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安在客栈外头,索性搬了张椅子坐着,拿把扇子轻轻扇着风,听着客栈里的动静。
那帮人都中了药,内力全无,全靠招式搏斗,那动静自是不小。
半个时辰之后,客栈内的动静渐渐小了,又过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毫无动静了。
洛安安嘴角染着冷笑,静静的看着客栈那扇紧闭的门,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打开,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踉跄着走了出来。
眼角,还染着狠厉。
他身上的血,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旁人的,已是分不清了,更加不知道那客栈内的人,他杀了几个,别人杀了几个。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客栈里的人,都死光了,唯有他活着走了出来。
洛安安拍起手来,清脆的掌声令那男子转头看来。
就见洛安安嘴角噙着笑意,“真是不错!接着!”她说罢,便拿出一粒解药扔向那男子。
男子接过,甚是木讷的看了一眼,这才放进了嘴里。
解药入喉,他能感觉内力正在一点点的回来。
而洛安安却已是转身离去,“替我放话出去,半个月后,我要学习峰山派。”
话音落下,身后却是一记凌厉的掌风袭来。
洛安安顿时冷眉凝簇,早已藏在指间的毒针立刻朝后射去,只听一声哀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洛安安这才不慌不忙的转头看向那男子,冷哼了一声,“真是不自量力,我说过会留你性命,也能叫你生不如死!”
“啊……小人错了,小人不敢了,女侠饶命,饶命……”
毒针刺在他的肩胛,便是连整条手臂都觉得抓心刺骨般的疼。
“我是妖女,不是什么女侠。”洛安安神色冷峻,转身便走,再不理会身后那痛苦的哀嚎。
十四日后。
是夜。
寂静无声。
洛安安侧卧在床上,双目紧闭,似乎已是陷入了沉睡。
黑夜下,一道身影落于床边,压低了声轻唤,“夫人。”
“恩。”
看似已然熟睡的人,竟然并未睡下,淡然回应。
其实,洛安安已经失眠了许久了。
自何一涛死后,她便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每每夜深梦沉之时,何一涛那满身是血的模样就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之后,杀的人越多,洛安安就越是睡不下了。
果然,人作恶太多,是会有报应的。
可有些恶,她不得不做。
为了给颜儿一家报仇,为了豆豆,就算最终会落入地狱,她也在所不惜!
“韩越跟爷一前一后,就快抵达边关。”
“知道了。”洛安安轻声应着,那人影便没入了黑夜之中,再也瞧不见了。
偌大的房间内,找不出半分曾有旁人来过的痕迹。
洛安安缓缓睁开了眼。
为了豆豆的安全,百里墨宸最后还是决定与韩越分开行动,由韩越领着豆豆跟静儿他们装成孤竹千万大黎的使节团,而百里墨宸与其他人则佯装着与韩越等人不认识,跟在队伍后,相隔不过半日的路程。
之前客栈里的那两拨人,就是在百里墨宸那儿吃了瘪回来的。
可就算他们真的得手,也不会找到豆豆,因为豆豆根本就没跟百里墨宸在一块儿。
这样,虽说是有些铤而走险,但此计谋显然是骗过了众人。
他们,已经快到大黎了啊?
听说大黎的皇帝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派人在边境等着了。
只要豆豆他们过了边境,便能得大黎朝廷亲自护送,那帮江湖人想要捉豆豆走,就更难了。
洛安安的一颗心,猛烈的跳着。
豆豆就要安全了,而她却不能放松警惕。
血洗峰山派的消息已是传出去了这么久,而她也已经在峰山派外的客栈里住了五日了。
可她每日都盯在这儿,却始终见不到谢玉平的影子。
就连一个可疑的身影都没有,难不成,那谢玉平当真是不在乎这偌大一个峰山派的人是死是活?
还是说,他认定了她没有那个本事能凭一人之力,就灭了整个峰山派?
一切,就看明天的了。
若是谢玉平还不出现,那她就只能真的将峰山派的人都杀了。
想到这儿,洛安安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没办法,她又得做孽了。
第二日,洛安安在客栈里等了一整日。
直到日落西山,仍旧是没有见到谢玉平的影子。
而此时的峰山派,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大门紧锁的,不得任何人进入,所有的弟子都被集中了起来,就怕会有落了单,被洛安安虐杀了的。
“师兄,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那妖女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不得大意,那妖女毫无人性,身上已是背负了数百条性命,我等绝不能心存侥幸。”
“可眼下已是过了戌时,弟子们也都困了,我看,不如就……”
“就怎么?”
轻飘飘的声音散在风中。
令得众人猛然警觉起来。
“谁!”
洛安安站在屋顶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下那一片乌压压的人,笑意更浓,“这大晚上的,怎么都集合在此了?是为了方便我下手吗?谢玉平不在,可真是难为你们几个了。”
“妖女!还不速速下来受死!”底下有人怒喝道。
洛安安微微眯了眼,大晚上的,还真是不容易看清面容。
好在她视力向来不错,“这不是谢玉平手下的大弟子嘛!真是不错,完美继承了你师父的狼心狗肺。”
她更加后悔那次在客栈里救了他们了,不过今日都杀了,不知道算不算是弥补过错。
“少废话!”
一声厉喝,似乎也是一声令下。
只见十多名峰山派弟子纷纷手持长剑朝着洛安安袭来,另有弟子取出了绳索,随时等待着洛安安被打下来。
那绳索,洛安安很是熟悉的很,与那日捆住了百里墨宸,害得百里墨宸背后中箭的绳索,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那日,偷袭他们的人,就是峰山派!
那可真是太好了,新账旧账一块儿算,她也不必为杀了这么多人而歉疚些什么了!
思及此,便是凝了内力,射出数十根毒针。
月色下,毒针闪着银光,朝着洛安安冲来的十几人猛然一惊,慌忙挥剑抵挡,可洛安安的第二波毒针也已经近至眼前。
最终,那十几人连洛安安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毒针刺中,纷纷倒地。
而洛安安依旧稳稳的站在屋顶,神色坦然,自怀里取出了一瓶毒药,拿捏在手里把玩,“我手里的这瓶药,能让中毒者腹中如刀绞,如火烧,痛不欲生。”说到这儿,她抬眼看了看天色,“不出意外,疼到天亮就会死了。”
说罢,便是猛的将药瓶扔了出去,随后射出银针,准确无误的将药瓶击穿。
药瓶在空中碎裂,瓶内的毒粉瞬间飞散开来,白蒙蒙的一片。
“快捂住口鼻!”
有人厉喝。
所有人都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等待着那毒粉尘埃落定。
洛安安一声轻笑,“谁告诉你们捂住了口鼻就有用了?”
这毒,强得很,只要皮肤上沾了一点儿,就能疼得死去活来!
很快就有人中招了。
腹中疼如刀绞,捂着肚子痛呼出声,最后更是连站都站不住,疼得在地上打滚。
众人大惊,可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捂着肚子倒地,痛呼哀嚎之声响彻天际。
洛安安面无表情,一双眼扫过那些痛不欲生的峰山派弟子,最终看向那漫无边际的黑夜。
“谢玉平!”她厉声一喝,“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门中弟子活活被我折磨致死吗!你偌大一个峰山派,你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里毁在我的手上?孬种!给姑奶奶滚出来!”
她的声音,纵然因着内力而被传播的很远,但最终还是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水花。
洛安安深吸了一口气,已是懒得在吼,只轻笑一声,“好啊,你躲着不出来,我就十步杀一人,你峰山派这么多弟子,应该够我玩到天亮了!”
说罢,她便开始在屋顶自顾自的走了起来,“一,二,三,四……”
黑夜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洛安安微微扬起了唇角,“五,六,七,八,九,十。”
数到这儿,洛安安便停了脚步,转头看向低下那一众疼得死去活来的峰山派弟子,莞尔一笑,“你们看,是你们的师父不敢现身,你们可别怪我。”
说罢,她便拿出一根毒针,又从怀里拿出一瓶毒,将银针放入毒瓶中沾了沾,“呐,我一会儿蒙着眼,这银针射到谁,就看你们的运气如何了。”
她说罢,将毒瓶放好,便是蒙着眼,朝着下方射出毒针。
可,毒针并未射中任何一个峰山派弟子,而是被以内力抵挡开了。
谢玉平!
洛安安蒙着双眼的手慢慢放下,眼眸之中,尽显杀意。
“谢玉平,你终于舍得现身了?”
“师父……”那些疼得死去活来的弟子,倒还有力气跟谢玉平打招呼。
可谢玉平却不理会,一双眼直直的看着洛安安,而后慢慢跪下。
“谢某,给白夫人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