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先去给父皇请安,对了,父皇病情如何?”
焦嬷嬷一愣,若有所思的说道:“陛下病情反复,时好时坏,和殿下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李彻旋即皱紧眉头,扭头看向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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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很容易被人忽视的人,一进寝殿之后,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给他更衣洗漱,搬东西的,上点心的,倒茶的。
她却好似一个隐形人一般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样。
李彻又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她仍然是没有抬头,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现。
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我去给父皇请安。”
“是。”
看着太子带人离开了,焦嬷嬷一把抓住寻芳的手,后者吓了一跳,有些惊恐的看向她。
“太子妃娘娘到底哪去了?”焦嬷嬷一字一句的对寻芳如此说道。
后者要将手缩回来,却觉得这老妇的力气大的惊人,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娘娘……娘娘在行宫之内。”
“你们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焦嬷嬷突然呵斥她道:“你这小妮子仗着太子妃宠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对我,你都不敢说实话了?”
灯火晃动照在焦嬷嬷的脸上,让她的表情看上去略显得有些狰狞
。
寻芳哭丧着个脸,有些哽咽的说道:“嬷嬷……你让奴婢说什么实话?殿下的话您都不信了,奴婢说的,您又岂会相信?”
焦嬷嬷一双深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最后慢慢将她的手松开,有些疑惑的说道:“这也就奇了怪了,怎么走的时候欢天喜地的,回来的时候就剩太子殿下一人了?”
寻芳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也是不敢多说一句。
焦嬷嬷又兀自寻思起来:“是不是殿下和娘娘吵架了?”
寻芳避开她的眼睛,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焦嬷嬷似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叹口气道:“这太子妃愈发不知礼数,也太过无法无天了,殿下就算是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但扔在行宫之中不带回宫中,总归是不大好的,这可关系到他的子嗣啊……”
寻芳点了点头:“嬷嬷说的是……奴婢先去收拾一下东西,他们可能不知道该放在哪。”
她刚要打算离开,却被焦嬷嬷一把抓住了双手道:“寻芳,你实话跟我说……”
后者知道自己也挣脱不开,心底亦痛苦挣扎起来,实话说,说什么呢?难道要说他们被刺客袭击,把太子妃娘娘弄丢了吗?
可就照殿下所言,娘娘已经找到了,可人又在哪里呢?
“是不是太子妃起了玩心,赖在外面不肯回宫了?”
“啊?”弄影想起来了,当初在宫中的时候,太子妃就时常嚷嚷着想要出宫,还曾经因为出宫被皇后娘娘抓回来的乌龙事件。
所以焦嬷嬷能往这方面想也不稀奇。
连忙点头说道:“嗯……好像是……”
焦嬷嬷随即咬牙切齿起来:“还真当自己是个姑娘家,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寻芳默默为太子妃鸣不平,可听焦嬷嬷如此说了,她也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娘娘真的因为起了玩心,不肯回宫了呢?
可不管他们在这里如何猜疑,真正的答案也就只有太子知道,只要他不说实话,所有的答案都有可能,也都没有可能。
夜色清冷,月上中天。
殿宇巍峨,岿然肃穆。
太子一行人一路往养心殿的方向行去,路上除了时有侍卫巡逻也没有碰到任何闲杂人等,一路到了养心殿门口求见皇上。
内监总管万福安听到通报不敢懈怠,连忙出门相迎,眼见着太子正站在阶下等着,身着月白的长衣,恍如临风玉树一般,皎皎而立,只觉得眼前一亮。
他快步行下台阶,与太子拱手行礼道:“老奴参见太子殿下,恭迎殿下回宫。”
李彻虚扶一把,阻止他行礼:“阿公,许久不见。”
这声阿公叫的万福安热泪盈眶,连忙点头说道:“不知怎的,这次与殿下一别,竟然好像时隔三秋一般,心中再见,只觉得分外亲切
。”
李彻也随即说道:“说来也巧,我也正有这样的感觉。”
万福安忙不迭的点头,擦擦眼角的泪痕,与太子说道:“殿下是来给陛下请安的?”
“正是。”
“好好好,殿下请稍后片刻,老奴前去通传。”
“有劳公公了。”
“不敢,不敢。”
万福安说着已经快步上了台阶,进了养心殿。
太子就在阶下等着,算计着时间,过了许久之后才见万福安出来,知道他只怕费了一番口舌。
然而他的口舌也没有白费,脸上喜色洋溢道:“陛下请殿下进去说话。”
“嗯。”
李彻登上台阶,进了养心殿的大门。
内阁之内早已撤了暖炉火炕,但因为门窗紧闭的缘故,仍然无比暖和。
明晰帝身着一件薄薄的明黄单褂,似乎才从床上起身,正坐在软榻之上用着清茶。
太子进门之后行跪拜大礼:“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国之君以余光扫他一眼,随即点头说道:“起来。”
“谢父皇。”
“近处来。”
太子往前走了两步,也并未抬眼看这帝王,只是眼睛所看到的,他的衣裳松松垮垮的照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已经现出垂暮老态。
“抬起头来。”
李彻复又抬头,与那帝王对视。
明晰帝的气色似乎比自己当初离开的时候好多了,毕竟那个时候是他大病初愈之初,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已经明显见好。
只听一国之君皱眉说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山上蚊虫多,加之水土不服,闹出来的疹子。”
“呵,”那帝王竟然勾唇笑出了声,指着他说道:“你素来爱惜自己的这张面皮,衣着打扮也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偏偏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上上心,现如今居然也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儿臣亦是无能为力。”李彻叹口气道:“不在宫中,连带那些蚊虫鼠蚁都不认得儿臣,愈发放肆了些。”
明晰帝道:“所以,你便忍下了?”
“没有,儿臣命人将行宫之内彻底的清理了一遍,将他们的巢穴也都一并捣毁掩埋。”
“你也就对这些小东西还有些本事了
。”一国之君冷哼一声说道:“何必给那些小东西一般见识。”
“儿臣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想到那毕竟是在母后的眼皮底下,母后又素来爱干净,儿臣便给自作主张的给打扫了一下。”
明晰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母后爱干净不错,但你母后也一向慈悲为怀。”
李彻与他对视,眸中略有些不解。
只听一国之君又继续说道:“佛家有句偈语说,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说的就是你母后这样的人。她兴许也会对一些人西心狠手辣,但对无辜之人,哪怕就是一只猫猫狗狗蝼蚁之命,都不会随便伤害。”
“儿臣记住了。”他倒是乖顺,立马就答了这么一句。
明晰帝叹了口气,这一晚上的心情本来还算不错,被他提了一句先皇后,一时间心中淤塞难安。
本想将他打发了,但看他一人前来,便又忍不住的问了一句-道:“太子妃呢?”
“玉瑶没有回来。”
明晰帝皱紧眉头,脸上已经现出微怒之色:“没有回来?什么叫没有回来?”
“玉瑶想在行宫之中多停留一段时间,说是陪伴母后身前,为父皇祈福。”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晰帝一直在注意观察他脸上的表情,竟然看他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想来也不是在说谎。
但就算不是在说谎,这个由头也让他不禁震怒:“荒唐!她可是太子妃!留在行宫像什么话?更何况她如今身怀子嗣,若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指望祖宗保佑吗!”
李彻道:“儿臣也是这么劝说她的,奈何儿臣的话好像在她面前不起什么作用。”
那帝王本来想训斥他两句的,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身为一家之主竟然还要被女人做主?
然而话到了嘴边,他却又咽下去了。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儿子与太子妃所发生的种种竟然好似他的曾经在眼前上演一般。
曾几何时,他也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也被一个女人说了算,就算是当着武百官的面,那个女人该不给他留面子的时候也不会留,而他却又偏偏拿她束手无策。
这个世界,女人对男人言听计从的多了,习惯了这些的乖顺,偏偏不知如何应对这一两个长着反骨和逆鳞的女人了,说来也是可笑。
他稍作沉吟片刻,又对太子说道:“只是为了给朕祈福?若要祈福,这长安殿中供着祖宗的牌位,还有大师诵经,可不比在行宫之中便利许多?”
“儿臣不敢说……”
明晰帝见他如此,知他是在故意吊自己的胃口,亦或者是等着自己那一句让他尽管说。
这个儿子一向太过自作聪明,所以他也是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不敢说,那就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