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房里,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当然,这尴尬主要还是安宁。
被自己深爱并且最疼爱自己的男人扫地出门,这对她来说本来就是莫大的屈辱,现在还要在深爱自己的男人面前抛头露面,安宁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是她无处遁形,无处可藏,她甚至没有新的去处,所以她能怎么办呢?
上车后,杨岸飞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只是用手握住方向盘,扭头问安宁:“你是先住到我那里,还是外面找房子?”
尽管对她的所作所为杨岸飞既心痛又痛心,可是对这样的她,他还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不管不问。
尤其是现在,他知道安宁没有去处,所以他才会即时赶过来接她。
安宁目光看着窗外,却不说话。
杨岸飞蹙蹙眉,见状,他只好又自顾的继续说道:“那要不先去我那里吧?”
半问半决定的语气,安宁听罢,没再像刚才那样沉默,反是脱口而出:“不用了!”
杨岸飞默了几秒,才问:“那你想去哪儿?”
“我自己会想办法!”安宁淡淡的说。
是,她现在的确很需要帮助,也需要一个温暖的小窝,可是杨岸飞那里却绝不是她理想的容身之所。
尽管她听得出来杨岸飞语气里的真心,但她真的没有脸面天天面对他,拒绝他的收容,是她现在坚守自己最后的尊严的唯一方式。
杨岸飞听罢,淡淡地扯了扯唇角,有些无奈。
“那先到酒店住几天吧,回头我帮你找个房子。”
对他的提议,安宁未置可否,于是接着杨岸飞便发动了车子离开。
路兮琳站在窗户前,看着杨岸飞的车子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隐隐中,她似乎看到安宁扭头看了一眼她所在的方向,但因为车窗反光的关系,路兮琳并没有看得真切。可是她却隐隐的感觉到了那不真切的对视中,通过空气渐渐传递到她的感观里的阴冷之意。
路兮琳微微的打了个寒颤,僵了僵身体。
杨岸飞带着安宁去了酒店。
登记完,拿了房卡,两人便一起上了楼。
酒店房间里,杨岸飞一边帮着安宁放行李,一边对她说:“这几天你就先在这儿住着,要有什么需要和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回头我再帮你找房子!”
话说完,手上的事也完毕,于是他又继续:“没其它的事我就先回公司了,你好好休息,晚上下班我再过来看你!”
说着,杨岸飞看了看背着自己站在窗前的安宁。
由于背光的关系,杨岸飞觉得有些晃眼,而被光亮笼罩的身体边缘融进光线里,使她本来就苗条的身形变得更加纤细,看起来似一股微风也可以将她吹倒一般。
短短几秒的时间,杨岸飞看得竟是有些失神也有些心疼。
而正好一股风从打开的窗户外面吹进来,杨岸飞这才微微地回了神,于是敛了敛思绪,他又加了一句“我走了”,便走向房门。
不过刚走两步,安宁却突然开口。
“我现在是不是很可笑……”
平静的语调,似问非问的语气,杨岸飞蓦地止了脚步。
他背着她在原地站了两秒,却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但安宁似乎并不在意,所以接着又听她继续
说道:“我辛苦地爱了他那么多年,等了他那么多年,我以为他是爱我的,可是到头来他却一声不响地娶了别的女人,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爱他,为了和他在一起,我甘愿放弃自我,甚至不择手段,可是在他看来,今天的一切都不过是我咎由自取。呵……对,我就是一个恶毒又可怕的女人,但有谁在乎过我的心情?”
“从一出生开始,我就没了母亲,父亲也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虽然我进了贺家,可是那不过是因为他们欠我父亲一条命,所以他们愧疚他们良心不安,才会借弥补的名义对我好,其实他们不过是同情我可怜我罢了。呵呵……也许在别人眼里,我的确衣食无忧,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有谁真的了解我吗?知道我的心吗?”
“没有……从来都没有……而今天,就是这样一个说着我弥补我的人,竟然就这样将我扫地出门,甚至背弃当初对我父亲的承诺。”
“我只不过是爱他而已,爱一个人到底有什么错?我做错了什么?为了他,我甚至被人三番两次的污辱,可是他不在乎就算了,却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如果他不娶那个女人如果他不处处护着那个女人,我又何必为了他做这些?为什么到最后错的却是我?”
安宁似控诉一般地说着,说到最后,语气更是变得带着几分激动,但从头到尾,她的身体都是一动不动。
杨岸飞转过身看向她。
风从窗口吹进来,吹得她的卷发微微地向后飘舞,如果仅仅是这样看着她的背影,的确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心动,也会让人有一种想要对她倍加呵护的感觉。
可是在此刻的杨岸飞看来,他的眸中却只有心痛。
心痛她的真心,心痛她的遭遇,但比起这样的心痛,杨岸飞更加痛心于她的不知改悔。
他没有想到,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安宁竟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一念执着地将一切都归咎于别人对她的不理解。
杨岸飞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还管她,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而就在他胡乱地想着这些的时候,安宁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呜呜”的声音顺风传来,似乎比无风的时候更加清晰。
她的哭声并不大,可是却因为密集的关系,她的双肩抖动得很厉害。
她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捂在脸上,如同决堤的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连心脏都似被扯得一抽一抽地疼痛。
听着她的哭声,看着她颤动的肩膀,杨岸飞竟是无法做到一走了知。并且紧接着,安宁甚至还身子一晃,直接跌坐到地上。
杨岸飞见状,生怕她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奔至她的身侧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的手很大,强健而有力,安宁刚从地上站起来,便顺势一扑扑进他的怀里。
她突然的动作令杨岸飞有些反应不及,一双手张在她的身侧,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抱她还是放下。
而怀里的这个人,明明是自己曾经那么想要拥有的女人啊。
想比杨岸飞的尴尬,安宁却是自如许多。
她紧紧地抱着杨岸飞,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初秋,并不厚实的穿着,安宁甚至能够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
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击打着她的耳膜。
眼泪在杨岸飞的西服上溢开,也从他的怀里低低地传来,一声一声直他的心脏。
杨岸飞终究还是收了双臂,将安宁拥在怀里。
“岸飞哥……岸飞哥……”安宁一边哭,一边声声地唤着杨岸飞的名字。
心痛得像要碎掉一般,杨岸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即便是明明知道她的心里有有贺文渊一个人,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但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一刻,他也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对安宁的一切他都无能为力,他甚至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开口。
安宁只是唤他,却不说话,于是杨岸飞就这样静静地任由她抱着自己,也就这样温柔地拥着她任她用眼泪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只是听到她的哭泣声渐渐地小下去的时候,杨岸飞这才轻轻地将她剥离自己的怀抱,却仍然双手握着她的双肩。
“好受一些了吗?”
他终于开口问她。
安宁垂着眼睡,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她不说话,杨岸飞也不多问,只是揽着她走到床边坐下,然后蹲到她身前温柔的说:“累了就睡一觉好不好?”
他的语气温柔地就像在哄一个几岁的孩子,安宁哭到现在,情绪相对之前稍微地趋于平静,听到杨岸飞的话,她终于微微地定了定眸光看向他。
两人目光相触的时候,安宁分明地感觉到了他眸光里的温柔,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动,却又很快地转瞬即逝。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杨岸飞又伺候她上床睡下。
帮她揶了揶被角,看她听话地躺在床上,杨岸飞的神色总算有了一丝轻松,眸中也染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无论如何,不管他有多痛心于安宁的不知悔改,他终究还是无法用那种厌恶的目光与态度来对她。
“岸飞哥,你别走,好不好?”
安宁看着他,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哭意,眼中有泪光闪动。
这样的她让杨岸飞心疼。
“我还有很多工作,不能一直在这儿陪你,不过我可以等你睡着了再走,好吗?”
杨岸飞揉了揉她额前的头发,温柔的说。
安宁点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趁着她没有睡着之际,杨岸飞就一并地将心里的叮嘱对她说了出来。
“中午要是醒了饿了,就打电话到餐厅订餐,我下午下班再过来看你!”
安宁没有回应他的话,但还是乖巧的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或许是因为有杨岸飞陪着的关系,安宁感到稍许安心,又或许是真的太累,片刻过后,她真的沉沉地睡去。
握着杨岸飞的手软软地滑落到被子上,杨岸飞小心地帮她把手放进被子里面,又体贴地为她揶了揶角,这才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房间门口,杨岸飞怔怔地站了几秒,重重地吐了口气后,这才终于走向电梯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房门合上的刹那,床上的安宁却是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顶上的天花板,一双清冽的眸子中,有浓浓的恨意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