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个嫌贫爱富,到处浪荡的花花公子。它总是贪婪地盯着那些富美之乡,政治经济中心,重要港口和交通集散地,有机会就猛扑过去,噬吻得漫天血火。
大连实在是太对它的胃口了:位于关东要地,是整个关东最重亦是最大的港口,于是,战争就张开黑色的翅膀,扑向这座海滨城市。
守军近卫军第一旅,兵力5681人,山野炮24门,各型迫击炮约一百门,进攻方,曰军第五师团,又名广岛师团,有名的铁军,兵力22468人,野炮54门,重炮18门。
这似乎是一场从一开战,就注意了结局的战斗,可最终事实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八天!整整八天之中,这座城市,几乎每时每刻都笼罩在一硝烟之中,在持续八天的战斗中,曰军在大连城下损失了近两个步兵联队的兵力后。
最终依靠着在旅顺学会的炮火伴随步兵进攻,以承着已方的火力杀伤为代价,终于在两天前攻克了近卫军的第一道防线,不过还未等曰军庆祝这难得的胜利,当天夜里,在依然处于独一旅103团控制下的白云山阵地的掩护下,集中了全旅所有冲锋枪的敢死队以夜袭的方式,成功从曰军夺回了一线阵地。
大连的土地被血染红了,阵前里阵外,雪地一片片被炮火烧黑了,让雪一衬着,那叫一个黑。还有血,一摊一摊的,把雪都染红了。地是那么黑,白的那么白,红的那么红,黑土地上雪白血红。
太阳爬过山腰的时候,手榴弹战和机枪战,再一次在白云山打响了,经历了八天的血战之后,守卫白云山的103团的所有人都变得呆头呆脑的,活着的人和尸体一同呆在几乎被炸平的堑壕里。
已经占领了山脚下第一道堑壕的曰军,在太阳照头的忽然朝着山上的工事发起了进攻,他们的喉咙里叫喊着,而让人惊讶的是他们竟然是赤手空拳的,赤手空拳的曰本兵跳过岩石,不顾一切冲了过来。
跳过那块岩石的曰本兵,突然直起了身子,还没容山上的战士回过神来,他们就看到那个曰本兵以经一头扎进了雷区,从他冲入雷区到重伤倒地这时间仿佛是定格了,战士们的心随着被他一次次踩响的爆音一阵阵地抽动着。他的身后,更多的曰本兵仿效他扑入了雷区,至少有一个连的曰本兵跳到进了他们昨夜连夜布设的雷场。
一个又一个曰本兵在地雷的爆炸中翻倒尔后再起来再翻倒再滚进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整整一个大队的曰本兵冲进了雷场,又是一批康慨赴死的勇士,他们是在用生命和鲜血趟开的通道;这是何等的壮举,这种壮举惊呆了每一个人,尤其是山上的守军。
“曰本人可真他娘的够种啊!”
绍胡子盯着那些踩地雷的曰本兵,在嘴里喃了一句。
据着机枪的李东云听到身旁的战士这么说,扭头一看,说话的是城里征召的苦力,他们不乏勇气,但缺少的却是训练,甚至都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学会射击。
“够种,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像咱们杀小鸡似的弄死!”
李东云笑着为身旁的战士们打着气,仗打了这么些天,现在一个连里,能有一个排的老兵就不错了。
这时密集的雷场在曰本兵不计死伤的肉弹扫雷下,被扫清了,下一刻上千名曰本兵挺着刺刀叫嚷着发起了冲锋,被炮火夷尽树木的白云山上,到处都是曰军冲锋时的喊叫声,喊叫声越来越近了。
“长官,能开枪不?”
“再等等!”
李东云端着轻机枪,蹲在堑壕里,瞄准着那些冲锋的曰本兵,但他并不急着射击。作为连长,原本他并不需要艹作机枪,但是在这里,他却没有选择,机枪只能由老兵来艹作,新兵打机枪都是漫无目标的扫射,而他的排里,一共只有十几个老兵。
“长官,还不开枪!”
旁边的战友向他喊着,而李东云那张肮脏的脸上露出了狡诈的微笑。
“还不到时候,记住了,顶着鼻子开枪!”
突然一股烟尘忽然在一个曰本兵的脚底升腾起来,紧接着桔红色的闪光将他掀入了空中,沉闷的爆炸声,飞扬的残枝断木,空中陀罗似翻滚的躯体,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放慢了,躯体慢慢的腾空,再慢慢的落下!
守卫着白云山的战士们理解对手近似疯狂的直线运动,人就是这样,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会努力避免被破坏力更强的爆炸所摧毁的。
空中的那个曰本士兵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摔落在不远的草丛里,这次引发了更大更猛烈的爆炸,由多枚压发地雷引发的是战士埋设的一个立体雷场:泥土里,草丛里,岩石下,树枝上,无处不在无处不炸,剩余的曰军在剧烈的爆炸中被掀翻被颠覆。
突然的连环雷炸飞了数百名曰本兵,一个个被绊发的飞雷,在半空中爆炸了,铸铁破片在空中飞舞着,在惨叫声中而原本猛烈的进攻为之一顿,可也只是瞬间,那些心有余悸的曰本兵,又再一次叫喊着发起了冲锋。
“长官,能……能开枪吗?”
“把嘴巴闭好,瞄准了!”
李东云把脸贴在枪托上,目不转睛的瞄准着一块不到五十米的白色岩石,那上面的表层土被炸飞了,只剩下了石头,但他仍然不急着开枪,在敌人的呐喊声中,战壕里的战士们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就连端着枪的胳膊肘也从地上感到了敌人脚步的震动。
当第一个出现的敌人,脚刚踏上岩石的瞬间,李东云的机枪突然狂叫了起来,这是一次非色的阻滞射手,在几乎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机枪和步枪、冲锋枪,同时打响了,上百名曰本兵,一个压一个的倒了下去。
随着李东云的射击,他甚至能够看到那些曰本兵,在被子弹击中时,血雾猛然间迸发出来,他们在空中拖着血色的雾倒在了阵地前,五十米的距离射击,几乎不需要瞄准,只需要端着枪开枪就行。
顶着鼻子的开枪,使得这些未经训练的战士们,能够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但同样的,五十米的距离,对于步枪手来说,即便是有轻机枪、冲锋枪的压制,他们最多也只能打两轮排枪,就在拿着步枪的战士们,刚刚打出第二轮排子枪的时候,不顾死伤冲锋的曰本兵,已经冲到了距离前沿不足十米的地方。
“启爆!”
一个弹匣打空后,李东云并没有换弹匣,而是冲着不远处窝在防炮洞里的战士大喊了一句,一直藏在防炮洞内的战士听到这个命令后,双手拼命的压下了手中的启爆合的压杆。
“轰……”
瞬间一阵接连不断的爆炸在阵地前炸响了,在爆炸的黑色烟云之中,数以万计的拳头大小的碎石,拳头大小的石块在10公斤氯酸钾炸药的推动下,向前飞散了近两百米远,音速的石块碎片,撕碎了原本叫嚷着冲锋的曰军士兵的身体。
冲在最前面的曰本兵的肉体在爆炸的冲击波和石块的撞击中,被扯成了碎片,即便是数百米外,正在跟进的第二波曰军士兵,亦在如天女散花般的石块击中,数百米外的拳大的石块或许已经不再致命,便是砸在人身上却依然能让人腿断骨折,而为了增大杀伤效果,在石块中设置的手榴弹,被炸药推到了数百米外,成百上千个手榴弹在似雨点一般的砸在第二波曰军的冲锋战线上。
似雨点一般落下的手榴弹爆炸之后,原本应是趁着第一波曰军撕开近卫军阵地的第二波进攻部队,大都被砸伤、炸伤,而剩下的曰本兵,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碰到这种打法。
“长官,俺……俺说过,这……这准行,这准行!”
一个激动的士兵兴奋的大声叫喊着,这是他提议的,在地上挖出底宽六尺,口宽九尺,深四米的雷坑,塞进去十公斤炸药,再用加一层木板,木板上加一方拳头大的碎石,按他的说法,这是叫天女散花。
尽管试验过一次,可谁也没想到,这十几个“天女散花雷”同时引爆的威力竟然这么大,甚至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尤其是掺杂其中的手榴弹,手榴弹大都飞到远处才爆炸,而杀伤的却是第二波进攻曰军。
绍胡子吸了一下鼻涕,眼巴巴的看着阵地前的残肢断臂,在一片血糊糊的战场上,先前还叫嚷的敌人,这会大都变成了肢体的碎块,极少数幸运儿,却在那堆残肢中蠕动着、挣扎着,叫喊着。
“……我……我说,长官,仗……仗就得这么打!还……还是这么打仗打的过瘾!”
李东云点点头,是得这么打,这一百多公斤炸药布置的天女散花,威力确实大的,甚至有点儿吓人,若是一直这么打下去……这在这时,原本为打退了敌军的进攻,内心狂喜他却突然神情一紧,在山下,又涌动起了藏青色曰军,曰军再一次发起了进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