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都不团结

厅内摆着一张河洛地图,朱希彩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偃师以东的叛军情况。

“驻扎在荥阳的李怀仙已率部支援陈留了,郎君可能还与他交战过哩。我以前曾在李怀仙麾下,对他很熟悉,他是契丹人,精通骑射,可全无忠义之心,能跟安禄山造反就因给的好处多,总之有奶就是娘。”

“雍丘一战,我们击败过李怀仙部。”王难得随口说道。

朱希彩遂感敬畏,道:“郎君只要引兵东向,占下荥阳,与东面的唐军夹击李怀仙,他必降郎君,让他反过来给我当裨将。”

薛白听归听,只当了解叛军将领。对向东攻荥阳却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绕道嵩山花了许多时日,朝廷要羁拿他的消息既已传到偃师,河南、淮南、山东诸郡必然也已知晓了,寄望于那些官军与他夹击叛军,恐怕对方还指望着出卖他立功。

最符合他利益的做法还是攻打洛阳,并联络哥舒翰与潼关大军前后夹击叛军主力,然后挥师长安拥立李琮。

看似是最危险的办法,得直面最精锐的十余万边境骁骑、直面安禄山亲自镇守的洛阳城。可事实上,随着河北形势扭转,叛军主力被围在河南数州之内,连安禄山都慌了。若能一战破洛阳,潼关、陕郡之间那十余万精兵顿时便成了瓮中之鳖,粮草全无,士气崩塌,只有投降一途。

若如此,薛白再说服哥舒翰,他们麾下就远不止二十万兵马,而是三十余万精锐在手,何愁不能重整河山,树立新君的天子权望?!

到时,一切罪名、猜忌都将烟散云消。

可具体到这一战该如何打,眼下还缺少情报,且只靠薛白这区区数千兵力是不够的,他多少也需要西边的哥舒翰,东边颜杲卿、张巡一定程度的配合。

于是他没有冒然奇袭洛阳,而是筑城挖沟、固守偃师县城,派出大量哨骑打探情报的同时也造声势,宣扬叛军已经陷入绝境,动摇其士气。

一日之间,整个偃师县内的团练与百姓几乎都被征召了起来参与修筑防事,每人一日可分得两到五个饼。这粮食并不是偃师县仓房里的,而是陆浑山庄的存粮。

除此之外薛白对兵民还有更多的鼓舞,告诉他们“王师收复河南河北,平叛在即”的形势,许诺了大量的奖赏,且做到赏罚分明。其中还有不少居民听闻平叛后他们的钱票还能把存在钱庄里的家当兑出来,干劲十足。

冬日的泥土坚硬,他们便在城濠前铲了积雪筑起矮墙,将削尖的竹子冻在其中,形成一道道天然的拒马。入夜以后则挑水灌在城墙上,天亮前便能结冰,坚固光滑,难以攀援。

在县城北面筑的工事尤其多,为的是保证与首阳山可为犄角,相互支援。又有大量的民夫将首阳山上的辎重搬进城中,之后团练们也装备上盔甲、弓弩,由王难得麾下老兵操练。

城墙内部,一座座巨石砲正在架设,能抛射的却不仅是巨石,还有一包包的炸药。

“呜——”

尖锐的号角声响起,高高的城楼上,守军隔着极远的距离就望到了从天边奔回来的哨马,连他们挥舞的旗子是何颜色也一清二楚。

“叛军来了!入城!”

有这样的侦察利器,加上满地的拒马,根本不等叛军骑兵到近处,城外的兵民已经从容退进城中。

……

风雪之中,旌旗半掩。

田干真眉头紧锁,毫不爱惜地挥鞭摧动着胯下战马,誓要夷平偃师,为高尚报仇。

当远远望到城外的最后一批人正在进入偃师城西的瞻洛门,他下令道:“杀过去!不许减速!”

“报!将军,前方有拒马。”

最前方,已经有几名奔腾的骑兵因风雪遮了眼而没注意,撞在了那冻在矮墙里的竹竿上,或被刺穿了肚子、或伤到了腿,也有战马的马腹被划破,正倒在地上悲伤地厮鸣。

田干真过去,一刀了结了悲鸣中的战马,喝道:“砍断这些竹竿!”

虽极为愤怒不耐,他竟还懂得鼓舞士气,又喊道:“唐军自作聪明,免得我们去找安营下寨的竹料和柴禾!”

可不论如何,叛军们一路赶来,原想着大开杀戒,却不得不停下来在风雪中劈竹子,还是受挫的。

天色已经不早了,一名士卒踩着积雪走上前,正劈砍着那斜插在冰墙里的竹子,突然听到了风声,他抬起头,只见天空中有好几颗落石正向他飞来。

可他离城墙分明还有两百多步呢。

“嘭。”

巨石砸裂了他的头盔,之后将他面前的冰墙砸得四分五裂,冰渣四溅。

只死十余人,伤亡不算大,田干真的声音依旧冷酷无情,下令道:“传命下去,后退五十步安营下寨!”

入夜,朔风呼呼作响,士卒们好不容易扎好营歇下,忽然听得一阵鼓噪,接着便有火箭射在了靠营地外围的帐篷上方。这支唐军的火箭有些不同,能淌出黑色的石墨,极易点燃。

田干真没想到薛白敢于出兵夜袭,毕竟他身后就是洛阳以及叛军主力。好在他出于行军打仗的习惯,有安排防备,加上士卒又都是精锐,是夜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是影响到了士气。

次日,叛军以更稀疏的阵型向前推进,破坏唐军的防御工事,以小伤亡消耗唐军抛出的石块。

另外还有一小支大胆的骑兵奔到了城门下。

“城上的唐军听着,立即将高丞相的尸首归还!否则破城之日,屠尽城中所有人!”

城上的守军并没有向他们射箭,而是以言语恫喝进行反击。

“高尚怂恿安贼造反,千刀万剐难赎其罪!今日贼势唯洛阳尚存,深陷绝境,故罪诏放逐高尚,杀高尚者,亦安禄山也!”

随后,还有一个老宦官被押上城头,被逼迫着,用尖细的声音高声念着安禄山给高尚的罪诏。

如同田干真所言,此事传出去就是军心动摇,再加上偃师城陷,薛白像钉子一样嵌进了叛军之中,这对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一旦他没攻下偃师县,甚至万一被薛白击败了。那么,他手下败逃的兵力就会像瘟疫一样,把恐惧的情绪带给所有人。

之后,城头上还有一声问话引起了田干真的注意。

“含嘉仓没有粮食,贼在洛阳还能撑多久?!”

~~

大雪纷飞,有骑兵绕过了开封城,沿着运河南下,奔向了雍丘。

很快,张巡就赶到了颜杲卿面前。

“颜公,有消息!”

颜杲卿正在看着一封信,目露忧虑之色,闻言抬起头来,略作猜想,问道:“薛白有消息了?”

“我还担心薛太守绕不到偃师,看来真是杞人忧天了。”

这是一个文化人之间的笑话,因雍丘就是杞国的封地所在。

张巡说着话,已快步到颜杲卿面前,指点着地图,道:“哨马打探到敌军有动向,支援开封城的李怀仙正在率部西进。此举,必因薛太守。”

他不是瞎猜的,而是有许多根据。

此前,他们佯攻陈留,收复了雍丘以北的杞州城。如今贺兰进明率部渡过黄河,便驻扎在杞州,但首先做的却是勒令颜杲卿交出薛白,并听从其调度。

不论贺兰进明的目的为何,于叛军而言,唐军就是增兵了,且兵力不少。

这种情况下,李庭望请求支援尚且来不及,如何会放李怀仙走呢?只能是因为腹背受敌,必须赶回兵力空虚的荥阳。

那么,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薛白已经占据偃师了,如果是哥舒翰来了,那叛军的反应则会是投降或者败逃。

“李怀仙竟西撤了?”颜杲卿有些惊讶于叛军无视了贺兰进明的威胁,道:“可如此一来,薛白的风险就更大了。”

他眯着老眼,俯下身去,指着地图道:“偃师只是小县,地势不算险固。薛白兵力又少,陷于贼中,四面受敌,如何能胜啊?”

“故而须立即出兵。”张巡道:“此前我等佯攻,已使叛军疲于应付,今薛太守在贼后,正是收复开封,重挫贼势之机。”

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只要这边出兵,薛白腹背夹击则顺势可攻下开封、荥阳。哪怕这计划不成,也能减轻薛白的压力,进而继续切断叛军于开封、洛阳之间的联络。

这是必须出兵之时。

“你看看这个。”颜杲卿却是把方才正在看的文书递给了张巡。

张巡先是看了落款,见到是“贺兰进明”四字已蹙了眉,并非是他不喜欢这位河北招讨使,而是如今社稷危难、苍生受厄之际,对方统兵而来,却不平贼济世,反而尽日只知排挤功臣。

耐着性子将信看过,张巡更是目光惊怒,道:“他岂敢?”

信上说,河东节度使王承业因久不见薛白复命,疑颜杲卿有包庇之嫌,现已缉拿了颜泉明。贺兰进明自称一直在为此事转圜,却需颜杲卿配合,至于如何配合?则是交出兵权,由他接手雍丘的兵马。

颜杲卿若答应,大局不谈,军中如李择交这样得罪过贺兰进明的将领是必死的。事实上,贺兰至嘉之死,颜杲卿亦有不可推卸之责任。

“报!”

恰此时,南霁云匆匆赶来,禀道:“北面贺兰进明的兵马,绕过雍丘,往南边的宁陵城去了。”

“什么?”

张巡、颜杲卿对视一眼,脸色皆严肃了起来。

贺兰进明此举当有几层深意,或是猜到了李怀仙的兵马西向是为了攻打薛白,有意让叛军无后顾之忧,借刀杀人;过雍丘而不入,该是对他们毫无信任,甚至可以说是戒心极重;从前线退往后方,弃守杞州城不说,显然是想让他们挡在前方面对叛军,包藏祸心。

张巡踱步思忖,担心这些事对军心士气造成打击,遂立即写了一封亲笔信,请求贺兰进明一起出兵,共击叛军。

另外,为了不让将士们觉得委屈,他不惜在信中责问了贺兰进明为何在此宗社尚危之际争权夺势。

写过信,南霁云自告奋勇往宁陵送信,张巡不放心,派了三十骑随他前往。

~~

若没有这一场叛乱,在运河上操舟的南八不会被发现原来他有着惊人的骑射天赋。

随着武艺的迅速精进,短短数月之间,他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锐气十足,颇具大将气度。 从雍丘奔往宁陵,路上遇到了一队叛军哨骑,南霁云甚是凶狠,毫不犹豫就率人杀了过去,连续开弓射杀了两名敌兵,趁着叛军惊吓,三十名唐军杀上去将他们杀得溃败,南霁云眼尖,认出了敌军的小头目,又是一箭杀落对方。

小小一场遭遇战之后,他赶马过去查看缴获,拿到了叛军哨骑打探到的消息。

“进明疑诸将交构东宫,欲陷白,必不出。”

南霁云刚刚开始习字,对着这军情揣摩了很久,依旧不甚明白,另外还奇怪叛军骑兵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他继续赶路,到了宁陵城外,通报之后,城内唐军开了门,引他到了县署。

还未入县署大门,隐隐便听到了其中传来了丝竹之声。

再往内走,有曼妙的声音正在唱歌。

“崇兰生涧底,香气满幽林。采采欲为赠,何人是同心……”

南霁云身上的血迹还未干,走到了厅上,一抱拳,故意朗声大喊道:“颜太守、张县令命我送信!”

前方,披着彩帛犹遮不住雪白肌肤的歌女回过头来,被他的样子吓到,怯生生地捂了捂嘴。

南霁云还没这么近见过这样打扮的美人,再闻了她身上的香气,胯下立即就挺了起来,顶在他的裈甲上。

但只在下一刻,他就没再看她,把信递了过去,道:“颜太守、张县令请贺兰太守一同出兵,共击叛军,收复开封!”

贺兰进明长叹一声,道:“贼势汹涌,我军立足未稳,不是冒然出兵之际。”

至于逼迫颜杲卿交权之事,他不必与南霁云这等身份的人说,只低头看着信。颜杲卿亦有回信,说得虽好听,称甘凭驱使,若收复开封,愿推贺兰太守为首功云云,绝口不提交出兵权,也不管颜泉明。

张巡信上竟有威慑之意,言河南诸州县皆齐力抗贼,奉劝贺兰进明不可在此时触了众怒,末了,还敢以下犯上责问了几句。

贺兰进明心头愠怒,有心给张巡一个下马威,又恐逼反了对方。正思量时,留意到南霁云十分英武,遂决定先策反了他。

“你辛苦远来,且坐下饮杯酒。来人,给壮士再上些肉食。”

说着,贺兰进明一招手,便有挽着轻纱的美婢上前,要扶南霁云落坐。

那纤纤玉手还未落到南霁云带血污的盔甲上,他已惊得退了两步,道:“小人不敢饮酒吃肉,只求太守出兵。”

“让你坐下。”贺兰进明加重了语气,“你不给我这份薄面吗?!”

顿时,堂中诸多将领站起身来,不容主将被人落了面子,而堂外的守卫也纷纷转向南霁云,盔甲锵锵作响,仿佛他不坐,便不让他离开此处。

南霁云以前只是一介船夫,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阵仗,难免有了片刻的无措。他目光扫视,堂中有美人、美酒、美食,也有随时可能砍向他的刀锋。

朝廷重臣的权威逼来,不容他拒绝。

“咣!”

南霁云突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拦住他!”

“保护太守!”

堂中诸人顿时大惊失色,没想到这莽夫真要行刺贺兰进明。

然而,刀光一闪,南霁云竟是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左手一截中指割了下来。

那中指掉落在青石板上,还轻轻跳了两下。

“你这是?”贺兰进明原是惊惧,此时则是惊讶。

“我来之前,雍丘县里大家已经都饿了很久,太守命我坐下吃肉,我不敢不遵,可这份独食实在吃不下。干脆留下这根手指陪太守,还请容我回去向县令禀报国事。”

这是运河上的江湖人作派,但贺兰进明还是第一次见,确实有被那根血淋淋的手指头吓到,一时不知所言。

南霁云再次抱拳,转身便走,众人被他气势所慑,竟是无人敢拦。

出了县署,随他来的士卒们纷纷涌上来,有话想说的样子。

“走吧。”

众人出了城,便有人拿出几张海捕文书来,道:“看,他们在搜捕薛太守。”

那画的工笔不错,画了一个英挺的年轻男子,可惜并无薛白神韵。他们是通过下方的文书直接看出这是在搜捕薛白的,罪名的字很复杂,他们虽不认识字,却因经常听说而知道那是“妄称图谶,指斥乘舆”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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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这有甚用?”

“明知薛太守不在此间,为何还要海捕?”

南霁云这时才知晓为何叛军的哨马能够打探到消息,他转念一想,忽然大骂了一句。

“啖狗肠!我明白了,贺兰进明是故意放出消息,好让叛军知晓他不会出兵,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调兵去攻薛太守。”

“国难当前,怎可如此?”

南霁云一想,此时才明白过来。颜太守、张县令所以让他传信,是担心雍丘单独出兵了,贺兰进明在背后有小动作。

“驾!”

他调转马头,重新向宁陵城策马奔去,同时不顾手指再次流血,拿起弓、搭上箭。

这阵势吓坏了城上的守军,亦是纷纷搭弓。南霁云才到一箭之地,已一箭射出,“嗖”地钉在城墙之上,竟是半支箭竿都没入墙缝之中。

城上顿时一片惊呼之声,亦放箭向他射去。

南霁云却已然回马,同时大喝道:“今日留箭明志,待我破贼归来,必杀贺兰进明!”

~~

马蹄滚滚,一队兵马已出现在了偃师城以东。

这是在田干真攻打偃师之后的第七日,李怀仙也终于赶到了。

他怕自己若再不到,偃师已经被攻下来,所有功劳都归了田干真,自己只剩下纵敌的罪名。但到了之后却发现局势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田干真非但没有攻下县城,似乎还吃了不小的亏。

都是常打仗的人,一看战场就知道,田干真用的是蚁附攻城的强攻手段,伤亡很大,收效却甚微。

“阿浩,仗不该这么打。”

李怀仙带着亲兵到了田干真的大营,仗着比对方年纪大,开口就教训了几句。

“薛白多的是守城器械,你让士卒们用命去填,只会让士气越来越弱。依我的看法,只要将城围住。不出半月,城中粮草便要用尽。”

田干真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当即大怒,道:“薛白据着偃师小城,便是要切断洛阳与开封之间的联络。若不速拔此城,不出半月,大军的军心便要散了!李怀仙,我看你是只顾保全兵力,不为大局着想!”

李怀仙被骂得下不来台,又不愿像田干真这样损兵折将去强攻偃师,遂道:“我知道你与高尚感情最好,被仇恨冲昏了头,但怒而兴师,必败。伱先冷静下来,我再寻破城之法。”

“我让你来,无非以大军夷平此城。”田干真道,“旁的话不必多言,明日两面齐攻,攻城便是!”

话虽难听,可确实只有歼灭了薛白,洛阳、荥阳才无忧,李怀仙才算在安禄山面前过了关,他只好讪讪应下,回到自己的大营。

才到辕门,已有士卒迎了上来。

“将军,敌军遣使送信来了。”

“有什么用?”李怀仙不屑道,“薛白还想劝降我吗?绝无可能。”

“是朱希彩的信。”

“叛徒。”

李怀仙目露憎恶,却还是接过了朱希彩的信件看了起来。

内容却让他有些意外,一开始他甚至有些茫然,说薛白并不是杨国忠那种一心为昏君做事的奸佞,而是与安禄山一样为社稷大局着想的忠臣。

“什么狗屁话,我们是反贼。”

接着往下看,待看到薛白想要扶立李琮,逼李隆基退位,李怀仙方才想起了“清君侧”的口号,懂得了薛白与安禄山一样确实都是忠臣。

其后,朱希彩开始分析起目前的局势。叛军这边,被阻在潼关外,一步不通,被官兵包围于河南寥寥数州,局势十分不利,而薛白的计划也被昏君察觉,被通缉。那么,若是双方联手会是如何?若如此,薛白说服哥舒翰,打开潼关,三十余万大军杀入长安,拥立太子,封安禄山为亲王,据河北之地,两全其美。

末了,信上说李怀仙若有意,只需回信一封,朱希彩一定负荆请罪,到大营中当面解释。

看罢这信,李怀仙沉吟着,转回大帐,翻出了几份情报,包括海捕文书、哨骑打探到的唐将贺兰进明等人的态度。

“怪不得,忽然跑到偃师来。”

李怀仙低声喃喃着,认为此事可以利用,哪怕使诈,骗一骗薛白,只要拿下此子,也许还可以计取潼关。

他想到田干真那火爆性子,倒不必与之分功,于是铺开笔墨,给朱希彩写了回信,邀其出城相见。

最不济,拿下朱希彩这个叛徒,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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