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承傻了,心说道:这剧本不对啊?接下来不应该是王庸极力请辞,然后我动用上官权威威逼于他吗?怎么王庸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个得罪人不说,还连累他主子的差事?就算他养气功夫再好,也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吧。
这下黄承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过重了,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帮自己出了个解决问题的主意而没想这么多?
黄承的脸有点黑,没有看到王庸一脸惊惧的表情让他很受打击。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自己总不见得因为没有阴到别人,就一直苦着个脸吧。这一来不符合君子之道,二来...被人看出来多尴尬啊。
黄承赞扬了王庸一番,无非就是说王庸公忠体国,忧国忧民之类云云。然后话锋一转:“王大人能够不辞辛劳,帮助本官处理事务,我甚是感动。但我也绝不是只会支使下属做事,自己逍遥快活的人。这样,陇州卫哗变的事情就交到本官手里吧。”说完看了看下面的官员。
有了上次固阳案的经验,青州官员都明白,咱这个钦差啊,那是个由着性子做事的主儿。他拿准了的事情你说破大天都拉不回来!既然劝不动又说不回,那咱还操那份心干啥。人那是高高在上的钦差老爷,在哪不是顺风顺势的?要你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
于是,青州的官员这一回极其一致的选择闭口不言,就连商馥都没有出面阻止。但商馥和那些官员的心思又不一样。官员们是既不想白瞎了工夫又不愿意恶了钦差,而商馥想的确是避嫌。
是啊,这次的事出在广安郡,事主乃是广安郡守和协同支援的陇州卫。广安郡守跟了自己十几年,于他而言,既是老部下,又是老朋友。当然,别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自己一句话都不能多说。否则怕是会留下偏心回护之嫌。
再有就是,商馥乃是青州的最高官员。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自己要是阻止黄承,那么别人会怎么看呢?别人只会是觉得他商馥在摆脱罪责,将责任全部甩在陇州卫的头上。这个误会到时候自己怎么说得清!
无论自己在哪一点上被抹黑了,那自己在黄承,在太子眼中,就毫无形象可言了。自己已经老迈了,官也做不了几年,可以不在乎。可要是家族因此断了前途,那自己真的是百死莫赎。
所以商馥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自己还是一言不发的好。一切让黄承自己决断。到时候无论结果是什么,自己都认了。
黄承见没有人出面反对,便说道:“好,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兵曹从事何在?”
“下官兵曹从事吴犇参见大人。”
黄承看着吴犇,点点头:“吴犇,我记得你。上回你的建议很好。你回去拟一道文书,以钦差的名义晓瑜陇州卫营地的青州卫军。仅留少数人马监视陇州卫,其余大部恢复原样。各军在没有接到我的命令以前,不得轻举妄动。违者严处!”
黄承一番话说的坚决。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吴犇在心中记下命令,然后朝黄承行礼,退回了原班。
黄承见自己今天想要表达出的意图这么轻松便实现了,然后冲着面前的官员说道:“既然意思都传达到了,那今天的大议就到这里。诸位辛苦了。”
钦差大人肯早点结束,官员们自然是乐意的。要是一下子议到下午,先不说腹中饥饿吧,就是站着也累啊。一个个朝着黄承行礼,然后三三两两的走出了大堂。
王庸和商馥站起身来,刚准备走。黄承突然叫住了商馥。王庸看着被叫住的商馥,笑了笑,然后拱手谢了个罪,自己先回去了。
商馥不知道黄承叫住自己有什么事情,一脸的疑惑。
黄承轻轻地拉着商馥的手:“商公,昨日是晚辈孟浪了,语出无状。要是有冲撞冒犯之处,还望商公念在晚辈年轻,切莫在意。黄承在此给您行礼了。”然后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
商馥拉扯不及,只好生生受了黄承的大礼。商馥不住地摇头道:“齐云这是何必呢,青州出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我治下不严所致。齐云说什么,老夫都无话可说。”
黄承柔声道:“老大人言重了,您掌管着四郡三十七县,数百万的黎民百姓。终日操劳辛苦,哪能面面俱到。不怕您笑,小子我光只是这段日子的周转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何况您经年累月的守着呢?”
听到黄承一番劝慰之言,商馥心里暖烘烘的。但他也明白,好话当不得饭吃。虽然听起来舒服,但距离让他感动的地步,还是有着不小的距离。
黄承接着说道:“商公,晚辈这次留住您是希望,您可以帮衬着我把陇州卫的事情办妥了。说实话,陇州卫的事情一日不解决,青州的军力就得分出来牵制戒备。本来就是因为青州卫军力不够才调来的外军。我就是害怕地方难民没有军队弹压,会滋生祸端呐!您巡狩一方,德高望重,由您居中调停,必然事半功倍!”
黄承说得真诚,商馥却是心中巨震。这是完全信任我?天呐,这黄承是何等的胸怀。就不担心我怕混淆视听?到了这里,商馥的心中才有些感动。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就不必拿到台面来说了。既然黄承敢说出这番话,想必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既然如此,再推脱就有些虚伪了。于是商馥答应了黄承的要求,同意随他一起去广安处理事务。
第二日大早,青州城门口旌旗招展,人山人海。青州官员尽皆聚集在此,恭送黄承和商馥出城。一条长龙从城门口缓缓探出,渐渐消失在远方官道的尽头。他二人坐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位于队伍中间。队伍的前面是黄承带来的仪仗,皆是金盔金甲的禁军,昂首阔步的走在前方。后面是从青州城内抽调的精壮军士,玄青衣甲。也是雄赳赳气昂昂。
青州城门,王庸看着消失的队伍,转过身来,冲着青州官员笑道:“诸位大人,钦差和州牧都已经走了,你们也就散了吧。此番大人让我留守青州,兄弟我实在是恐惧的很啊。还望诸位大人多多帮衬啊。”
青州的官员一看眼前的王庸,心说道:一样是朝廷来的钦差,你看看王大人这么就这么客气。你再看看那个黄大人!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王庸这么客气,青州官员也不好太不领情,当下一个个表示一定竭尽全力,帮助王庸。
王庸依旧是笑眯眯的,看着一个个的官员走光了。方才收起了笑容。这时王庸身后的属官走上前来报告道:“大人,赵家,张家的家主都已经到了;李家家主抱病,派了他家大公子前来;胡家家主还在路上。”
王庸点点头:“很好,不枉本官一片搭救之心。今晚我就在行辕设宴接待这几位家主。记住,消息不要走出去。”
属官称是,然后问道:“大人,这黄承倒是不傻啊,知道把这么个棘手的事情甩给老爷您来办。”
王庸捋了捋胡子,笑道:“他是聪明,可惜是小聪明。我这次就没想过害他,是他自己疑神疑鬼。不过也好,要不是他给我机会,我又怎么和这些豪门背后的人搭上线呢?呵呵呵。”
王庸 一拂衣袖,负手走进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