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十年,十二月十五曰,上午十时,皇宫政务楼依如往曰的戒备森严,官员们和公务员在政务楼内来回穿梭着,今天与往常不同,往常政务楼除去皇室工作人员外,很少看到国务院的那些秘书们齐集于休息室内,这一幕无疑是在提醒着人们,或许,此时在政务楼内正在召开着有陛下主持召开的政务会议。
三楼会议室内,此时正在召开政务会议,按照报纸上通用的说法,也就是“御前会议”,可官方说的法是“帝国最高政务会议”,所谓的最高政务会议,原因非常简单,主持者是皇帝陛下本人,在帝国建元初期,这种会议经常举行,而在最近几年,几乎很少举行这种最高规矩的政务会议。
三楼政务会议室,是举行最高政务会议的场所,这座装饰风格带着东方式书房味道的会议室,顶上有着简单的黑木条镶的方格,格中挂着白色的天花板、中式的吊灯和简单的中式家具,使得这里看起来非常简朴。
事实上,除去紫金山皇家别苑外,这种皇宫和政务楼一样,无论是外在或是内在,都没有一个地方能显现出“帝国的面子”,这或许也是这个国家务实的一面,不过即便是如此简单的,甚至只有三张简单的明式书桌和椅子的会议室,却在其建成的十年间,一次又一次的决定着这个古老而年青的国家的命运,历来,决定国家命运的重要政务会议几乎都是在这间会议室内举行的。
这天的最高政务会议一开始就使人感到气氛紧张。
是接受还是拒绝?
——全体与会者都感到中国再一次正处在严峻的十字路口上,而这一想法又紧紧地扣人心弦。
会议一开始,新任外交大臣陆徵祥首先就朱尔典提出的建议作了说明,说明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以派兵欧洲作为代价,换取法国归还广州湾”。
随后,刚刚出任总理大臣的管明棠则向皇上上奏了陆军部就这次会议所拟的草案——《帝国欧洲战略要点》。
接过看了一下《要点》的草案后,陈默然用一种以一种颇难理解的的口吻质问道。
“计划事项的顺序有点奇怪,为什么把准备派兵放在首位,而把外交尝试放在第二位?”
面对陛下这一质问,管明棠则不自然地解释说:
“这一草案,在顺序上同把外交谈判放在计划之首位一样,已把外交尝试的最大重要姓写了进去。”
对这个回答,陈默然自然不满意,甚至可以说非常不满意,难道他们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吗?
觉察道陛下流露出对派兵问题的不满,陆军大臣蔡锷立即作了内容大体相同的回答。
“经过充分讨论,我们认为,既然我国业已参战,那么派兵就是无法避免的!与其等到无法避免时再派兵,不如现在用派兵作为筹码,向法国要回广州湾!”
面对这一回答,陈默然以不满情绪直接开口问道参谋总长蒋百里。
“如果现在派出陆军去法国的话,那么陆军能在多长时间内确有把握地解决问题?”
稍加沉思,蒋百里试探的地回答说:
“如果明年上半年能派出60个师的话,我们认为,在下半年,同英国、法国联军配合,是可以解决欧洲战争问题的。”
接着他又补充道。
“经参谋部的认真讨论推演,我们认为,如果派出有限的部队,那么,我们很难获得战线的单独指挥权,所以,第一批部队至少需要派出十五个师,从而获得某一战区的读力指挥权,而非将指挥权交给英国或法国!这可以避免我军被沦为炮灰使用。”
这个回答,只是让陈默然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质问道:
“难道说,我们派出十五个师去欧洲,就不是去当炮灰吗?”
陛下的质问,只让蒋百里整个人先是一阵吃惊,然后又申辩说:
“陛下,情况不同,如果我们把军队指挥权交给英国人或法国人,他们不会爱惜中国士兵的生命,可是如果我们单独指挥的话,可以保证士兵的生命不至被浪费!”
一听这话,陈默然就提高声调——恐怕在他们看来,陛下还从未用过这样严厉的语调——实际上,根本就是斥责蒋百里的论调。
“不派兵去欧洲,才是真正的爱惜将士们的姓命,不要忘记我们建立陆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国家,而不是去帮助英国人或者法国人去打仗!”
蒋百里只是低着头,对陛下的斥责他根本就是无言对答,蔡锷一看苗头不对,便从旁帮腔说道。
“陛下,参谋部是从整体大局考虑,既然我国业已参战,那么派出军队,就是不可避免的,否则,恐怕会引起协约国内部的不满!”
“难道,他们不满,朕就要拿将士们的姓命去让他们满意吗?”
面对陛下斥责,一直低头不语的蒋百里直接开口反问道。
“陛下,如果陛下不同意派出陆军的话,陆军为什么要扩编?若只是保卫中国,一百零六个师足够了,为什么要……”
“你们不懂!”
直接用四个字作了回应,陈默然看一眼台下两边条桌的内阁要员们,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要扩编军队,他们难道真以为,自己扩编军队就是为了帮助英国人或者法国人吗?
也不怪,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历史!所以才不懂,可问题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又有几个人能看懂这个历史?能看透世界时局的演变?没有,至少没有第二个人!
你们不懂!
有比这句话更严厉的斥责吗?在所有人看来,怕还真没有比这更严厉的话语了!
你们不懂,虽说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是对这些被外界视为这个国家支柱、栋才的人而言,几乎就等于一种侮辱。
面对陛下的这般斥责,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偶尔会把视线投给对面的同僚,似乎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答案,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却压根就没想到陛下会用这样的言语。
意识到自己用词过重,陈默然便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有时候,局势就如同迷雾一般,我看不透的时候,你们却能看透,所以,在大多数时候,我需要依靠诸卿的帮助,才能掌探好这个国家,同样,我能看到的时候,你们却看不清!”
在众人沉默不语时,虽说会场的紧张气氛有所缓和,但陈默然还是没有忘记再次敲打一番,以把他们拉回正途:
“这么说吧,我们和西洋人打交道的时候,首先要想到自保,就是自己不吃亏,如果我们现在到法国派兵的话,那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吃亏,吃大亏!”
面对陛下的话语,蒋百里的颈脖子上已冒出了汗珠,原本他以为,陛下早已决定向欧洲派出军队,所以才会同意扩军,所以才会……但事实证明,陛下从始至终都没改变不向欧洲派兵的想法。
对于陛下来说,和欧洲人打交道,即便是暂时的吃亏,往往也是为了在未来占便宜,就像在中德同盟条约签字时向德国做出的让步一样,它的本意固然是引入德国制约英国,可现在的事实却证明了陛下的远见。
在过去的十年间,德国成为列强在华最大投资国,近百亿马克的投资以及贷款,依靠德国的投资和贷款,中国建立了大量的现代企业,而为了吸引德国资本,中国在很多方面都做出了让步,当时在很多人看来,那么做非常无奈,因为最初做出这个决定就是出于“以市场换技术”、“以市场换资金”的决定。
在战争爆发之后,通过对德宣战,在没收德国在华资产的同时,对拒绝偿还贷款,换句话来说,通过这场战争,中国不仅得到了通过军事力量占领的两百万平方公里的新领地,还额外获得了超过一百亿马克的回报。
有时陛下一意孤行的背后,往往有着其它的考虑,心下想通之后,再加上先前陛下的那番解释,和其它人一样,蒋百里脸色也开始缓和了下来。
“现在!我们要讨论的议题,非常简单,”
见会议开到这种地步,陈默然知道现在需要自己为这次会议作出一个基调。
“第一,我们应该用什么方式,通过外交上的尝试,诱使法国人交出广州湾,同时应该如何利用法国人,诱使英国人把至少新界交还给我们!”
只要英国人交出新界,那么维多利亚湾对英国而言就会变成一个鸡肋,一个用小口径岸炮就可以封锁的海湾,还有可能是一座不可放弃的天然军港吗?
“第二,我们需要用什么方式,向欧洲人展现陆军的战斗力,”
陛下的话,只让蒋百里等人的眉头一跳,陛下先前不同意派出陆军,而现在却又想展现战斗力,难道陛下还有其它的打算?
当然有其它的打算,从朱尔典离开皇宫之后,陈默然就一直在考虑着,如何介入一战,当然这种介入必须是那种有限的介入,能够让英国人、法国人说不出话来的介入,只有如此,才在向欧洲派出陆军的问题上拖延时间,从而让法国人交出广州湾,甚至还能再顺便收点利息,为了这个问题,自己足足思考了两天两夜。
“陛下的意思是……”
一样忧心忡忡的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反对派兵的袁世凯,先看一眼陛下,已经出任贵族院院长的他,隐约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来,在心下反复思量一会后,便出声作了发言,他强调指出,必须全力以赴地通过外交手段打开局面,并措词尖锐地说道:
“我总览了一下草案,看上去似乎是以派兵为主,以派兵作为突破,所谓的派兵,就是派出陆军去欧洲。不过,对草案的真意可否作这样理解:始终以派兵作为打开局面的根本,也就是说,不派兵,就没有打破局面的可能。”
正当蒋百里想站起来对此进行答复时,看到他已经受到陛下严厉斥责的及海军大臣萨镇冰便站起来回答道:
“在起草这一计划时,军方曾同国务院进行过协商,不过,派兵只是筹码,也是我们唯一的筹码,当然最终,是否派兵,要由政务会议决定后再呈请陛下批准。”
面对这么一个回答,袁世凯再次强调要用外交手段打开局面。
“知道统帅部也同海军大臣的意见一样,我就放心了??反正,我觉得……”
说话时,他朝着陛下看了一眼,在护宪事件中,或许陛下有意拿他当替罪羊,但最终陛下还是没忘记他,现在能成为贵族院院长,多少的,他已经满足了。
“陛下的提议再合适不过了,外交,外交,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英国人想牺牲法国人,未尝法国人就不会牺牲英国人,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咱们就要做这个渔翁,反正无论是英国人,或是法国人,对咱们都是有所求,只要战争在继续,像现在这样,打成消耗战、僵持战,咱们的这两百多个师,就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咱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看得着,吃不着,吃不着还想吃……”
其实在袁世凯心里,他更想用“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来形容,可这样的话,在这种会议上还是不说为妙,免得给后人留下他袁世凯,除了女人之外,其它的什么都不想的印象。
袁世凯的话,让陈默然朝个看一眼,然后正面坐着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会议的情况。这时,他仿佛不能自制地动了动上身,以平常谁也未曾听到过的那种高亢声音说道:
“袁卿的话,甚和朕意,朕就是这个意思,这就是谈判,既然是谈判,咱们就得摆出一个架子!让他们看到难度,才能拿出更多的诚意来!”
“没错!”
点头附和着,袁世凯又补充道。
“陛下,我认为,有必要让舆论行动起来,把消息透露出去,当然主调不支持政斧向欧洲大陆派兵,总之,先用民间的民意作挡,然后再慢慢的和他们谈!”
袁世凯的建议,只让众都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个时候,袁世凯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过他们却注意到,陛下的脸色因为他的这番话露出些笑色。
“这个老狐狸!”
朝袁世凯看去的同时,在心下嘀咕一声,管明棠不由的在心下感叹着,袁世凯有他的过人之处,最起码在揣摩陛下的心思上,他比其它人的反应更快,更敏感。
在管明棠朝自己看来时,袁世凯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再次半闭着眼睛,他这个贵族院院长参与最高政务会议,往往不需要发表太多的意见,有时候,只要一两句也就够了。
“那如何展现我们的军事力量呢?”
管明棠慢声细语的反问道。
不过这并不需要袁世凯回答,陈默然直接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并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是多年前的一封信,这些年,一直揣在我的怀中!”
这张纸片是某一位被囚禁在监狱中的人给自己写的信,之所以收着这封信,就是因为信中的一句话。
“这封信里有这么一句话“以中国之弱,何敢言大,中国之衰,何以敢称帝,中国,内,民智未开,外,外患未靖,海,海外无寸土殖民,耻,国家之地为外人所据!”……中华之帝国,帝则两千年传统封建,国则,新瓶旧酒,实为不堪!”
陈默然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封信时,读到这句话时只觉面上一赤,可这会,他去扬了扬手中的这封信,接着补充说:
“第一次拜读这封信的时候,我的脸是红的,可心是平的,他告诉我,我需要做到那些事情,我要努力去做,一样样的做到这些事情,结束一些事情,开创一些事情!所幸……”
面上露出一些笑容,陈默然第一次将这封信展示给他人,在庆幸之时,面上露出些许得意,话语也变得轻松起来。
“现在十年已经过,内,民智初开,外,外患已靖,海,海外已有百万殖民之地,但这个耻啊……”
手指轻击着桌面,陈默然的脸上露出一些无奈之色。
“到现在,还是未能解决,朕想解决,可苦于现实,有些事情只能暂时坐视,所以,对朕来说,为了挽回一些局面,我们需要更多的殖民地,只有在海外取得更多的殖民地,才能弥补一些事情,从而挽回些许国家颜面,在收复失地之前,有法子向帝国五亿公民加以交待,那些西洋人想利用我们,行,但首先,他们必须要承认一些事情,同意一些事情,比如,我们将向某一地,派出我们的军队,他们不同意,没关系,我们自己派兵去打,我还就不相信,以中国的军队,我们想打下一片地方,就没有可能吗?”
“不知陛下所指……”
“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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