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感叹道:“压力肯定会有的,但这也是刘弘基自找的。”
说到此处,李世民顿了一下又道:“当然了,你要是怕刘弘基会有压力,也可以不去,无非就是多死一些将士而言,我大唐还负担得起。”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很想知道李世民是如何泰然自若的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的,难道这就是上位者、掌权者该有的心性吗?
那是不是太冷酷,太残忍了?
虽说上位者和掌权者上位的时候,以及上位以后,皆需要骸骨铺路,可坐视着千百不需要去死的人去死,且眉头都不眨一下,这有悖为人之道。
“那就委屈大哥和二哥跟我走一趟吧。”
李元吉感叹着说。
李世民有些好笑的道:“不怕给刘弘基压力了?”
李元吉淡淡的瞥了刘弘基一眼道:“刘弘基要是感受到了压力,出了什么纰漏,不是还有你吗?到时候让你顶上去就是了。”
李世民一愣,一脸的错愕。
李元吉继续道:“你放心,我会在你背后死死的盯住你的,我相信你不会有什么压力的。”
李世民张了张嘴,有句骂人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元吉既然有了决定,也没有迟疑,趁着蔡允恭和陈叔达忙活着查战损过大的具体原因的时候,带着李建成和李世民赶往了萧关内。
等到蔡允恭和陈叔达得到消息赶到中军大帐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出现在了城墙上。
李建成对此颇有微词,一个劲的唠唠叨叨的说李元吉带他到箭矢、石弹乱飞的地方是不是想害死他。
结果没人搭理他。
刘弘基在得到消息的时候,突厥人刚好退了下去。
于是刘弘基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李元吉三人面前。
“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您三位怎么来了?”
刘弘基诚惶诚恐的问候。
对于李世民,他只是点了一下头,并没有问候。
李建成想趁机发发牢骚,李元吉抢先一步笑道:“我听蔡允恭和陈叔达说,你这几日的斩获颇多,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刘弘基赶忙道:“谈不上有多大的斩获,倒是损伤了不少将士。”
李元吉点头笑道:“战争嘛,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能杀敌人,敌人也能杀我们,我能理解。”
刘弘基松了一口气,一个劲的道:“殿下理解就好。”
李元吉又笑着点点头,吩咐刘弘基带他们三个到城墙上各处转一转。
从城墙的这一头,走到城墙的那一头,再亲自慰问过所有将士,亲自帮着将一些受伤的将士送下城墙以后,李元吉带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就待在城墙上不走了。
刘弘基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李元吉为何来此,也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所以当太阳西斜,突厥人发起新一轮进攻的时候,刘弘基果断的改变了作战的策略,当大战结束以后,一清点战损,果然下降了不少。
不过,箭矢、弩枪、滚木、礌石、石弹等物的消耗增长了不少。
蔡允恭和陈叔达在战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城墙上抱怨。
到没抱怨刘弘基所用的军械开始上涨了,而是抱怨李元吉趁着他们不注意跑到城墙上冒险有些不地道。
对此,李元吉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安抚了两句。
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他没办法解释。
因为刘弘基在大战结束以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城门楼子内听候指示,有刘弘基在,他就不好将他和李建成、李世民来城墙上的原因讲给蔡允恭和陈叔达听。
毕竟,当着人的面说人的不是,跟打脸没区别。
人家刘弘基好歹是大唐的老臣,还是武德朝第一功臣,打了人家的脸,不仅会折辱人家,李渊知道了,脸上也会不好看。
“殿下,此处危险,您还是随臣等回中军大帐坐镇吧。”
入夜的时候,突厥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发动了偷袭,成千上万的箭矢一个劲的冲着城门楼子所在的位置招呼。
有十数道箭矢轻而易举的洞穿了城门楼子的门户,出现在城门楼子内。
正点着灯处理各种文书的陈叔达见此吓了一跳,当即站起身,一边劝诫,一边硬拖着李元吉就往外走。
李元吉稳稳的站在原地,哭笑不得的道:“你慌什么,我既然敢坐在这里,自然不怕突厥人的箭矢。”
陈叔达急声道:“突厥人的箭矢既然只射向了这里,那就说明您白日里在城头上巡视的时候,已经被突厥人发现了。
您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不然下一轮招呼您的可能就不是箭矢了,而是石弹了。”
相比起箭矢,石弹的杀伤力显然更强,对城门楼子,以及城门楼子内的所有人的威胁也更大。
刘弘基在这个时候也跟着劝了起来。
反倒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一人找了个角落窝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盯着城门楼子内的动静,没有说话。
白天的时候跳的最欢,对来城门楼子这件事最有意见的李建成,这次居然没跳,也没说什么。
李元吉很清楚,李建成不是不想跳,而是知道他的心意,懒得跳。
别看李建成不愿意来城门楼子,但真要他一个人离开,真要他跟李世民分开的话,他也会不愿意的。
他现在必须时时刻刻跟李世民待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自身的安全。
他可以在李世民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时候站出来戳穿李世民的心思,让李世民难以成事。
也可以在李元吉突然生出了干掉他和李世民的心思的时候,跟李世民联合在一起想办法祈命。
反正,无论是李世民借助阴谋诡计翻身了,还是他离开了李世民身边,李元吉趁机把李世民宰了,他都活不了。
所以他必须跟李世民待在一起。
“陈公啊,我留在这里自有我的打算,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安危的,你就不必再劝了。”
李元吉从陈叔达手里拽出了自己的衣袖,有些无奈的道。
陈叔达正色道:“臣知道您勇武过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可箭矢和石弹不长眼,您真要是有了个什么好歹,您让臣怎么跟圣人,怎么跟李公他们交代?”
李元吉认真的道:“我自会给我父亲和李公他们交代,你不必再劝了。”
陈叔达恼了,要开始毒舌了。
就在这个时候,宇文宝带着麾下的将士出现在了城门楼子内,单膝跪地道:“臣等誓死守卫殿下,绝对不会让殿下出现任何损伤。”
说着一行人就在城门楼子门口筑起了一道人墙,牢牢的将城门楼子给堵严实了,不给任何箭矢飞进来的机会。
陈叔达见此,没办法再劝了,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力的坐回了属于他的位置。
有宇文宝等人筑起的人墙,突厥人的箭矢就再也没有飞进过城门楼子,石弹倒是有几枚落在了城门楼子上,但除了在城门楼子上砸出了几个豁口外,并没有造成其他损伤。
至少城门楼子内的人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城门楼子外倒是出现了不少的损伤。
刘弘基不需要吩咐,立马就命人开始用投石机、床弩等大型的军械发功。
双方你来我往的鏖战了足足一夜。
次日清晨的时候,李元吉原以为这种攻势会停下,双方会歇一歇,却没料到突厥人不等天明就组成了各种阵型,天刚刚放亮的时候就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大战从一开始就再也没有停下,双方皆将兵马分成的数股,采用了轮番上阵的方式,日夜不歇的在萧关上鏖战。
从第五日开始,双方的战损就快速的拉开了。
从最初的二比一的战损,拉开到了四比一的战损,并且还在一点一点的攀升。
一直到第六日的时候,双方才各自罢手,停下了大战。
刘弘基带着人忙忙碌碌的去整顿起了兵马,李元吉也安心的看起了从石州、苇泽关一线,以及盐庆和银绥传来的各种消息。
至于灵州西的消息,没什么好关注的。
因为颉利派出去绕道灵州的兵马,才进入凉州边陲,就中了安兴贵提前设下的埋伏,双方鏖战了足足两日,突厥人在损失了两万多兵马的情况下,不得不退回了灵州以北,放弃了绕道灵州去偷袭会州的想法。
所以眼下需要关注的就是萧关、盐庆、银绥、石州等地的战事。
盐庆的战况跟萧关差不多,颉利只派遣了三万多人马去攻打盐庆,跟庆州守将所率领的一万多兵马打的有来有回的,谁也奈何不了谁。
银绥的战况就有些糟糕,颉利足足派遣了六万多兵马去攻银绥,在薛收和于志宁等人赶到银绥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岚石的突厥兵马出现在银绥,伙同银绥的突厥大军,共计八万兵马,一起攻打绥州的关口。
薛收在征集了绥州的青壮以后,带着他们,伙同带去的援兵,以及绥州的守军一起跟突厥人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在持续了一天一夜,在损失了足足九千多人以后,才勉强将突厥人击退。
在此期间,突厥人曾经六次攻上绥州的关城。
李神符和殷开山到了绥州以后,第一时间就给萧关奏疏,奏疏里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求援。
在跟突厥人鏖战了一天一夜,战损了足足九千多人马后,绥州的兵力锐减到了八千多人,八千多人可守不住绥州。
所以李神符和殷开山在重新给绥州布防之余,能做的就是向朝廷求援。
一同被送来还有薛收的奏疏,薛收在奏疏中称,绥州的青壮在前隋,以及大唐立国以后,虽然应招参加过几次战事,但仍旧没办法跟成建制的兵马媲美,甚至连各地在册,且经常组织在一起操练的府兵都不如,不堪重用,只能用于搬运军械和粮草。
所以他和李神符、殷开山、于志宁等人,没办法从绥州当地,以及临近绥州的几个州得到兵力上的补充。
所以需要朝廷尽快派遣援军过去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