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新官上任

实际上已是冬天,可这日宣政殿上并未点起火炉。

薛白身体好,不觉得冷,杜有邻、颜真卿等人则穿得厚实,唯有李泌真当现在还是八月一般,依旧穿着一身单薄的道袍,看着就觉得冷。

待李岘的两件事奏罢,薛白连连点头,恨不得直接就批允。可要想施行下去,还得通过中书门下,他只好征询他们的意见。

“臣附议。”

杜有邻一如既往地当着薛白的传声筒。

这个回答虽然显得很平庸,事实上是带着一些小心思的,他只说附议,那自然是附和李岘的两条建议。

而杨绾是出了名的神童,而且品行高洁,众望所归,正是京兆尹的合适人选,杜有邻赞同这件事,无形中就把恢复旧历之事也拉到了同样合理的程度。

可惜旁人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韦见素当先开了口,道:“杨绾可迁京兆尹,时历不可轻易改。”

说罢,韦见素当即闭上眼坐在那养神,以示今日他不会再改变主张,不论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杜有邻遂分别瞥了眼颜真卿、李泌,认为这件事能不能做成,就看颜真卿的反应了,因为李泌常常是为了反对薛白而反对。

他心里很不解薛白为何要把李泌引为宰相,简直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增加困难。

“颜公,你的意思呢?”

“朝令昔改,有损朝廷威望。”颜真卿依旧坚持原来的意见,道:“殿下是代圣人监国,当以忠孝为先,岂可擅自更改时历。”

杜有邻遂想要再劝一劝颜真卿,薛白却已看向了李泌,问道:“长源的看法呢?”

李泌入相以来,大多数时候都是像个摆设一样,无喜无悲。若有事情问到他,他必反对薛白,可有时薛白也会故意反向表态来试探他,与他斗智斗勇。

平时这种较量互有胜负,这次薛白的态度却很明确,李泌遂道:“我与颜公看法相同。”

薛白问道:“如此,过几日就是太上皇的寿辰,太常寺是否该准备些舞乐?”

说着,他走了几步,看着殿门外。

今日已经开始下小雪了。

杜五郎之所以在时间仓促的情况下还选在昨日办表演,就是担心往后几日会下大雪,有经验的老农看云就能看出来。

“胡天八月即飞雪。”薛白喃喃道:“长安八月也飞雪了啊。”

看着那轻飘飘的雪花落下,李泌紧了紧身上的道袍,露出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苦笑。

往年的天长节举办时都是秋高气爽,今年却要在大雪中举办庆典吗?而之后还有中秋节。

太上皇所喜欢的盛大歌舞,已经在民间表演过了,若再庆生,薛白必然是随意糊弄,使得太上皇全无颜面。与其如此,倒不如不办。

再往深了想,太上皇、圣人皆为薛白挟制,薛白若想让他们吃点苦头,是很容易的事。若为他们考虑,倒不如答应恢复旧历。

其实,颜真卿反对此事是为薛白好,恐他沾上权臣的名声。而若真为太上皇、圣人好,倒不如答应下来。

“我想通了,天长节不必办为好。”李泌终于改了口。

若是别人,难免要找补几句以挽回颜面,可他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之事,说罢,向薛白行了一礼径直告辞。

这宰相当得,他似乎很不开心。

韦见素不由叹息一声,知此事已成定局,不是他所能阻挡的了。

很快,在八月初五之前,朝廷下诏,废除了圣人制定的时历,依旧沿用旧历。

民间原本就不习惯改历,对此自是拍手称快。

原本偷偷摸摸准备好的各种年节、上元节用的物件也都可以拿出来了。至于中秋,他们早就偷偷地过了。

由此,长安城的气氛忽然热闹了起来,街市上很快有了更多扎花灯用的各种材料,隐约可见开元年间的光景。

但对朝廷官员们而言,这件事更深刻的意义在于,监国太子否定了圣人的时历,也就否定了圣人的功绩,确立了他自己的权威。

~~

上元元年,十二月初。

一个四十岁左右年纪,衣着朴素,气质沉静的男子走过青门大街。

щщщ ⊙ttκa n ⊙c○

他正是刚刚被召回长安担任京兆尹的杨绾。

杨绾出身弘农杨氏原武房,他天生聪慧,四岁时有次家中晚宴,席间行酒令,让宾客用音韵四声读出在场的器物,当旁人都被难住时,杨绾指着烛台说出了“灯盏柄曲”四字,因此被寓为神童。

民间有个说法,刘宴、杨绾、李泌、薛白,乃是天宝年间的四大神童。

这日杨绾归京,路过东市,只见里面热闹非凡。其中有个老妇已是满头白发,犹带着小孙子在贩卖花灯。

“这位郎官,买两个花灯吧,马上要过年了。”

杨绾与老妇对视了一眼,不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虽出身不差,祖父官至户部侍郎、国子祭酒,父亲官至醴泉县令,但他父亲早丧,一度家道中落。他侍母极孝,正是为了让母亲衣食用度不缺,才去考了科举,高中进士。

若非如此,像他这种名门世族的子弟有一部分都是不屑于科举的,认为门荫才是正途。而科举从入场考试开始,就要让那些贱吏搜自己的身,使尊严失于下等人之手,岂是男儿大丈夫所为。

杨绾与这些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挨过穷,行事俭朴务实。

他向那卖花灯的老妇走了几步,双手往袖子里掏了掏,却发现没带钱财,只好苦笑着止住了脚步。

正此时,一个俊美的三旬男子从旁边过来,径直走到了摊子前。

“郎君,可要买花灯?你挑挑看。”

杨绾正要走开,却听那三旬男子道:“你这些花灯,做工用料倒是都不错,只是灯纸上的花样太丑了些。”

听他嫌弃老妇的花灯,杨绾不由停下了脚步,暗忖他不买东西反而挑剔起来。

接着就见那三旬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毛笔,向老妇道:“可有颜料,我替你添上几幅画,保管你卖得好。”

老妇不免犹豫。

“放心,若画得不好,你的花灯我全买了。”

于是,老妇赶忙拿出颜料让这三旬男子作画。

杨绾愈发来了兴趣,就在一旁看着,只见对方落笔行云流水,很快在花灯上勾勒出一幅松石山水画。

那画虽是寥寥几笔,却像是将山间的真景都移到画上一般,实在是名家之笔。

而这三旬男子接连花了四个花灯,正是春夏秋冬四景,画好,他搁下笔,向老妇道:“看看如何?”

“郎君真真是了得,了得。”

杨绾很喜欢那些画,便准备上前将它们买下。他虽没有带钱,但打算与老妇说定,然后找家人取钱来。

可他才走到前方,那三旬男子正好向老妇问道:“你可知这花灯该作价几何?”

“这么好的话,怕不是能卖到十钱?”

“一个十贯,四个五十贯。”

老妇惊呆了,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疑惑是自己不会算数还是听错了,若有人买四个,难道不是四十贯的价格再便宜些吗?不对,这一个花灯如何能卖到十贯。

杨绾听了,原本想买画的心思立即就烟消云散,无声地苦笑了,退了两步便要离开。

那三旬男子虽一直未看杨绾,余光却有留意着他,见他要走,眼神里就泛起了思索之色,像是在考虑如何留住他。

“放心,我的画,必值这个价。”

忽然。

“咦。”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道:“好一幅松石山水画!”

来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宦官,看到花灯上的画爱不释手,忙不迭地向老妇问价。

“我是爱画之人,方才远远看到这位美郎君在作画就过来了,不想竟画得这般好。说吧,多少钱?放心,这不是宫市采买,我多的是钱。”

“这位……这位……要买几个?”

“当然是四个都要。”

“五……五……五十贯。”

老妇根本不敢说,但想着叫高了还可以还价的,遂结结巴巴地报出了价。

不想,那宦官竟是十分高兴,道:“这般便宜?!哈哈哈,我都要了。”

说罢,他双手便握住了那三旬俊美男子。

“我是内侍省典引黄如之,敢问郎君高姓大名?”

“杨炎,字公南。”

那边,走了几步的杨绾回过头看了一眼,记住了杨炎这个名字,心中暗想着杨炎的画是好画,人也是确有大才,且心机深沉,早晚必要青云直上。

换作平时,杨绾遇到杨炎这样的人物,难免要上前结识。但今日却察觉出对方似乎有意结交他才故意跑出来作画,他不喜欢这种野心太重的人,因此故意不去理会对方。

他才回到长安,打算到京兆府衙看一看。

漫步于长安街头,缓缓走到了京兆府所在的光德坊,却在坊门处又遇到了一桩小事。

前方,有一大队马车正迎面从坊内出来,把坊中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都让开!”

杨绾却没让,还站在那伸长脖子看着,像是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人一般,他发现,那马车竟是有百余辆之多。

为首的车夫已然扬起了长鞭,再次呼喝道:“都让开!”

“挡着路了你,过来。”

随着这声呼喝,有人拉了杨绾一把,将他拉到了街边。

杨绾回过头一看,见是个满脸胡子的捉不良人,便问道:“这些是谁的马车,竟有如此大阵仗?”

“看伱说的,堂堂京兆少尹出行,多带些随从车马怎么了?”

“京兆少尹?是黎干还是崔夙?”

杨绾既然担当京兆尹,自然是仔细了解过京兆府的情形,这两个京兆少尹都是圣人宠信窦文扬之时任命的,同样都是出身不凡,家境巨富,显然都是以重金贿赂窦文扬才得的官,但这两人的政绩却并不差。

黎干治理京城,法纪严明,重视城中治安,在永王之乱后使得长安很快安定下来,颇得民心。但他声色犬马,花费靡巨,还常常不务正业,总想着巴结新的靠山升官,算是优缺并存的一个人;崔夙则更像是一个生意人,家中产业众多,重金谋了官之后,见雍王成了监国太子,担心丢官,常常以捐粮赈济的方法来治理长安。

杨绾很清楚,现今监国的太子必是容不下这样两个人物继续担任京兆少尹,但没有一个合适的京兆尹之前,却只能留着他们。

现在,就看他这个京兆尹称不称职了。

“你算什么?怎么敢直呼少尹之名?!”

一声呼喝,把杨绾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抬起头,见到前方的奢华马车络驿不绝,还没通过坊门。

想了想,他干脆大步往前。

“让开!”

一辆马车上的车夫见杨绾衣着朴素,不是富贵之人,登时起了轻视之心,手中鞭子一挥,径直抽在杨绾身上,还对杨绾破口大骂。

“这会工夫等不及了吗?还不到一边去。”

杨绾挨了一鞭,不慌不忙地拿出他的告身,沉声道:“黎少尹何在?你车马出行,待本官尚且如此,待你治下之民又如何?!”

他这一开口,顿扫身上那穷困之气,官威立即就摆了出来。

黎干正坐在后方的一辆马车内,享受美婢给他捶腿按肩,忽然听到这一声喝,顿时惊诧莫名,连忙掀帘看去。

“这……莫非是杨京尹?”

黎干自然知道杨绾受任京兆尹之事,还特意派了人到大明宫、政事堂,以及李岘家门口都盯着,因认为杨绾一到长安,必然会去这些地方。

他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杨绾。

若只是他出行阵仗大了一些,生活奢侈了些,这都是小事。虽然监国太子崇尚俭朴但他花的是自己的钱,又未触犯法纪,太子也拿他没奈何。

偏偏,下人打了杨绾一鞭,这绝不是小罪。

黎干大叫倒霉,连忙跳下马车,赶到杨绾面前,深深行了一礼,道:“见过京尹,是下官御下无方,这便给京尹赔罪。”

说着,他把那车夫喝下车辕,当即便要治其重罪。

杨绾却问道:“若非主人平素骄纵,一个奴仆岂敢当街见人就抽?我听闻黎少尹甚得民声,民声便是鞭子抽出来的吗?!”

他身上原本有种老实人的气场,穿得也不好神情也不凶,似乎很好欺负。可现在一开口喝叱,大义凛然,竟有天神之威。

那车夫径直吓得跪倒在地,身子抖得如筛子一般。

黎干也恨不得给杨绾跪下,偏偏他的身份又不合适,哪有副官给主官下跪的?

正不知所措之际,却有宦官匆匆赶来。

“京兆尹杨绾杨相公可在?殿下召见。”

黎干一听,更是脸无血色。

已经得罪了杨绾,现在事情还没摆平,杨绾就往殿下那里一告状,他肯定是完蛋了。

~~

宣政殿。

杨绾步入殿内,说不上对薛白是何印象。

他其实是受过两次薛白的提携的,一次是他还是太子正字之时,薛白为了增加杨党的势力,大量提拔了一批官员;第二次是薛白收复长安之后,把他放到了河东榷盐的位置上。

算起来这次回京已是薛白第三次提携他了。

能在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就担任京兆尹,从三品高官,骤披此袍,成为三辅之一,他便有望在四十五岁之前拜相,一展抱负。

这无论如何,都算薛白对他莫大的恩德。

但另一方面,杨绾还听说过薛白很多不好的名声,作为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他私心里其实是不太能够坦然接受的,为此常感到两难。

于是,他只能将那些权位之争放下,只管具体的实务。

“见过殿下。”

“来了,先当面说说你们在河东榷盐的成果。”

薛白似乎是没打算拉拢杨绾为心腹的,也是甫一见面就谈具体的实务。

杨绾松了一口气,很快就侃侃而谈起来。

他们这批到河东的官员当中有非常多人才,王缙、元结、第五琦、刘宴,这种情况下,成果必然是有的,也为薛白想把榷盐之法颁行到天下铺平了道路。

但杨绾却说,第五琦与刘宴在榷盐之事上存在着些许分歧,第五琦认为当由朝廷完完全全垄断榷盐之利,刘宴则重视商人之利,认为该官商分利,给私盐贩子以活路,并让他们帮助朝廷获利。

薛白便问杨绾,以为谁的主张更高明。

杨绾直言他心里倾向于刘宴的,但如今榷盐之法还只在河东试行,建议可以再增加一道试行,以第五琦、刘宴分别主事,观察情况。

他看得出来,薛白在变革之事上是一种十分谨慎的态度。

“我确实是不敢急于求成啊。”薛白道:“西北年年防秋,与吐蕃陷入久战,军费紧缺,国库空虚,田亩兼并严重,租庸调制糜溃,不变则不活,可眼下吏治败坏,民生困苦,又不敢轻易变法,否则稍有不慎百姓负担更重。”

“是。”杨绾道:“此前叛乱迭起,朝廷无法,非大刀阔斧之机,正如大病初愈之人宜先徐徐调理,再进大补之药。该易风移俗,廉官吏,严法纪。然后规定诸州之兵数,肃军政,削强藩,散聚众之谋,如此数年之后,内宁而无外患,天下秩序井然,可改税法。”

“说得不错,但眼下却有难题。”

杨绾道:“殿下方才说与吐蕃陷入久战,军费紧缺。可臣却听闻,今秋郭子仪在陇右、李光弼在剑南,皆挡住了吐蕃的攻势。”

自永王之乱后,关中就颇太平。朝廷一直在说防秋,但始终没有吐蕃入境的消息,大部分人得到的消息都是杨绾所知的这些。

但这阵子薛白心情却很不好,正是因与吐蕃的战事。

他走到地图前,指了指陇右、剑南,道:“于吐蕃而言,这两个方向是它的东线,今年得益于郭、李二将坐镇,吐蕃在东线并未讨到太大的便宜。”

话锋一转,薛白道:“然而,世人不知的是,吐蕃在它的西线,已经趁着大唐内乱,全面占据了河西走廊,切断了我们与安西四镇的联络。”

杨绾目光看去,地图上,窄窄的河西走廊那一头,是与东边十六道几乎一样大的领土。

弃之可惜,可若要拿回来,就必然得与吐蕃打上几场真正的硬仗,而不是现在这样龟缩防御。

他是来上任京兆尹的,打通与安西的道路当然不是他的职责所在。薛白之所以与他说这些,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钱。

国穷,就挨打。

要想不挨打,得先富国。

而就像刚才说的,要富国而不伤民,就得易风移俗,廉官员、严法纪,否则满朝尽是中饱私囊之臣,不论怎么革制,加重了百姓负担,税赋都还流进了贪官污吏的口袋。

杨绾遂道:“请殿下暂时忍耐,遣使借道回纥,抚慰安西之将领。待大唐恢复国力,再与吐蕃一战。”

“就是不知何时恢复国力啊。”

薛白难得地叹息了一声,给杨绾施加压力。

其实不仅是对杨绾,近来他见每个官员,常常都是这样督促他们。

之后,他们才说起京兆府的问题。

“黎干、崔夙等人,我早想裁撤了,天下间我想裁撤的官员又何止是他们?”薛白道,“但故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现今如他们那般的官员太多了,如何处置,我看你的手段。”

“殿下放心。”杨绾执礼道。

薛白问道:“有何要求,你尽管提。”

杨绾应道:“臣没有任何要求了。”

薛白其实已听说了杨绾与黎干所起的冲突,已做好了罢免黎干,甚至将其治罪的准备,闻言不免有些诧异。

他决定随杨绾怎么做,看看杨绾的本事。

~~

杨绾出了大明宫。

只见黎干、崔夙都等候在了门外。

“见过京尹。”

两人上前行礼,大冷的天,黎干头上的冷汗却还一直在冒。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殿下看自己不顺眼,但他不认为个中原因是他生活奢侈,而且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摆排场,问题出在今天杨绾肯定是告了他一状,要让他丢官甚至流放,当然是又悲伤又不甘。

然而,杨绾却没有拿出任何公文来罢免他,只是道:“回衙署吧。”

“京尹才到长安就往衙署,实我辈楷模。”崔夙连忙奉承。

黎干回过神来,不甘落后,连忙引着杨绾往他的马车,道:“京尹请上车。”

杨绾云淡风轻地道:“我有马。”

他抬手一指,黎干、崔夙等人顺着那方向看去,只见到一匹栓在柳树下的驽马。

堂堂京兆尹,骑一匹低矮的驽马,而京兆少尹却是奢华车驾上百辆,黎干再蠢,也终于知道要怎么做了。

崔夙跟在后面也是暗暗心惊,想着回去之后得马上把自己家中豢养的数百歌姬放掉大半……不,只留下十数人就够了。

69.第69章 案发第410章 塞上燕脂凝夜紫第621章 隐退与出山第562章 邦交154.第151章 造相251.第249章 铜币第475章 平凉对策184.第181章 谁贪第399章 泄密222.第219章 赐浴139.第136章 用人60.第60章 牺牲品74.第74章 亲近331.第323章 螭305.第299章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第470章 立威149.第146章 诈147.第144章 见字如晤87.第87章 饮中八仙歌244.第241章 点燃316.第309章 迎宾第440章 威严落地143.第140章 水调曲283.十月总结、活动预告(感谢月票金主“捏吗”)第413章 取舍第551章 监国太子第620章 身不由己102.第102章 攒局313.第307章 罗钳58.第58章 人脉网第619章 黑手98.第98章 御状第603章 书僮第353章 建关65.第65章 众里寻他68.第68章 青玉案第509章 斩草须除根第385章 亡羊补牢86.第86章 会当凌绝顶第479章 最后的疯狂92.第92章 申告第432章 选择260.第258章 分化与抱团303.第297章 天上李太白44.第44章 信任第11章 无赖280.第276章 跋扈227.第224章 新诫97.第97章 覆试327.第319章 隐患第429章 背后的阴谋第433章 南下剿贼292.第286章 授人以柄第480章 赢13.第13章 奸相第549章 站稳第542章 忆扬州114.第114章 踏青39.第39章 借刀308.第302章 狡辩第627章 斡旋166.第163章 谋职205.第202章 早做准备293.第287章 势不两立第508章 忠臣良将第531章 主战场第586章 谋定而后动304.第298章 人间薛公子137.第134章 不打自招第12章 引见第535章 提学官62.第62章 上架感言第387章 岩羊第346章 川西高原第476章 骗子第476章 骗子第579章 各打算盘第386章 长恨歌167.第164章 洗儿宴第592章 叫板朝廷86.第86章 会当凌绝顶第505章 招降218.第215章 刘氏吉主第630章 天欲变129.第126章 自由315.十一月总结133.第130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228.第225章 上任第405章 还没反130.第127章 猴子偷桃第369章 情敌35.第35章 狠角182.第179章 实言150.第147章 秉公无私第539章 盛世再现21.第21章 陇右老兵128.第125章 敌友第535章 提学官第495章 渔翁之利第365章 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