的心思细腻,眼看着下人们傻愣着,邱泽厉声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吗?快去取啊!”
“是是是!”明月被邱泽这么一吼,当即便醒过了神,然后连忙带着手下的侍女下去张罗了。
“先生,您这是要?”邱泽虽然对李越是言听计从,但心里还是带着些疑问。
李越摆了摆手:“现在还说不好,我也只是怀疑啊。”
“那好吧。”邱泽没有再追问下去。
下人的手脚很利索,不多久便将李越要的那些东西给取来了。
“来啊,都把东西给我放桌上,再到门外给我支起个炉子!”
“是”这回下人们学聪明了,不等邱泽训斥便将下去了。
终于,李越所要的一切物品都齐全了。只见他先从碗里各取了一枚黄豆和一枚黑豆,然后递给了明月。
“你讲这两粒豆子放进王妃的嘴里,记着,一边放一粒!”
吩咐完成后,李越又捋起了袖子,然后将那一碗浓腥的鸡血尽数倒进了小锅。
邱泽简直看不懂李越在干什么。
这一般的大夫治病都讲究个望闻问切,有谁像李越这样又起炉灶又起锅的?但你要说他是在煎药吧,那也实在忒早了些!毕竟这病因还没诊治出来呢,您又煎的哪门子的药呢?
不过邱泽也是个气量宏大的人,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说好了让人家诊病,那自己只需在一旁配合着就好了。
李越那边也没闲着,他一面用勺子将鸡血铺在锅底,一面又将鸡屎藤小片小片的撕碎了,然后统统倒进了锅里。
“去,把锅里的鸡血都给煎干了!”李越随意指了个人吩咐道。
被指到的侍女连忙将小锅接过来,然后快步走到了门口。
这时候李越又动手炮制起了菖蒲和艾草。只见他将草叶卷了起来,混着余下的十八枚豆子一齐塞到了一个竹筒面。
炉子里的火生得很旺,不一会儿便将锅里的东西给煎干了。鸡血的腥味加上中药呛鼻的苦味,那味道足能让人背过气去。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掩住了口鼻。
但李越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只见他操这一把小刀,然后将糊在锅底的血片尽数刮了下来。最后一股脑的也方静乐竹筒中。
“成了!”李越放下了手里的竹筒,然后缓步走到王妃的床头:“将王妃嘴里的两粒豆子取出来吧,手要轻!”
明月听了吩咐,轻轻的打开了王妃的口腔,然后小心的将两颗豆子给取了出来。
李越望着碗里的两枚豆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果然是它!”
邱泽见李越好像有了眉目,连忙问道:“先生可是找出病因了?”
李越点了点头,然后将碗递给了邱泽:“你看看这两粒豆子吧。”
邱泽接过小碗,只见碗里的豆子都已经发涨脱皮了,而且那枚黑豆的局部还有些发白。
“这是?”邱泽一脸的疑惑。
李越接过了碗,然后一脸肃然道:“《楼云医纲》上曾经记着一个方子:验蛊之法,口含豆菽,其豆胀皮脱者,蛊也;豆不胀皮不脱者,非也。王妃其实根本就没病,她是中了蛊啊!”
“啊?”邱泽大惊失色。
南疆乃是一片神秘的土地。这里生存环境极度恶劣,山高路险,多是茂盛雨林。林中猛兽出没,蛇虫鼠蚁众多。每逢黄昏,更有瘴气弥漫。对于适应农耕社会的中原政权来说,这里是一块不值得开发的不毛之地。但正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南疆的蛮族偏就在这片土地上站稳了脚。上千年过去了,他们早就适应了南疆的恶劣环境。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还在适应环境的过程中掌握了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术!巫蛊之术便是其中之一。
巫蛊之术博大精深,其中包罗了诅咒,蛊物,厌胜等等,而巫蛊之术的具体施行者便是蛮族里的巫师。
南疆的蛮民生长于天地之间,对鬼神之说敬畏之至,故而部族之中一定会有一个能与神灵祖先交流沟通的巫师。
传闻这些巫师的法力高强,用毒老道。除了日常的祭祀祈祷外,他们最热衷的便是炼制蛊物。首先将自己精心挑选的毒虫密封在一个摊子里,期间不投喂任何的食物,任由这些毒虫相互残杀。如此等待十日之后再将坛子打开,到时候仅存的那条最凶最毒的毒虫便是蛊物的首选。将这条毒虫好生喂养,期间再施以一些秘术,待到时日已到,蛊虫也就炼好了。
这些炼好的蛊物便是这些巫师手中的利器,若是有人敢对他不敬或是起了什么别的心思,巫师便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蛊虫施放开来。中蛊之人往往会痛苦不堪,如果巫师不肯施救,那他们往往会死的很惨。
就是靠着这种神秘歹毒的秘密武器,巫师们在部族中的地位极为崇高。有时候他们的意见甚至可以影响族长的决策!
邱泽久在南疆坐镇,对巫蛊之说也是有所耳闻。但有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这种骇人听闻的秘术,邱泽也只是一笑而过。可现如今李越直言王妃乃是中了蛊物,这让他如何不惊?
“先生可能确定?”邱泽的语气里透着些不敢置信的味道。
李越没有多言,只是将桌上的竹筒拿了过来。然后用油灯烤着筒里的草叶。
“这叫招蛊烟,只要让王妃闻一口你便知道真假了。”
说着,李越将竹筒凑到了王妃的鼻前。
竹筒里的烟很清,丝毫不会在王妃的脸上染着黑。烟气飘飘悠悠的,顺着王妃的口鼻便被吸了进去。
就在这时,王妃的手腕处现出了一条黑气。这道黑气顺着王妃的手腕一直往王妃的心口处窜。
这回可不由得邱泽不相信了,他连忙拉着李越问道:“先生可能破解?”
李越将竹筒收了起来:“先看看再说吧,南疆的蛊物繁多,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解开。”
说着,李越从床前退了出来。
“现在蛊物已将被逼住了,你们几个看看王妃的小腹和胸口,是不是有肿胀,那肿胀又是什么颜色的。看清楚了和我说一声。”
邱泽见李越往门口走,自己也跟了上去。
侍女们见男人们都走了,这才把幔帐给放了下来,然后小心的除去了王妃身上的衣物,仔细的验查了起来。
果不其然,王妃的小腹处还真就鼓了一个肿块。而且那肿块就像是个活物一般,居然还能四处游走!
侍女们大惊失色,一面将王妃的衣物穿好,一面跑到李越面前禀报道:“禀先生,就像您说的那样,王妃的下腹处真就鼓着一个肿块,那肿块还会四处动哩!”
邱泽是愈加佩服李越了,要不是他,自己可能还在傻傻的找病因呢!
“那肿块是什么颜色的?”李越连忙问道。
“红的,红通通的就像是一团火一样,摸着还烫手嘞!”
“红的……”李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相传南疆蛊物繁多,其中最著名,最常见的有十一种。分别是蛇蛊、金蚕蛊、篾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但眼下王妃的症状却又不是这十一中蛊物里的任何一种。这也就是说,王妃中的是一种秘蛊了!
若是寻常的蛊毒,李越自可以施救。可眼下这蛊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这可如何是好呢?
突然,李越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自己虽然识不得这蛊物,但说不定有人认识啊!
一想到这里,李越的心思便安定多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温养王妃的身体。这么久了,王妃不能用膳,只靠着参汤吊命。再这么下去,怕是等不到解蛊的办法人便要去了。
李越朝邱泽看了看:“我有三成的把握,多了就不敢说了。”
邱泽一听李越有把握,激动道:“那就全靠先生了!”
“义不容辞!”
……
李越再度进了小楼,望着王妃苍白的脸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磨蹭了。
“把我的金针取来,然后再去煮一碗白粥来,里面什么都不要放。”
“是。”
李越的金针很快便到了。手里攥着布包,李越当即便抽出了两支最长的金针。也不细看,那金针便直直的扎在了王妃的脖子上。
“有认识穴位的么?”
接下来李越是准备点穴了,但男女有别,有些穴位又刚好在私密的部位,自己一个男人总归是不好下手的。
“奴婢认识。”这时候一个瘦弱的侍女站了出来。
李越点了点头:“好,你先进去,然后依次点住王妃的关元,会阴,神阙三个穴位。指力要大!”
“是!”那个侍女走进了幔帐,然后照着李越的吩咐点起了这三处穴位。
“点好了么?”
“好了,先生。”
“很好,现在你再点住王妃的玉堂穴。记着,一定要点七下!”
过了片刻,那名侍女答道:“先生,都点住了。”
“行了,你出来吧。”李越捋了捋胡子,然后不慌不忙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瓷瓶。瓶口一倒,一枚通体黄褐色的药丸便落了下来。
李越将这枚药丸攥成粉末,用水化了便往王妃的嘴边送。
几经辛苦下,王妃也终于喝了些进去。
就在这时候,李越吩咐的白粥也端上来了。
“你们把这碗白粥给王妃喂下去吧。”李越指挥道。
“这……”
侍女们有些迟疑:这么些天来王妃可是什么东西都用不进的,喂什么吐什么呀。
明月见手下发愣,自己便接过了白粥给王妃喂了起来。
一口……
两口……
说来倒也奇怪,这回王妃倒是没有再呕出来。这粥虽然喝的慢,但毕竟是喝下去了!
一碗白粥下肚,王妃的脸色也像是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