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生如戏

吴生有的事情还是江梨月告诉莫余思的。

其实她看到吴生有才隔短短几天就被架在囚车上时就想问了,后来见到萧逸,她就给忘了。

莫余思回到长公主府,在自己小院前碰上了江梨月,说起来江梨月还是和吴生有订过亲的人,如果听闻了刚才街道上发生的事情,现在过来找她也说的过去。

谁知江梨月既不是来质问她的,也不是来与她诉衷肠的,半点没带难过的情绪,开门见山的说道:“吴生有月前在宫宴上醉酒,意图对如月公主不轨,如月公主不从,争执间他失手将如月公主掐死,又和太监总管包德海合谋将公主扔进冷宫的枯井中。最近恰有弃妃跳井,圣上命人打捞时却找到失踪多日的如月公主,吴生有的罪行这才被人揭发出来。圣上大怒,下旨将吴生有凌迟处死,若不是丞相劳苦功高,怕也不是告老还乡这么简单。”

莫余思奇怪的看着对面的江梨月,不明白她这么详细的说这些话用意何在,甚至在说这些的过程中,江梨月的眼神里充斥着痛苦和愤恨。

“如果你是担心因为亲事的缘故而被吴生有拖累,大可不必。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丞相府的人自身难保,长公主府的人绝不会在这种事上陷害于你,你且放宽心,权当做没这回事就好。”

江梨月猛然抬头望她,像是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些话一样,莫余思本想将她当数据的心又软了些,按照对待莫余笙的方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姐姐。”不远处莫余笙忍不住开口叫她,莫余思听见了笑着对她点点头,真真切切的生出了几分当姐姐的感觉。这个世界的她有父亲母亲还有两个懂事又不够懂事的妹妹,似乎,也挺好?

如果能找到沈乐就更好了,在哪里不是生活呢?

······

当年,长公主出生那天京城初降瑞雪,先皇大喜,在她的封号中特地加了个雪字。今年下了三场雪才迎来长公主的生辰,长公主府的人也不在意,喜气洋洋的为长公主准备生日宴。

莫余思参考了原主历年来送过的礼物,大都是些极为罕见贵重的东西,而古玩字画这方面她的造诣又没有原主深,只好另想它法。

她还没纠结多久,要送长公主的寿礼就被人抬到府上了。莫余思这才从记忆的深处回想起,原主半年前就托人织双面绣,原来是要送给长公主的礼物,虽然手法花样都比不上现代,但在这里已经算是相当名贵的织品了。

既然寿礼的事情解决了,莫余思的生活又千篇一律起来。这般过了四五日,长公主的寿宴终于热热闹闹的开办了。

莫余笙和江梨月最近都相安无事,让莫余思觉得轻松了许多,这次她收拾完毕还一反常态的主动去寻了莫余笙,看着莫余笙既惊又喜的小模样她也忍不住笑了。两人往前院走的时候,还去了江梨月院里,只可惜下人说江梨月已经走了。

前院来客络绎不绝,就连圣上也命人带了厚礼送来。客人进的差不多的时候,长公主挽着驸马的手臂亲密的走到主位,她向来话少,驸马接着她的话茬对众位宾客致辞。

宴会是在前院置办的,主席在会客厅正中,坐了长公主夫妇和几位辈分、官职较高的官员夫妇。主席左右两边则分为男女两席,坐着年轻一辈,院子里也列满了席位,觥筹交错,和乐融融。

莫余思她们这一桌上来的都是果酒,酒味不会过重还带着甜滋滋的味道。接连几位小姐让过酒后,莫余思已经喝了六七杯,即使这酒再不容易醉人,她也不愿意喝了。众人歇了心思不再缠着她,各自坐回位置上闲聊,莫余思才发现江梨月已经不在酒席上了,不仅如此,连莫余笙都不见了。

这会儿坐在宴席上的人也不太多了,大家两三人成群各自在长公主府中闲聊,莫余思在院中扫视一圈,都没有找到两人,当即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抓着身旁伺候自己的云扇问道:“二小姐和三小姐呢?她们什么时候出去的?”

云扇愣住了,她也没注意到那两人什么时候不见的,只好摇头,却看见莫余笙的丫鬟从院门口晃过去,连忙指给莫余思看。

莫余思吩咐云扇守在宴席上以防别人问起她们时没人照应,自己则急匆匆的向着后院追去,幸好通往后院的路上没多少人,也不用顾及仪态是否不当。

莫余思远远地追在那丫鬟身后,弯弯绕绕的竟来到平时少有人去的松涛苑,那是有客人留住时才会用到的院子。莫余思心里有疑虑,脚下便自然而然的放轻步伐。

“小姐,话已经带到了,陈公子两刻钟后过来。”

是那个丫鬟的声音,莫余思皱眉,接着就听到莫余笙说道:“很好,江梨月已经被我迷晕了,只要这事办成了,我看她还有什么脸待在京城。”

主仆两人各自又说了些话,才打开门准备离去,莫余思僵直的站在门口,感觉自己的脚心直冒冷气,然后那凉意从脚底板直窜到心里,冷得她忍不住身体都在发抖。院门打开的时候她紧握着拳头站在原地,等着那对主仆出来。

“姐姐!”莫余笙看到她的时候面色瞬间失去血色,嘴巴张张合合了数次也没说出话来。

“莫余笙,你太让我失望了。”莫余思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手指抖得厉害,如果不是极力忍耐着,莫余思都想要亲自上前打醒莫余笙,让她看看自己做的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莫余思深吸一口气:“这事待母亲宴后再说,现在,带着你的丫鬟立刻回自己的院子去,结束之前都不许出来。”

说罢,莫余思转身合起院门,努力平稳了自己的呼吸才往院中的屋子走去,四周静悄悄地,只有她的心脏强烈的跳动着。

砰砰,砰砰。

莫余思紧张的心都要皱起来了,她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才伸出手推开那道罪恶的门。伴着此刻格外刺耳的开门声,一阵幽香飘过鼻尖,莫余思的脑袋顿时迷糊起来,身子沉甸甸的倒在了谁温热的怀里,还有带着灼热温度的水滴砸在她的脸颊上,泛起麻木的疼痛感。

莫余思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沉浮在大海里的小船,晃晃悠悠,晕晕乎乎,难受得紧,也舒服得紧。就在她快要迷失意识昏睡过去时,江梨月的声音有如天外之音撞进她的耳朵里。

她说,莫余思,你也是重生的吧?

重生,我也是重生的?莫余思迷迷糊糊的重复她的话,脑袋一时清醒,一时又糊涂起来。

“所以你才会故意对我好,在莫余笙针对我的时候替我说话,在我破坏了你的桃花宴时毫无反应,在游湖观景时装作担心我的安危,在吴生有出现的时候也不像上一世那样故意勾|引他······也对,上一世吴生有杀死如月公主的事爆出来,害的当时已经成为他妻妾的你我一并被圣上凌迟处死,你那么聪明,怎么会还选择他?”

江梨月也不管莫余思还能不能听见,越说情绪越激动,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床褥上,泣不成声的质问她:“可是莫余思,我都快要相信你了,为什么你还要用出上辈子的诡计毁我清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真的都要······都要相信你了······”

“小姐,陈公子马上就到了。”一直忠心耿耿守候在外面的丫鬟突然出声,打断了江梨月的质问。

陈公子三个字终于让莫余思清醒了一瞬,她竟然忘了让莫余笙把那劳什子陈公子撤了。莫余思艰难的动了动手指,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只可惜她的身体提不起丝毫力气,就连思维也再次变得混乱,完全失去了意识。

前院的气氛依旧火热,甚至还有小辈自请上前为长公主表演舞剑,年纪尚轻,手中长剑却舞的虎虎生风,端的是风流倜傥。

一曲舞毕,众人看的热闹,纷纷拍手称赞。这时,一紫衣丫鬟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来,身形狼狈,像是刚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口中高声呼喊着:“不好了长公主,有人擅闯后院,意图对······对······不轨。”

说到后面那丫鬟言辞闪烁,埋头趴伏在地上。长公主略一打量就认出她是平时伺候江梨月的丫鬟,不由皱起眉头,再看下面,莫余思和莫余笙也不在场内。

胡闹!长公主玉手砸在桌案上,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首先就想要喊人将那丫鬟拖走,以免局面弄得越发不可收拾。

只是还不待她张口,驸马就仓惶站起,让那丫鬟给他带路,丝毫不顾及她的脸面。

不,他就从来没在意过她的脸面。长公主面色难看,眼神莫名的看着驸马径自离席,不仅不劝阻,还站起身对面面相觑的宾客说道:“众位不如和本宫一起去瞧瞧,看看谁有这个胆子敢在本宫府上放肆。”

莫言消,既然连你都不管,我又何必替你侄女的名节着想?长公主跟在驸马后面,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快意。