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儿回头轻声对老鸨继续说道:“我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追随终身的人,也不枉我死守着身子这么多年。”
这一句话说得声音极为细微,但吴志远离她很近,仍然听了个七八分。
“这一盒珠宝首饰和元宝银钱是我这些年来的积蓄,谈不上赎身,只是我给妈妈留下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说着,菊儿将手中的朱漆盒子塞到了老鸨的手里。
老鸨双手捧着盒子,想要推辞,却心知根本无法推辞,眼含热泪的看着菊儿,说道:“菊儿,你……你这是要离开我了吗?”
人说风尘女子重利不重义,但这老鸨对菊儿的感情却十分真切,不容怀疑。
菊儿一声痛哭,一把拥住了老鸨,哭泣道:“妈妈,菊儿也不愿意离开您,可是事到如今,我留在这里不仅保不住我自己,还会连累了你们啊。”
一众人等看到眼前难舍难分的场景,全都感同身受,一时间院内鸦雀无声,就连那王副官也被这一对老少的真情打动,脸上露出同情的神sè。
“嘿,好一个母女情深啊!”一声jiān笑打破了院内的平静,众人循声一看,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从甬道口走了出来。
吴志远还未回头,却见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旁,吴志远一看,居然是于一粟!
“你还没走?”吴志远惊讶道,但内心却十分欣喜,既然于一粟并没有逃走,也就免去了再去四处寻找他的麻烦。
于一粟没有回答吴志远,而是一边绕到吴志远前面,一边歪着头盯着张大帅,幸灾乐祸道:“啧啧啧,这大秋天的,这是谁呀,哎哟,就穿着一件内裤,冷不冷啊?”
话音刚落,于一粟已经走到了吴志远的正前方,盯着张大帅的脸一看,又故作震惊道:“哎呀呀,这不是张大帅吗?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于一粟又看向吴志远,似乎是向吴志远询问事情的经过。
吴志远没有理会他,既然他没有离开后院,说明他刚才必定躲在了某个隐蔽的位置,对这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也是一目了然,之所以做出这番假惺惺的样子,想必是故意寒碜张大帅的。
果然,于一粟露出极为夸张的赞赏的微笑,朝吴志远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月影兄弟果然英勇,连这济南府的张大帅都敢绑!”
“张大帅已经知道了你采花大盗的身份,想要活命的就乖乖地跟着我!”吴志远瞪了于一粟一眼,冷冷的说道。
“呸!”于一粟闻言立刻一脸愤怒,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老子不过是跟他的婆娘睡了一觉,就被他搞得身败名裂,说我是什么jiānyín掳掠的采花大盗,害得周围人心惶惶,女人不敢出门,出门的就女扮男装!我是采花大盗?我这一辈子采的花也不如他张永恒一年祸害的黄花闺女多!”
从于一粟的言语中,吴志远大致猜到张永恒自然指的就是张大帅了。张大帅听到于一粟这番言语,牙齿早已咬得咯咯作响,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任凭他口出狂言。
“你若是个行得正站得直的人,也不应该去勾引人家的老婆!”吴志远有些替张大帅愤愤不平起来,这件事已经说不清谁对谁错了,只能理论出是谁有错在先,就此而论,自然是于一粟。
“是我勾引他老婆?明明是他老婆勾引我!”于一粟暴怒道,“我于……啊,我虽然贪恋女sè,但决不至于败坏到jiān人 妻女那种程度,现在外面风言风语,全是这个张永恒命令他的手下放出的口风,这个人为了一己私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是不是,张大帅?”
于一粟说完,直面张大帅,一脸的不屑。
张大帅上下打量了于一粟一眼,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张大帅,你眼前的这个人我也要带走,你没有意见吧?”吴志远在张大帅身后问道。
“老子现在受制于你,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有句话绝不是吓唬你,老子今天被你们这些鼠辈这般凌 辱,如果以后让我找到你们其中任何一个,我绝不会轻饶你们!”张大帅恶狠狠的说道。
“多谢了,只要今天你能保我们走出济南城,rì后落到你手上,我们自认倒霉。”吴志远若无其事的说道,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对这个张大帅十分忌惮,此人占据一方,麾下部队人数众多,想要从偌大的济南城全身而退,恐怕真的要费一番周折,一个行差踏错,说不定他和于一粟都要葬身于此。
“走!”吴志远木剑剑尖轻点张大帅的后脑,示意他向院门外走,同时命令道,“叫你的人不要跟来!”
“谁都不许跟来!”张大帅扯着嗓门吼了一声,直接就朝院门口走去。
于一粟走到王副官面前,低头捡起地上的驳壳枪,放在眼前吹了吹,朝着走在前面的张大帅的背影瞄了瞄,然后又看向张副官,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其中的威胁味道十分明显。
吴志远推着张大帅走到院门口,菊儿也告别了老鸨,一步三回头的跟到了吴志远的身旁。吴志远侧头看了看菊儿,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吴志远心中清楚,事态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菊儿如果还留在这里,必定要遭受这张大帅的迫害,就连这青楼恐怕也难以保全,唯一活命的办法就只有离开这青楼,离开济南城了。但她孤身一人,又是一介女流,rì后的生活也是个问题。
这件事情其实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当时没有挺身而出,或许这菊儿姑娘真的会遭受张大帅的强 暴,但也不会有这么多后顾之忧。
一时之间,吴志远也理不清自己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不过现今带着菊儿离开济南城绝对是正确的。
站在门口处的Jǐng察见吴志远挟制着张大帅走近,后面还有于一粟拿着枪,便纷纷闪到一旁,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老鸨则站在院子中间,失了神般的看着菊儿跟着吴志远出了远门,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