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码头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昼,马蹄声,喊杀声,叫骂声,哭叫声......此起彼伏。而萧岿丝毫不被影响,就这么坐在了阵前,周围则是十几个披着重甲,立着竖盾的士兵团团守护着。
萧岿的脸上阴沉的厉害,好似随时都会迸出雷霆般的怒火。宗平和肖云生很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就这么立在了萧岿的身后,静静的观察事态的发展。
终于,世界似乎安静了一些。从码头跑过来骑兵,等到了萧岿面前三丈左右便立即勒住缰绳,飞身下马。
“启禀侯爷,漕帮一干钦犯顽抗不降,已被尽数格杀!”
萧岿慢慢站了起来,挥手驱散了面前的护卫:“你是说没留下一个活口?”
“是的侯爷,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样的话......倒是有些棘手啊。”萧岿的眉头皱了皱。
这时,萧岿转过身来,看见宗平和肖云生就这么站在他身后,不免有些吃惊的问道:“嗯?二位大人怎么一言不发啊。”
宗平和肖云生苦笑一声,心说您怕是忘了先前那个怒气冲冲的模样了吧?顶着你老人家的火气说话,就是被骂了都没地说理去!我们又何苦触这个霉头?
祁阳候见二人只是苦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先前本侯有些失态了,两位大人还勿见怪。”
宗平见萧岿的语气和缓了下来,便开口道:“侯爷言重了,谁能想到这些钦犯竟是这般的丧心病狂,天兵在前居然还敢做出行刺的勾当,当真是死不足惜!”
“可是宗副使啊,这一个活口都留不下,那我们的线索不就断了么?”肖云生的脸上有些为难。
“唉......可倒也是,现在可怎么办呢。”宗平想到了这一层,也是叹了口气。
萧岿见二人脸上愁云密布,当即表示道:“两位,此番乃是本侯的过失,皇上但有什么处置,本侯一人受着便是了,绝不牵连两位。”
祁阳候这话的分量可不轻,二人哪里敢接着?肖云生连忙告罪道:“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我和宗副使既然是来了,那就断然没有置身于事外的道理!大事面前咱们还得是合舟共济不是?”
待肖云生说完了,宗平接过了话头:“况且侯爷也不曾做错些什么,那伙案犯意图行刺侯爷。按大燕律,杀官形同造反。胆敢造反者一律格杀,株连亲族。我想就是把事情捅到皇上那里,皇上也不会责怪侯爷的。”
祁阳候点了点头:“二位大人关怀如此,倒是本侯小气了。”
就在这时,一队士兵抬着八个蒙着白布的担架走了过来。
祁阳候眼尖:“怎么回事?”
领头的百长见侯爷亲自过问,当即禀报道:“启禀侯爷,这几个是漕帮帮主李业以及一干首脑的尸首,赵将军吩咐我们要一个不落的带回去。”
“李业?”萧岿有些意动,快步走上前去掀开了白布,果然是漕帮帮主李业。
面前的李业面色发灰,双目圆瞪,舌头微微伸出唇齿。脖颈处乃是一道深深的勒痕,惊心动魄。
介于死者的死相实在难看,萧岿只是看了几眼便合上了布。
“在哪发现的?”萧岿清咳了一声。
“回禀侯爷,这几个人是在码头一侧的小屋里发现的,都是自杀。”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封去了封皮的信封,递给了萧岿。
“侯爷,这是把他放下来的时候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萧岿有些疑惑的接过了信封,宗平和肖云生也凑了过来。
看了几眼,萧岿的面色渐渐放晴。他有些兴奋的拍着宗平的肩膀:“哈哈哈哈,好,好啊!有了这个,咱们总算是找到了线索。”
宗平和肖云生急忙接过信纸,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帮主,今年的二十箱黑火已然尽数发出,望帮主尽快清点核对。另总堂黑账已然收到,属下已将其藏匿于安全之地,望帮主宽心。 扬州分舵 郝柱”
“哈哈哈哈,真是造化弄人!本以为线索已断,岂料这又送上门来一条大鱼。真是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肖云生朗声大笑道。
宗平摩挲着下巴:“我说怎么什么都搜不到,敢情早就送到了扬州。这李业真是滑头!”
萧岿平静了下来:“两位,有了这条线索,那咱们此行就不算白来,总算是有个交代。”
“不错,总算是有个交代。”
“那好,咱们先回去吧,你们也各自回去和上官商量商量。该当如何,明日咱们拿出个方案来。”
“合该如此。”肖云生应和道。
“那好,来人!传令下去,收兵。”
......
刑部大堂,五部堂官齐聚。
萧岿拿出昨日搜罗的那封信,有些惭愧道:“本侯昨日并飞鹰卫宗副使,刑部肖侍郎。于燕都六十里外的虬龙渡将漕帮案犯堵截,奈何漕帮之人狼子野心,负隅顽抗。结果被大军尽数剿灭。好在我等从匪首的尸首上发现了这份书信,总不至于断了线索,铸成大错。”说完,将书信递给了堂上的孙文和。
宗平和肖云生站起身来:“昨日之事我等皆是有目共睹,案犯企图行刺祁阳候,侯爷这才下令剿杀。”
孙文和接过书信,仔细看了几眼后便传给了其他几名主官。
孙文和看了眼萧岿:“如此说来,此事倒也是事出有因了。按大燕律例,杀官形同造反,当场格杀。侯爷处置得当,也不必负疚至此。”
随即又看向了飞鹰卫陈彬:“指挥使大人,信里也说了,漕帮涉及黑火的账册藏匿于扬州。本官想安排飞鹰卫带着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人亲赴扬州取回账册。萧侯爷的禁军不得随意离开燕都,这回就不跟着去了。你看如何?”
陈彬听了孙文和的话,起身道:“孙大人所言甚是,下官这便去安排。”说着便带着宗平下去了。
“刘大人,大理寺查到哪里了?”
刘昶起身说道:“刚查到兵部的武库司,目前还没什么端倪,具体情况还要等清点完毕才能得知啊。”
孙文和点了点头:“倒不急在这一时,兵部往来的款项不少,你们也别太急躁了。待到扬州的账册拿到了手,你们的事情便简单的多了。”
“孙大人所言甚是。”
......
刑部外,陈彬走在前头,宗平紧随其后。
陈彬头不回道:“昨儿个夜里真是那么回事?”
宗平点了点头:“大人,昨儿个卑职看的真真的,一支箭奔着萧岿就过去了。要不是萧岿闪得快,就是不死也得重伤!您是没看见萧岿昨天夜里那张脸呐,绿的跟那什么似的!”
“嘶......这么说萧岿这小子倒真的是死里逃生。”
陈彬眼珠子转了转:“那封信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有这么水到渠成的事情。”
宗平叹了口气:“说来也奇怪,那信就是从李业身上发现的。我看过那小子的死相,脖子下面只有一道勒痕,死法倒也是自杀的路子。我后来偷偷摸摸的去自杀的地方看过,房梁不高,刚好够他上吊的。”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这般报上去了。”
宗平听闻,低声道:“莫非...那位这么着急?”说着指了指天。
陈彬停下了脚步:“不知天下事,又何以谓之天子?行了,你收拾收拾,待会儿就准备去扬州吧。记着,在外面咱们多听多做少说话,你们代表的是皇上的脸面。你们要是丢了人,回来就得丢了命!去吧。”
“卑职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