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多山,尤其是在朝鲜的背部,陡峭的山峦一座连着一座,在山上到处是成片成片的千百年的苍天巨树。间或,还可看到险峻的花岗岩绝壁从一两千米高的山岭上陡然直下。
如果由空中鸟瞰或者信步于山间、海滨时,朝鲜的北方北方整个说来似乎非常秀丽,甚至于是美丽而让人心折的。险峰、劲柏、蔚蓝的天空。半岛两边的大海一望无涯,深逢明净……但是,这一切,对于军队,尤其是在这种地形作战的军队来说,绝不是什么好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噩梦一般的地方。
在这里,军队无法越过无路可行的山脊,保持一条稳固的战线,甚至无法保持相互间的联络。在整个这一地区,道路蜿蜒袖折而且相互间隔很大。山地间大都是些羊肠小道,人员和牲畜只能一个一个地通过。这里的森林为防御者提供了极好的荫蔽条件。
无数狭窄的山谷、令人头痛的羊肠小道以及刀刃一样的山岭,能使害怕进入无路可行的山地的规模稍大的现代军队寸步难行。
尽管入朝作战的朝鲜,并没有汽车,火炮也只是以轻便的山炮、迫击炮为主,士兵的装备轻便,只携带手中的步枪和200发子弹以及4枚手榴弹,虽说他们习惯于各种极端恶劣的天气,同样也习惯于忍饥挨饿,在最艰苦的环境下作战。
但在这种地方作战,任何部队都会碰到最初谁都不曾料想的情况,很多情况甚至是不曾料想的,对于朝鲜北部的地形,进攻的部队虽然谈不上一无所知,但也好不了多少,当军官们习惯的利用地图时,却又发现地图是错误百出的。
在山上褐色的、积着一层落叶的森林间,一队骑兵骑在马上,不时打量着眼前的环境,骑在马上毛志恒的双手握着缰绳,山风在树木的树梢上呼啸而过,从战马上,他看着眼前的山坡,山坡的坡度不大,再往下去很陡峭,在陡峭的山间,一条蜿蜒的山路穿过山谷,谷中一条小河,在明媚的阳光下泛着白光。
策马朝前走了几步,看着那陡峭至少有80度的山坡,眉头紧皱着,毛志恒看了眼身旁那个吱吱歪歪的朝鲜山民,若是换个毛脾气的,或许这会已经一刀把他给砍了,可看着他指手划脚的模样,他便冲着身后喊了一句。
“李军士长,把梁翻译叫过来”
不一会,一匹矮马从后面走了过来,马背上坐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东北乡农打扮的梁家诚,他的背后背着一支骑枪,小脚上扎着革子绑腿,双手握着马僵。
因为往来于中朝边界跑药材的缘故,梁家诚能说着一口流利的朝鲜话,在半个月前,几个大头兵闯进他的药行,直接递给他一封信,那是征召信,接着不管他愿不愿意,就被架到了军营里,成为了骑一师第二团七营的朝鲜翻译,享中士待遇月饷十五元。
“你问一下他,是怎么带的路,吴里洞在什么地方?”
毛志恒见翻译过来后,便对他说道。梁家诚连忙用朝鲜话问了一通,带路的朝鲜山农指着前方说了一番话后,他才回头对长官说道。
“长官,他说,这里就是吴里洞”
在梁家诚说话时,那衣衫褴褛的朝鲜人却是躬着腰,满面谦卑的陪着笑。
“狗日的,高丽棒子”
吐掉在嘴里嚼着的青草,毛志恒用锐利的目光盯了这个朝鲜人,然后又把视线投给了面前的山坡,从进了朝鲜,一开始,他还想按照从那带着俄文标语的朝鲜地图走路,可走了两天后,差点没给地图逼疯的他,立马放弃了继续使用地图的念头,改征朝鲜向导。
这向导是给他指了通往吴里洞的最近的一条路,可问题是……眼前这差不多一百多米的80多度的山坡,人结上绳就能能下去了,可马却下不去。
“要不然绕条路?”
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他得到的命令很简单,就是配合骑一团主力,重创或歼灭欲增援的日预备第二师团主力,从而确保军团主力能够畅通无阻的在朝鲜北部行军,而他的任务,就是赶到吴里洞拦截日军。
现在日本人到了什么地方,时间,不一定还有足够的时间供他绕过这陡峭的山脉。在马背上的摊开那并不可靠的地图,仔细看了一会,在他看着地图的时候,朝鲜老头儿在后面看着这中国将军,这会他还在喘着粗气。
“将军……”
在说话的时候,他把视线投给了翻译。
“这山口一带很平整,朝西走一里地,那里的地势突然就陷入了下去,有个挺深的峡谷,就像……”
说着,他拿起树枝比划着。
在梁家诚翻译时,毛志恒低头看着那老头画的地形,是一个‘l’型的峡谷。
“……只要将军在这设下大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说罢,那老头有些期待的看着马上的中国将军,他不喜欢日本人,所以才会给中国军带路,自然希望这些中国军打败日本人。
听着翻译的解释,毛志恒策马朝西边走了几十米,然后在山坡边缘,从望远镜盒内取出望远镜,调整焦距,目镜中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正像他说的那样的,在几百米外有一个大约不到百米宽的峡谷,将峡谷山口和这边连成一点后,他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些笑容,视线非常开阔,若是在那里放上一个连和机枪排,完全能控制两公里以内的峡谷。
“一连长,你立即带上机枪排,控制峡口制高点,……机枪二排和二连……”
不一会,一道道命令从毛志恒的口中吐出,在下达命令时,他不断用手指着部队构建阵地的方位,即然是阻敌,那就打一场阵地防御战吧
原本集结在森林间的骑兵随着命令的下达,立即散开,各自在长官的带领下朝着长官指挥的防御位置走去。
“等打完这一仗,老子就是告了南京陆军部,也得把那群测绘处的混蛋告倒了”
在部队执行命令后,毛志恒反倒是把那地图一揉,恨恨的骂了一句,这狗日的地图害人不浅,若不是信这地图,他也不至于走了两天的冤枉路,地图上查找的道路实际上常常都不存在,或者是骑兵队根本无法通行的羊肠小道,幸好他当机立断改用朝鲜向导,要不然准点不抵,战后上军事法庭是轻,没准会因遗误战机直接行战场纪律。
毛志恒在心里暗叫着侥幸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所配合的第二团,这会还在咸境北道的崇山峻岭间打着转儿,碰到地图问题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毕竟这些地图不过是俄国探险家和淮军时期绘制的简易地图,对于习惯于依赖作战地图的近卫军来说,错误的地图只会带来致命的错误。
朝鲜北部的山区给部队行军带来种种意想不到的困难,即便是对于天空中飞行的近卫陆军航空队来说,复杂的山地地形同样会带来一些问题,在没有准确的军用地形图的时候,大地对于步兵和航空兵来说,都是极为公平的。
似小鸟一般的“鹰眼”侦察机山区上空飞行着,万里无云的碧空,绝对是一个适合飞行的好天气,可此时对于驾驶着飞机李芹云来说,飞翔于碧空却根本感觉不到平日的快意,他迷航了
“我说,芹哥儿,你确定咱们的方向是对的?”
后坐的穆少秋在说话的时候,依然专心的搜索地面上的可疑目标。
空中的这六架“鹰眼”式侦察机从位于中朝边境的野战机场起飞后,就按照航线搜索日军主力,可在空中飞行了三个多小时后,还是未能找到情报中提到的日军。
“你说,咱们会不会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这会李芹云同样变得心里没底,那错误百出的地图,给航空队带来的麻烦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他们做过航标校正,可几乎每天都有编队迷航
“不可能,”
穆少秋立即断言否认道,他是观察员、机枪手,同样还是领航员,迷航的责任有一半都有他身上。
“这地图上到处都是错,可中队长他们也校正过了十几次,光是地标就确认了四十三个,我绝不会指错路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在说话的时候,他再一次拿出地图板,用指北针、尺子、象限仪开始重新确定起方位起来。
就在这时李芹云看到左翼的5号机摇了摇机翼,然后朝着西南方飞去。
“5号发现目标了,记得咱们说过的吗?”
李芹云的话声一落,原本正做着航线校正折穆少秋立即收起地图板,从座舱边取出用布带扎住的轻机枪。
“今个咱们要问候一下这些日本人”
枪架架梢插好后,100平顶弹鼓被装上机枪,环型瞄准具插好后,穆少秋便站起身据着机枪,此时他唯一的安全保障就是腰间的两个腰扣,在他做着准备的时候,原本飞离编队的5号机再一次飞了回来,在视距内,5号机先朝左右摇了下机翼,然后又做了一个漂亮的俯冲盘旋,这是发现敌军的信号。
洞里山一道隘口间,一条蓝色的行军纵列以缓慢的速度行进着。但是一旁田间的宁静风光衬托着这条巨龙,却显此不协调。不时有骑马的尖兵从前方跑回,向队伍中同样骑在马上的军官汇报着什么。
这条青蓝色的长龙不时因为要给一些大马车或是骡马让乱,而让队形变得混乱起来,这种混乱多少让这支纵列显得有几分不协调,在行军的队伍中,那些扛着步枪的士兵们的脸上,大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那些三四十岁的动员兵虽说扛着枪、行着军,但是却不时交流着什么女人之类的话题,偶尔的一阵阵笑声从纵列中传出来,伴着笑声那睦小队长、中队长们也跟着笑了起来,行军似乎就像是赏樱的郊游一般。
“师团长阁下,你看我们的士兵,他们很轻松,看来我们一定能打败中国军”
骑在马上的松本川望着行军纵队中的那些神态轻松士兵,转身对身边旁的真美本道笑说着,曾经在日清战争时当过中队长他对那些中国军再了解不过,所以他才会如士兵一般轻松。
“我们并不是一支疲惫不堪、弹药不足的军队,再说只要我们能挡住他们几天,源源不断的部队就会开往朝鲜,到那时中国人的末日也就到了”
在他把一切说的那么轻松时,身为师团长的真美本道却没说什么,他只是朝着空中看了一眼。
“从我们离开成内洞之后,华军的飞机,每天至少三次临空,我们一直都是在他们的眼睛下行军,而这一路,到处都是隘口、峡谷、你我都知道,中国人的骑兵已经越过了图门江,如果他们沿途设伏的话”
仰视着天空的真美本道的脸上带着些许忧虑之色,中国人占领朝鲜是参谋部无法接受的,而调动第2预备师团后,防线上出现漏洞的图门江,还能阻挡露军吗?如果露军趁机进攻朝鲜的话,露西亚对日本的威胁将远超过中国人。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日本和中国的矛盾就是帝国不断上升的国力与中国民族觉醒之间的矛盾,我们用旧眼光去看待中国,势必导致矛盾扩大,最终迫使中国人不得不采取战争的方式,现在中国人在两个最致命的地方,狠狠的刺中了日本的心脏,可以说,一但露国人介入朝鲜,那么日本就将被迫接受中国提出的苛刻的媾和条件”
在接到命令离开前,同第三预备师团参谋长久石明之助之间折谈判,不时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现在朝鲜的这场战争,直接关系到日本未来几十年的国运,第二预备师团能否阻挡华军,第三预备师团能否守住图门江防线,直接决定了日本是否会实质性的输掉这场战争。
“小石君,你一定要守住那里啊”
“飞机”
真美本道扭头朝着图门江看去的时候,行军纵队突然传出几声尖叫声,纵队中的日军朝着东北方的天空望去,天际间出现了几个黑点。
是中国人飞机
看到飞机纵队并未发生混乱,他们只是而带羡慕之色的看着空中的飞机,日本何时才能制造飞机啊
如果日本不拥有航空队的话,那么……在真美本道心底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马背上的他看到那几个黑点越来越清楚了,是六架飞机,他们似乎正在降底高度,那几架飞机在降底高度时,又依次在山谷上方排成了纵队。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编队和举动让的真美本道的心里涌出一丝疑惑。而此时行军的日军在看到飞机降底高度时,则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甚至停住了脚,仰首看着空中的“机器鸟”,难只是看到机器鸟或许就能成为他们将来炫耀的资本。
“准备好了……”
将飞机底降到500米高度后,李芹云话音将出,一扭头,便看到穆少秋已经松开了的机身上的弹架,机身左右两侧各自坠下的两枚拔掉保险梢的120毫米迫击炮弹。
那是……
看着飞机扔下的黑点,山谷中驻足看着飞机准备将来向那引起没见识的人描述“机器鸟”的日本兵,脸上大都带着诧异之色,他们不止一次的看过中国人的飞机,但是飞机上扔下了东西,这还是第一次。
“投弹”
心里这么寻思着,穆少秋再一次解脱两枚迫击炮的的系环,每一次间隔一秒,飞机上一共只携带了6枚迫击炮弹,尽管早在光复战役期间,航空队就曾在京城投下手榴弹,但像这样投掷“航空炸弹”却是第一次。
在第三次投弹结束的时候,原本平飞的飞机左翼稍向下倾斜着,后座观察员再次据起了机枪。
“炸弹”
不知道是谁看着空中的空点先喊了一句,原本驻足观看机器鸟的日军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接连几个黑点落在纵队间或是纵队旁的山坡上,剧烈的爆炸几乎是直接在完全没有掩蔽的纵队中炸响,钢铁破片像镰刀割草一样,炸翻了那些“赏景”的日本兵。
在接连的爆炸声中,似风树梢的般的子弹呼啸声迎头而来,战马在爆炸中受到惊下,一下将松本川跌下马,到是救了他一命。
从马上摔倒的松本川还未等他站起身,便看到在风啸传来的瞬间,师团长已经从马上跌落了下来,躺在路边草丛中,他的胸口不断涌着血,爆炸和扫射中,纵队陷入一片混乱,正在奔跑的士兵被子弹打断了脖子,血从断颈处像雾一样喷了出来。
“老儿子的,这他娘的……”
不断瞄准着山谷中奔跑的日军扫射的穆少秋兴奋的嚎叫着,这感觉就像……嗯,就像过去在林子里打猎一般,唯一的不同就是猎手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