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凉气,论及人心,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善恶之别,扭曲的灵魂,唉……
原以为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哪知老头儿顿了顿,接着念叨……
一更哭,二更笑,三更阴风阵阵,四更鬼哭狼嚎,五更……五更无人敢起早,牛羊不见红日都不敢吃草,这是白小依死后第二天夜里开始发生的事,老头儿讲述中,浑身还在发抖!
那怨气……那怨气足以将九头牛拎起来打水漂,各家各户一到天黑就能听到南边儿小湖传来的凄婉哭泣之声,半夜三更天,哭声消失,那是一个劲儿的怒声大笑,笑什么呢,笑薄情寡义之人,笑心毒似豺狼,又过了一会儿,那黑漆漆的阴风将窗户打得“呼啦啦”的响,小孩儿不敢哭闹,大人也不敢大声说话,就连院子里的牛羊,也躲进窝里不敢叫唤,格外的恐怖!
其实村民们哪个不知道,就是瞎子也能猜到是怎么个事儿,但谁敢去招惹这样的主儿啊,生前就活似母老虎,这被葛春生不明不白的害死了,那怨气戾气就更大,葛春生和现在的小媳妇整日整夜的不敢出门,据说过了一天来了一个自称是什么仙山下来的高人,结果跑到这个小湖前一瞅,二话没说扭头回去了……
第四天,村民们发现葛春生和小媳妇的尸体都横躺在这个小湖里,而且,这个小湖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这个样,要说奇也奇了,玄也玄了,总得有个说头吧?你们一家子人闹腾,却将整村子的人跟着遭罪,这于情于理都说不清,也没法说,谁敢去问?去说?
老头儿说到这,情绪微微有些激动,道:“村里人只盼着来个手头儿高的,把事儿解决一下,就算花点钱,五十不行就一百,大伙愿意把这个钱凑出来,那也是乐意的啊!”
我感慨地叹了一声,道:“老爷爷切莫说这样的话,除魔卫道本就是我修道之人的天职,没二话,至于那钱……大伙儿又不是城里有钱人,就免了吧,不过我得和随行的师叔商量一下,估摸着他也很乐意管这个事,您老先回家等着,我现在就回古戏楼找师叔去!”
至于将张真人说成我的师叔,那是对外不便解释我与张真人的关系,索性就以师叔来称呼,这样也能省下很多无谓的麻烦事儿。
老头儿一听乐了:“那可是好事啊!这样,如果你的师叔真愿意帮忙,我现在就找村长说去,你们的吃住我们都包了,一会儿我再给你们送一笼包子,呵呵!”
我未再推辞,笑着抱拳一礼,就此与老头儿暂别——
回到古戏楼时,已经临近中午,激动地喊醒张真人,先将包子递到张真人跟前儿,张真人一看,顿时乐呵道:“算你小子有心,对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跟你说过早点回来的么?你这个臭小子老是不听话儿!”
我嘿嘿一笑,道:“您老慢吃,我这次知道错了,下不为例,下次一定速去速回!”
“咦?”张真人刚欲放进嘴边的包子,顿时又放下,并极为诧异地盯着我,道:“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好像从未认过错,这次是不是遭雷劈良心发现了?”
“呃……”我咂了咂嘴:“张真人,看您说的,我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只是你老是揪着我的缺点不肯放手而已,对了,我在这里遇到一件奇事,恐怕得您老点头咱们才能做!”
张真人眉头一皱:“奇事?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邪乎事了?”
“嗯!”
我老实地点头。
张真人霍地站起身,依旧皱着眉头:“你答应管下来了?”
“嗯!您老真是神机妙算,嘿嘿!”
我不得不佩服张真人未卜先知的本事,原以为只有师父才会这么厉害,没想到张真人真是真人不露相,只是做个赶尸人,真是亏本了。
“放屁!”张真人破口大骂一声:“你这个惹祸梢子,我还以为你小子真是良心发现,怎么突然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哼!出去半天的功夫就知道给我添麻烦,有能耐自己答应的事自己管去,别咱们咱们的叫唤,我才不会管那破事!”
我心里顿时凉半截,这个老家伙简直比师父还不通情理,什么都还没问就一口回绝,活该只能做个赶尸人……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毕竟当时拍着胸脯答应了此事,若是再出去说不干了,那我这张脸还不丢尽了啊!
“嘿嘿!哈哈哈!您看您,人年纪大了老爱耍点小性子,我知道您心里还是装着天下众生的,其实管三阳村的这件事,若是弄好了,可是莫大的功德呢,您老不知道,最近三阳村可是发生了……”
我陪着笑,将三阳村出现的血湖事件原原本本地和张真人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我特意将三阳村村民花钱买水的事加重了几分语气,以便更好的让张真人感受到村民们的不易。
“说完了?”
我老实巴交地重重点头:“说完了!”
张真人立刻沉着脸:“臭小子!你可知道这个事的严重性?!你可知道管下此事需要浪费在此多少时日?!你可知道我们这一趟的‘客户’是多么的重要?!哼!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在外面臭显摆,现在倒好,人家都知道咱们是游历天下斩妖伏魔的叔侄俩,可不得把咱们供起来!”
被张真人这一顿猛批,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臭虫,貌似连坨屎都不愿与我为伍,但就在我决意放下此事时,张真人眼色变了变,迟疑了一下道:“那个……他们既然请咱们,没说报答的事?比如……愿意凑多少钱作为酬谢?”
我立刻精神一震,拍着胸脯道:“不瞒您老说,还真说了这个酬谢的事,非但说,说的还不小呢,说什么五十块不够就凑一百块,只要我们能管下这事儿,多少都成,但却被我一口回绝,我当时就说,我们修道之人本应该以斩妖伏魔为己任,要什么钱啊,再说您张真人是什么人啊?您是隐世高道,怎么会贪图那点俗钱儿!”
“放屁!”张真人手指一抖,包子差点掉落在地,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俩眼一瞪,道:“别跟我扯什么隐世高道,我就是个贪图钱财的野道士,再说这一趟带一个客户的钱才一百多,你小子可倒好,一口回绝了,哼哼,你不把我气死是不甘心啊!”
我眼前顿时飘过一排黑线……
清冷的月色照射在山川大地上,外面夜风习习,我和张真人将古戏楼的大门关好,然后径直向三阳村赶去——
路上,张真人整了整刚换上的浅灰色长衫,扭头瞥了我一眼,道:“一会儿和村民们谈事儿的时候你不要瞎掺和,一边儿喝茶就行了!”
我仰起头看向张真人,马上又低下头,道:“是,一切都听您老吩咐,只要这事儿管下了,您别再让村民们褪层皮就成……”
“你这个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