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两个世界,两种人

回到唐门的时候,剑皇亲自出来迎接,而魔宗的三妖女紧跟其后。三妖女神情复杂地盯着黎明看了一阵后,带着食人魔先进去了唐门。

“还顺利吗”剑皇道。

“没什么大的事”黎明道,见剑皇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想起在峡谷下方丧生的食人尧,黎明不禁生起一阵惆怅,他想要让剑皇知道他其实曾经还有一个弟子在世上,看着剑皇转身之后,黎明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师尊”

剑皇再度回过头。

“我遇到师兄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黎明一定盯着剑皇的脸,他想要知道剑皇在听说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他相信,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食人尧也在以他的方式看着剑皇。

剑皇先是一怔,好似没有明白黎明的意思,毕竟目前为止,现今还存活在世上、黎明的师兄,就是现在还躺在病榻上的宋真。不过好在剑皇明白过来了。

过了片刻,剑皇淡淡一笑“他还好吗”

黎明对剑皇的这个表情并不满意,他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伤感和惆怅,但这两种表情,他都没能看到。

“他死了”黎明淡淡道。

“死......”一开始,剑皇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转过头去,使黎明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黎明却相信食人尧看到了“依他的性子,我早该料到会是这个结局的。不过我想他醉后应该是笑着离开的”

想起之前自己的臆测,黎明抱拳道“弟子不明白师尊的意思”

“有些人想死很容易,有些人想不死也很容易,但不管是死与不死,都是在他们明白了一些事理,想通了一些因缘之后所做的选择,所以不管他们最终是死还是不死,他们对自己的选择应该是满意的”言罢,剑皇向唐门里面走去“走吧!逝者已矣,生者还等待你去拯救呢”

回头担忧地看了祖灵儿一眼,祖灵儿挥手道“你快去吧!记得经常出来看我就行”

黎明笑着点点头和沉静走了进去。

利用尸虫替宋真清理好伤口,吸出其内的毒液后,黎明独自一人离开了剑宗,向神迹峰旁边的一座山峰行去,在墨清的带领下,黎明很快找到了关押范归的牢房。

唐门为了关押他,竟然封印了整整一座山峰,从始至终,黎明都未见过范归露出真正的实力,在死海下方,和宋真对抗时,亦是如此。但从眼下的情形看,他大概能够衡量出范归的实力。

一路上,黎明为了打发空闲的时间,也和墨清有了些许交流。

“恭喜你”墨清道。

虽然听出他言语间的意思,但黎明还是苦笑道“我有什么好恭喜的”

墨清没有说话。

“心情不好?”黎明问道。

“也没有”墨清解释道“可能是晚上没睡好”

“恐怕很多晚上都没睡好了吧”

墨清笑了笑“到了”

依旧是上次在苦海下方囚住范归的牢笼,甚至连其姿势都是一模一样。在先前,墨清就告诉过他,自从范归被抓回来后,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上一下,许多弟子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感受到黎明到来,范归微微抬起头来“你想出人存在的意义了?”

黎明苦笑着摇摇头,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两个酒壶,其中一个递给范归“来一口?”

范归微微笑了笑,站起身,走到铁笼边上再一屁股坐下,接过酒壶。

两人对饮。

黎明把食人尧的事情,对着范归一五一十地述说了一遍。

不知为何,关于食人尧的事情,他不想对包括剑皇在内的任何人说,而他想到述说的时候,便已经来到了这里。

一边喝酒,一边平静地听完黎明的讲述。

听完之后,范归沉默了许久,然后仰起头看着天空微笑道“首先,谢谢你的信任,把这样的一个故事讲述给我听,其次,我想说的是,在这个世界,我一直认为,只有两种人”

“男人与女人,或者好人与坏人,还是活人与死人?”黎明试探性问道。

范归摇摇头道“都不是,而是懂得如何把自己心里面的世界恰当好处地搬到这个世界里,并懂得将其融合在一起的人,还有便是那种一直生活在各个单独的世界,或者在两个世界里徘徊不定的人”

黎明笑了“这是三种人”

范归再度摇摇头“你听我把话说完”

黎明一阵尴尬,然后保持沉默。

“其实,我一直觉得地球很累。你知道吗?它不但承担了这个世界,每天还有不少人把自己心中的那个世界搬出来,但许多人在把那个世界搬出来后就丢弃了,有些人是遗忘了,有些人找回来了,有些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黎明再度打断了范归“你直接说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就得了”

范归白了黎明一眼,黎明立马闭口,范归继续道“但我总觉得,若是不把自己心中那个世界恰到好处的一部分拿出来,并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也就没有意义了,还会增加地球的负担,你说对吧”

有了之前的教训,黎明这次变乖了,使劲地点点头。

很显然,黎明的表现让范归很满意,范归换了一个坐姿,继续说道“好了,言归正传,刚才我们讲到哪儿了”

“你说对吧”

“对对对”被黎明这一忽悠,范归顿时脑子短路,使劲点头,但马上反应过来,看范归那架势,好似没有这铁笼的话,他会一口把黎明吞了,但把刚才所受的气都吐了出来,此时的黎明别提多得意了。范归正声道“我说的是我讲的内容”

“地球的负担”

“对,就是地球的负担”范归道“我们首先说这第一种人哈。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最懂得人存在价值的人,他们懂得他们想要怎样的世界,他们懂得借助这个世界而创造出自己想要的那个世界,不虚夸,但却能得到满足,更重要的是,他们懂得努力和不懈。每个人心中的各个世界都不相同,但他们却在用同一种类似的手段,接近人存在的价值,他们的一辈子是值得的”

范归仰头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接下来,我们说第二种人。其实相对于第一种人来说,第二种人在这个世界更为普遍。他们或是受到长辈的教育灌输,或者受到周围成长环境的影响,首先,是那种只生活在自己心里的世界,而不愿意面对外面的世界的人,和只生活在这个世界,所有的言行思想全部被这个世界左右的人,他们是幸福的,也是可悲的。说他们幸福,那是因为他们独自生活在一个单独的世界里,用不着被一些纷杂的事物困扰,说他们可悲,那是因为他们一辈子都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一角”

说到这里,范归停了下来,悠哉地喝了一口酒,好似在给黎明时间消化他的观点。

沉默片刻后,黎明若有所思道“你继续”

“接下来,我们说另一种人,一直在两个世界之间徘徊不定的人”范归道“而你所说的食人尧,便是这种人,他渴望许多的东西,并且我能猜测出在他心目中,其实在进入唐门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宏伟的世界,而唐门对他来说,只是他跨向那个世界的门槛。他原本可以成为第一种人的,但因为这个世界上的许多挫折或者说压力,迫使他开始怀疑自己心中的那个世界,在这种负面的情绪下,他开始逃避,可当他某一天幡然悔悟过来,发现他的世界并没有出错,于是他开始被他心中的愤怒,发泄在这个世界

可从他在后来的表现来看,我发现他就是那种把自己内心世界完全封闭起来,但他那颗想要把那个世界搬出来的心,却让他无法真正封闭,在这种煎熬的促使下,他就只有一个劲儿地掌控,然后发泄,再则就是逃避,纵然有些东西,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他却一直深受这两个世界的煎熬”

从范归的话语中,黎明更加明白了当时食人尧的心情,但在同时也懂得了一些新的东西“其实你是说,我们通常所说的欲、望,便是我们心中的那个世界。凡是人都摆脱不了那个世界,所以我们人的欲、望也是无可避免的,但我们却能够掌握自己心中的那个世界,也就是掌控我们的欲望合理地将其在这个世界变成现实?”

范归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意,点头道“就是这个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不再说话,范归独自喝着酒,而黎明则一边喝酒,一边埋头苦思范归所说的话,一直到第二天天明。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山峰处,自从黎明来到这里时,常竹便在那里,他们所说的话,也尽数被他听去,他也同样陪着二人站到天明才离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谓是黎明人生中过得最惬意的一段时间。

道宗摊上那么大的事,自从得知无期和夏子明的事情后,所有的弟子顿时都变得规规矩矩,这不由地让以往被其欺辱得不成样的剑宗弟子舒了一口恶气。

尸虫治疗后,宋真的身体迅速好了起来。而剑宗突然多出了沉静和单翔这两大活宝,光是沉静坐镇,这剑宗便已经变得比神迹峰还要神圣,每日前往拜访沉静的长老和弟子络绎不绝,而单翔则每日跟在黎明身后,而黎明最害怕的便是他的那五彩石了,一旦饿了,就大叫黎明为他做饭,而他纵然利用逆天之力,也无法抗拒,一个劲地往厨房钻,但时间渐渐过去,他也发现,这五彩石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实现的,比如什么山崩地裂啊,海啸啊,世界末日啊,看来这五彩石也要随着单翔的成长,才能够慢慢变强。

除此之外,黎明的生活就已经很完美了,单说修炼,回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他已经从灵尊初期进阶到灵尊中期了,而除了修炼,整日做的最多就是陪沉静,还有去看祖灵儿,顺便陪权叔喝点小酒。实在闷得慌,他就带上沉静和单翔一起去喂仙鹤,经过食人族事件后,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那些仙鹤吃人肉的样子。且其实这中间也有一些虚荣心在里面的,因为沉静和单翔、五彩石的关系,现在他只要带上这两人,在唐门之中,不管在哪儿,竟都是畅通无阻,就连一向被他敬畏的神迹峰,也是来去自如。

而沉静一向是依她的,单翔则就更简单了,只要给他吃的,就算上天下地,他也跟在其身后。

还有一点儿喜讯便是魔宗那边传来的,那三妖女曾一脸惊恐地告诉黎明,那食人魔简直是怪才,什么招式术式,仙法神通给他,看一眼便会。

其实有一点,黎明也很疑惑,既然沉静如此厉害,她为何不亲自教他,这样不是让他更容易更快变强吗?可每当他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沉静要么一笑了之,要么说还不到时候。

久而久之,黎明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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