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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垠是往宫外的方向走,脚步非常快,乐辰一路追赶他,跑得满身是汗,每次都看到他在前方回廊转角处,或是殿檐下,但看着就要赶上了,慢一步想歇口气,就又让他走远了,一路已经到了园子里,前方一个挺大的人工湖,唤作“宁宜湖”,这里视线开阔,乐辰实在追得累了,便边追边喊,“戚垠,你停下,我有话说!”
戚垠准备往皇帝办公的勤政园里去,隐隐听到有人唤他,停下来回过头看,又没有见到人,觉得自己听错了,又准备走,就见一人气喘吁吁地绕过一棵枝叶繁茂的桃树,边喘气边喊他,声音里有些气急败坏,“戚垠,你给我停下!”
看到乐辰追过来,戚垠非常惊讶。
站住等着他过来,等乐辰跑到他面前弯腰喘气,戚垠才看到乐辰一路过来出了满身的汗,脸颊通红,脸上汗水直流,白色的衣衫都被打湿了,透出身体的粉色,还有美好的曲线,他看着,心跳加重了,脸色有些变化。
知道自己的脚步对于乐辰来说一定是太快了,乐辰这一路追过来追了这么远,累成这样,让戚垠觉得有些心疼,看了看周围,发现延伸向湖里有一个凉亭,马上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先到凉亭里坐坐吧!”
乐辰抬起头来,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自己追了这么久,人都要累死了,这人居然一滴汗都没出。
乐辰点头,有些脱力就直接上前把戚垠一把扒拉着,“你扶我过去!”
被乐辰一把拉住臂膀,然后被他半靠着,戚垠只觉得乐辰拉着他臂膀的手上像烙铁一样的烫,热度瞬间传播,一下子就让他全身都发起烫来。从乐辰身上传来淡淡的药香,药香带着的是清新的味道,然后还有一分甜腻,戚垠觉得自己的身体更烫了。
乐辰是皇帝的人,戚垠知道自己不应该将他扶着,但是,身体却不听意志的使唤,一手扶了乐辰的手,一手揽了他的腰,将他一路带到凉亭里去坐下。
到了之后,才发现凉亭中间有一白玉石桌,并没有凳子。
乐辰刚才跑得全身脱力,只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也不挑拣,一屁股坐在桌上,戚垠便看着他很无奈地笑了一下。
乐辰缓过气来,便抱怨道,“你真是的,就没有发现我追了你一路吗,人都要跑死了。”
戚垠站在乐辰前面,只是很歉意地笑,并不反驳或是解释。
“我还唤了你好久,嗓子都快喊破了,你才停下来,你耳朵怎么这么不灵敏呢!”乐辰现在嗓子还难受,他太久没有高声说话了,嗓子大声叫了几声此时便非常难受。
他皱眉瞪着戚垠,戚垠依然只是笑,并不答话。
乐辰骂他也骂得没有意思了,明明是来给戚垠道谢的,没想到一追上倒又骂起他来,乐辰在心里长叹一声,只要在戚垠面前总是这样管不住自己的性子。
凉亭处在湖里,有些微的凉风,乐辰一会儿就觉得凉快些了,脸上的汗也凉了下来,拿了手巾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汗,脸上的红晕渐渐退了下去,又恢复成玉白的颜色,只脸颊上有浅浅的红晕。
乐辰将衣领拉下一些,将颈上的汗也擦掉。
戚垠站着,从上面正好能从乐辰被拉宽松的衣领里看到他白皙泛着浅浅粉红的胸膛,甚至上面的嫩红色乳珠都能隐隐看到。
戚垠觉得自己口有些干,心突地揪紧,发觉自己脑子里乱想了什么,慌张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定了心神,将目光从乐辰身上转到湖面上。
湖水碧波一潭,在红霞已退的琉璃色天幕下更显沉静和幽深。
“你追来找我有事?让内侍来唤我停下说你找我不就好了,你自己跑来做什么?”戚垠将目光依然定在湖面上,眼角稍微斜着看了乐辰。
乐辰擦汗,手巾都已经湿得像浸在水里的。听了戚垠的话,想自己这样跑来追他的确是自讨苦吃,但是,一时焦急,谁想到那么多,而且,他身后跟着的老太监小内侍比他跑得还慢,现在还没有追来呢,让他们来追到戚垠,怕是可能性不大。
“你走这么快,谁追得上你,他们追着我来了,现在还没见人影子,可见让他们来唤你,那是不可能的。”乐辰随口答着,看戚垠盯着湖面一处目不转睛,以为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便也看过去,不过,除了碧幽幽的湖水什么也没看到,便问,“你在看什么?”
戚垠被乐辰一问,有些心虚,已经在京城官场待了一年的他随口就答道,“里面有鱼!”
乐辰没有作他想,转入正题说道,“戚垠,我是来给你道谢的!”
戚垠看向乐辰,露出个很温和的笑,一向刻板的脸部柔化了很多,“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以后你不要再趴在屏风上面了,那样很危险!”
乐辰被他说得脸红了,他又不是故意要趴在屏风上面,只是为了看得清楚一些而已。
乐辰从石桌上面起身,走了几步走到凉亭栏槛旁,回头看着戚垠说道,“我还要谢谢你上次救我!听柳太医说,是你把我送到他那里的!”
戚垠听乐辰说到上次救了中箭的他的事,想到那时乐辰全身冰冷地在他怀里,呼吸微弱,脸上呈现灰黑之色,现在想起来都仍然心痛而惊悸,望着现在已经好了的乐辰,脸色红润,精神颇好,和他轻松地说着话,看着这样具有生气的乐辰,他只想说感谢佛祖感谢上苍之类妇人所说的话。
“你现在好了吗?余毒可清完了?”戚垠看着乐辰,转移话题,关怀地问道。
乐辰坐到栏槛上去,背靠着柱子,抬眼看戚垠,眼里柔柔水水的,是深深的感激和温暖的笑意,“余毒已经清完了,身体也好很多,估计再过一段时间,甚至药都不用吃了!”
戚垠看乐辰坐在栏槛上,担心他一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但是又不好劝他不要坐,只好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近到只有一臂的距离,保证能在乐辰可能遇险的第一时间就能将他拉住保护起来。
“那就好!你要保重身体!”戚垠很郑重地说道。
乐辰看戚垠沉着脸这般说,就笑了,还笑得特别欢快,肩膀轻轻颤抖,“你怎么就喜欢说些好像见长辈的话呢!您要保重身体,不是说成请注意身体,这样更好一些吗?”
戚垠想了一下,没有觉得自己的话不妥,摇着头不做辩解了。
乐辰将目光转到湖面上去,在凉亭下面的确见到了戚垠刚才所说的鱼,银色红色青色都有,每一尾还挺大的,南泉宫里的芙蓉蕖里也养了不少鱼,但是比这个小不少,他看着湖面不说话,一下子亭子里沉默得有些尴尬。
戚垠看着乐辰秀气精致的侧脸,还有露出来的修长白皙的脖颈,耳朵小巧精致,漂亮非常,上面还带着浅粉色,是自己将这个人推到了皇上的身边,他看着乐辰清瘦却比以前更加漂亮的脸和身体,心里隐隐作痛,声音低沉模糊地问道,“皇上,皇上他对你好吗?”
乐辰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脸上表情也变了。
虞嘉翔对他好吗?
自然是很好的,所用的东西都是最好最精致的,所吃的东西都是最精细最利于身体的,还对他纵容,对他温柔,除了政务,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就是最多的,不让人伤害他,不让烦恼扰乱他,让他可以像一个稚童一般无忧无虑的生活。
乐辰想着虞嘉翔对他各方各面的好,望着亭下水中自由自在畅游的鱼发着愣,眼前就渐渐模糊了,声音轻柔,“当然好了,没有谁比他对我更好!”
只是,和他在一起后,被拘在一处,就再也见不到别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活,只能像个有思想的人偶娃娃一般的过着日子。
乐辰可以安慰自己,自由是因为有限制所以才称为自由,没有立足点的自由不是自由,所以,其实他现在的日子也并不是不畅快。但是,被限制在一处,有些时候心里的确是烦闷的。
知足者常乐,人就是因为有太多欲望和不满所以才得不到快乐,乐辰觉得自己过于贪心了,现在的他,应该是很好的吧?
乐辰望着湖面出神,有水滴滴在手背上才反应过来,他不知不觉掉了眼泪。
戚垠听乐辰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安心,但是,乐辰那掉下的眼泪,到底又是为何呢?
乐辰擦了擦眼泪,低头越发专注地研究起湖里的鱼来,转移话题问道,“你在京中还好吗?”
戚垠回答,“很好!皇上很信任我!给予重用!”
“那就好了!你值得他信任你!”乐辰望着湖面淡淡回答,之后又问道,“你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戚垠愣了一下才答道,“皇上答应过两年再为父亲平反,皇上新登基才一年,有很多事情并不顺心,而且也不能这么快就驳了先皇陛下亲自判的案子。”
乐辰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湖里的鱼好像就近在咫尺,优美畅然的身姿,于是伸手去捞,他本就是坐在不宽的栏槛上,一下子就没有稳住平衡往湖里栽去。
幸好戚垠有远见,站得离乐辰很近,看乐辰要栽下去,迅速伸手将他拉住,乐辰被他拉到怀里,只是脚绊了戚垠一下,戚垠为了拉乐辰,身体平衡本就没有立好,两人一下子向后栽去,戚垠害怕乐辰受伤,将乐辰抱在怀里,自己垫在下面做了肉垫,乐辰头摔在他下巴上,被磕地痛呼了一声。
戚垠在地上坐起身,将乐辰扶好,正要问他可有伤到,一个黑影就罩在了两人身上,乐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最开始的一瞬脸上有些慌乱,后来就变成沉沉的伤痛,眼神深幽中甚至带上倔强和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