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宫外把刑部尚书朱晚照叫来!越快越好!”
那侍卫一个呆怔,随即笑了起来:“殿下糊涂了吧,朱大人还在宫里呢。”
李徇这才想起来,朱晚照好像没出宫。
因为每次早朝过后,刑部尚书朱晚照和徐勃二人总会闹出点矛盾,但就算每次都有矛盾,一路斗嘴出了皇宫,二人之间的情谊依旧深厚。
尤其是朱晚照,堂堂一个尚书,对那身为太子府府丞的徐勃还得腆着个脸,着实有趣,弄的他和这一群守宫门的侍卫每次下朝后唯一的乐趣就是等着这二人出宫。
他二人也许不知,每次他们骂骂咧咧的并肩离开的时候,守门的侍卫们背后总得偷偷乐一乐,然后猜今天朱大人又说错了什么话惹的徐大人不高兴了。
刚才没下雨之前一群人还在说呢,说天色不好,朱大人和徐大人可能得等下完雨再走了。
李徇想到这一茬,赶紧嘱咐守门的副将道:“若是看到刑部尚书就将他留下等我,我去找人,找不到自然会回来。”
将领听命,知道四皇子着急也不多问。
李徇直接去了三生六部寻人,寻人不到,倒是听说皇上下朝后留了几人在议政厅议事,不敢耽误,直接往议政厅去了。
才下完一场大雨,一路上积水多处,倒影着蓝天白云,李徇的马靴踩水而行,快步前我那个议政厅。
议政厅外面也无人把守,只是站着几个小太监,他一上前那几人就匆忙作揖行礼。
李徇也顾不得其他,就马上问道:“皇上和诸位大人可还在?”
为首一人马上说道:“在在在,殿下要进去?容奴才通报一句。”
李徇赶紧说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这……”内监有些为难道:“不瞒殿下,雨后陛下传了早膳,正与几位大人里卖用膳呢,殿下只怕好等。”
居然赐了早膳……连年没这么一遭,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徇扭头看了一眼天空,才下完一场大雨,天色碧蓝如洗,白云多多好像撕扯的棉絮随意安放于空中,虽然看到一条彩虹着实耀眼,但不知太阳正躲在哪里。
“殿下?”内监再一次提醒。
李徇说道:“没事,我等着。”
等也没等太久,想必方才大雨无法离开的时候,那位一国之君有什么事都和大臣们一股脑的说了,这会儿也就真的吃了个饭就放他们离开了。
这次被皇上留下的是六部官员,其中徐勃身为太子府的近臣,被留下也算是个特例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见到有人出来了,李徇就赶紧躲了起来,差遣个小太监给刑部尚书传话。
朱晚照果然是跟徐勃一起出来的,在听到李徇的传召之后也带着徐勃跟那小太监绕到议政殿后面,正看到四皇子正负手而立于汉白玉栏杆之侧。
“殿下?”朱晚照有些意外,与徐勃一起拱手。
李徇回头见他带了徐勃来,又有些忍俊不禁的说道:“你连徐大人也带来了,你二人还真是感情要好,形影不离呢,倒让我想到民间常说,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话来。”
徐勃面上一囧,随即拱手说道:“下官本不该来的……告辞。”
朱晚照马上吊儿郎当的说道:“你急什么,先别走,你不是自诩是我的学生吗,那也就没什么好避嫌的了。”
李徇也道:“我这话徐大人不必避嫌,就算避了,以朱大人和徐大人的关系,早晚也会知道。”
徐勃面露窘迫,却也没离开。
只听李徇先是问道:“不知父皇留诸位大人在议政厅所谓何事?”
“只是依例问讯而已,”朱晚照抠抠耳朵说道:“问问吏部今年官员考核选拔的事情,问问户部国库的事情,问问我刑部去年几宗大案处理的怎么样了,顺便问问徐大人,最近太子在忙些什么,可有去看过太子妃啊,哈哈哈。”
说着爽朗一笑,只听徐勃辩驳道:“皇上岂会如朱大人这般吊儿郎当的。”
“呦,你拿皇上跟我朱晚照相提并论?这可是要杀头的啊。”朱晚照说着比划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徐勃被他一句话噎的也说不出下面的话了,只好悻悻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而李徇却道:“有些事情,由我来跟两位大人说,有点不合适,我只想问问朱大人,若是皇子谋逆该当何罪?”
才打趣了徐勃,正洋洋得意的朱晚照在听到这话之后随即蹙眉看向四皇子,只见这位皇子发鬓沾着雨水未干,而他眼底深处神态严肃,全然不是在说笑。
朱晚照不由警惕起来,挑眉对他说道:“怎么
……四殿下动了谋逆之心?”
徐勃又有些生气的对他说道:“殿下不过一问,你这么说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该当何罪?”
“不是我。”李徇答道:“至于是谁,相信很快也就能众所周知了。”
“是谁?”朱晚照有些好奇的不耻下问。
只听李徇又继续笑答:“现在还不一定呢,有可能是他,有可能是他……至于是谁,听天由命吧。”
朱晚照呵呵一笑,爽快说道:“其罪当诛!”
李徇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这笑容却有些维持不下去了,他点点头说道:“其罪当诛,纵然是皇子龙孙,也是其罪当诛?”
“其罪当诛。”刑部尚书再一次的肯定。
李徇又点头说道:“行,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左右就这事。”
朱晚照正有些纳闷,但知道四皇子是出了名的守口如瓶,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也不问了。
直到下午的时候他被太子叫入宫中,听李彻将书信一事与他说了,他这才明白李徇为什么要那么问自己了。
“看来他是要置殿下于死地,且势在必行了!”
彼时李彻正坐在临湖水榭之中,手上拿着个半干的馒头,临湖而坐。
他点点头,手上捻着馒头的碎屑投放在水中,湖里锦鲤翻腾,争先恐后的去抢食他投喂的食物:“他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也是下定决心置手足之情于不顾了,呵呵,手足之情……”
提到这四个字,李彻只觉得分外讽刺,有点好笑。
朱晚照道:“洛清王丢了书信一定会有所警惕,眼下就看谁能先追上沈文华了。”
李彻摇头,稍作一顿道:“你说,沈文华知不知情?”
“应该不知情吧。”朱晚照虽是猜测,但却说的肯定:“若他知情,应该也不会配合,毕竟这对他沈家而言,全无益处。”
“若他只是为了对付我呢?”李彻干脆抬头看向朱晚照。
后者却蹙眉摇头道:“殿下和他难道有什么过节?殿下若是继承大统,对他们沈家难道有什么不利之处?”
“怕就怕有人对他开出诱人的条件和筹码,让他把持不住,心猿意马了。”
朱晚照道:“沈家奶我朝四大门阀之一,沈将军更是手握重兵,贵为定疆大将军,而他沈文华毫无功名作为,年纪轻轻已经是异姓小侯爷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殿下多虑了吧。”
李彻倒是希望自己是多虑了,只是他眉心紧蹙,似乎欲言又止。
朱晚照一看到他这样也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殿下不妨有话实说,对下官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李彻道:“若是女人呢?”
“女人?什么女人?”朱晚照刚问出口,便是一顿,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恍然一惊,轻声说道:“殿下是说……太子妃娘娘?”
李彻点头,又再次将目光投向水中的游鱼,最后索性将那半个馒头一股脑的扔进水里,砸起一片水花,却让他的心房也起涟漪。
朱晚照稍作犹豫,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殿下跟下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如直接跟下官说实话,太子妃娘娘……到底在不想行宫之中?”
该来的早晚会来,宫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猜测,太子妃应该到了临盆的时间才对,怎么行宫里还没传来喜讯。
甚至连皇上都对这个孙子等的有点着急了,几次三番的催促太子多往行宫去看看。
但他一去势必露馅,只要他去了肯定得将太子妃带回宫来,否则实在说不过去。
朱晚照作为外臣都对此事起疑,李彻也不打算继续瞒着他了:“她走了。”
“走了?”朱晚照忽然意识到什么,惊骇的睁大眼睛说道:“太子殿下!你……你怎么能一直秘而不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一尸两命?”
太子听闻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脱下脚上的鞋就向他栽了过去,重重打在他的身上,让他避之不及哎呦哎呦的乱叫。
太子指着他道:“你再给我狗嘴吐不出象牙,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朱晚照腆着脸嘿嘿一笑,马上捧着太子的那只靴子送上前道:“殿下也不把话说清楚,下官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啊!不过说起来,太子妃去哪了?”
小安子马上上前接过那只靴子,跪在太子的脚下伺候他将那只靴子穿在脚上。
“她不想留在宫里,不想做太子妃。”
朱晚照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子斜睨他道:“你是在笑我?”
“啊?没,没有,没有的事。”朱晚照随即又道:“难怪殿下将此事秘而不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